浪漫詩人性 孤獨帝王心---重讀毛澤東詩詞有感 |
送交者: 梅梢雪 2003年09月27日18:46:47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說起來確實慚愧,三十多年前一個很普通的早晨,休假在家的父親不知哪來的“雅性”,一字一句地叫我背會了《水調歌頭---重上井岡山》---這是我有生以來學會的第一首詩詞,後來知道這叫“開蒙”,現在想來,這個水準要比起《三字文》、《百家姓》來着實不低了。可父親沿襲了他小時候私塾先生的教法:只背不講,因而我也只好囫圇吞棗,這一吞,居然吞下十幾顆。棗是下去了,可“核”也留在了肚子裡,以至於後來落下了等人、等車的時候,常反芻似的琢磨它一兩句的毛病,然而直到現在,還是有很多“核”沒消化掉。比如:“別夢依稀咒逝川”一句,本理解有點“恨水長東”的意思,可這又與下文的回憶相悖了。諸如此類的太多,又得不到高人指點,只好讓“核”繼續存着吧。 讀了不少評論毛詩詞的文章,洋洋大家,說的都是理。小女子沒那份才學,對毛既說不上崇拜,也說不上痛恨,只談些婦人之見吧。 說毛澤東有帝王思想已被多數人認可了。但我覺得毛在其思想領域始終是一個孤獨的人。因為他是本性詩人,所以我們可以蹤尋着他的詩詞,對他孤獨的心靈窺豹一斑。 1,以逆於常人或多數人的思維和心態展示其孤獨。如著名的《沁園春---長沙》中,當“同學少年”們都在興致勃勃地“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之時,他卻默默地“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有人說這表明毛很有野心,可我卻認為“詩出本心”,32歲的毛不一定想主宰沉浮,而是在解讀胸中的寂寞。 2,以“孤家寡人”之心將自己囿於孤獨的天地間。有人作過統計(周澤雄《本色詩人毛澤東》),在毛的詩詞中,數字用得最多的是“一”和“萬”;意象用得最多的是“天”、“龍”和“風雷”;形容詞用得最多的是“大”、“蒼”…應該說明的是,他用這些字不完全是刻意的。字源於心,心隨意動,每個人都有他特別喜歡的字眼,我也敢說但凡讀過幾本古書的中國男人,多少都有點想君臨天下的心思。但我覺得,三零年,當毛在指揮紅軍“直搗湘和鄂”的時候高呼“狂飆為我從天落”揮灑的是浩然磅礴之氣,而在他統御江山十三載後發出“國有疑難問何人?”的慨嘆,就不得不說“自是天心無定向”了。所謂帝王的孤獨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毛獨偏愛開國之君,並且還有走向世界的趨勢,這種偏執的心態也是其孤獨的寫照。 3,有紅顏而無知己。野史也好,正冊也罷,反正毛身邊的紅顏可謂是揮去還復來。但他真正的知己只有一人—“算人間知己吾與汝”,這是他曾寫給楊開慧的詞,我最喜歡那句“我失驕楊君失柳”,一個“驕”字奠定了楊開慧在毛心中的地位。至於有傳毛還給別的紅顏贈詩傳情,那就懶得去考究了,其實他老人家心裡跟明鏡似的:“無限風光在險峰”。 勿庸置疑,詩人都是浪漫的。毛的詩詞的字裡行間無一不表現出他的率性與浪漫。但浪漫於他又是什麼呢? 1,是他與生俱來的心性。即使在最惡劣的處境下,也會迸發出燦然而優美的想象。比如他的《菩薩蠻—大柏地》和《清平樂—會昌》兩首詞分別寫於1931年和1933年夏,從第三次反圍剿後毛的地位和處境每況愈下,可他卻能寫出“雨後復斜陽,關山陣陣蒼”,“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這類的句子。詩人的情懷有時確實可以創造“跳出三界外”的奇蹟,這不是矯情,是心底暗涌不經意間的流露。有人說毛的“戰地黃花分外香”是在痴人說夢,無視戰爭的殘酷。殊不知他寫這首詞時已經被調離部隊,正在上杭的一間農舍里與當時的不治之症瘧疾搏鬥。我不知道閩西的秋天裡是否真有黃花,但我相信那份美好只存於一個浪漫的心靈中。 2,是他我行我素的執著。時而粗獷,時而細膩,天馬行空,為我所願。很多評論愛將毛的率性混入對他的帝王評價說中,我認為這是片面的。率性是由真情突迸而產生的豪邁和大氣,同時,它也常忽略現實的時間和空間。象“萬類霜天竟自由”、“心潮逐浪高”、“我自巋然不動”、“天翻地覆慨而慷”等等都是出自浪漫的詩人本心而非帝王之語。 3,是他多愁善感的潛意識。為大事着,往往會在成功的一瞬間泛出幾縷莫名的惆悵和傷感。毛的《憶秦娥—婁山關》被很多人所崇仰,那凝重甚至有些悲壯的筆調中袒露出一位領袖的膽略和胸襟。婁山關大捷實際上是紅軍自湘江慘敗後,長征途中打的第一個勝仗。而此時詩人的眼中卻沒有“旌旗在望”的喜悅,反而充斥着“殘陽如血”的悽愴,這種悽愴不是來自政治家的謀略,而恰恰是源於其浪漫多情的本心。 4,是他盡善盡美的灑脫。將心中的美麗渲染到極至,哪怕她與事實並不相符。毛詩詞中盡善盡美的詩句並不少見,而且正是因其完美性太強,以至於前後的句子無法與之匹敵,而顯得突兀、孤立,喧賓奪主了。最喜歡的句子第一當數“江山如此多嬌”,上片已將雪景描繪得波瀾壯闊,下片以此首句又掀高潮,本以為會是一氣呵成的絕世之作,卻筆鋒一轉羅列若干人等…頓覺泄氣,歷來人們稱末句“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為點睛,可我怎麼都覺得象是圍棋中斷氣處的補子—碼個樣子而已。再有諸如“梅花歡喜漫天雪”,多漂亮的句子!誰能看到梅花在雪中歡笑的樣子?這是靜中有動的筆法!可後邊那句呢?算了,懶得敲了! 閒話許多,歸結不過一句:人就是詩,詩就是人!在我看來,毛澤東就是一個孤獨而浪漫的詩人。在他眾多的詩作中,最能將此兩點合二為一的就是下邊這首詞,這也是我最喜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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