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伊甸園(2) |
送交者: 小小狐仙 2003年10月09日18:30:44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穿越伊甸園 小小狐仙
舊金山轉機要等兩小時,洪雁氣定神閒地坐在候機室的一個座位上,一邊看飛機升升降降,一邊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難得有這麼大塊時間靜坐,她一定要做些回顧思考。 命運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嗎?就在發現了李斌和舒潔的隱情後,洪雁下決心重新做人的同時,她也開始認真聯繫比較有希望給她提供博士後位置的美國教授了。她從來把愛放在首位,以前因為想到兩人都去美國做博士後的話,至少開始的一年必定會分開,她的動力不足,沒有緊迫感,寫聯繫信寄簡歷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不象別人,系統化大撒網一寫上百封,把申請過的教授名字按字母順序做上檔案卡片,以防重複。洪雁現在無牽無掛,心意堅決,又挖掘出了專業對口的八位,還準備繼續努力。沒料到寄出這批簡歷後一星期,南加州大學的安德森教授就把邀請信用傳真發過來讓她辦手續了。一個月後,又用特快寄來了機票。在當時,出國出乎意料的快捷,確實使洪雁慰藉不少,讓她避開難堪的舊情。 安得森教授的實驗室真是個與狼共舞的環境,確是修煉人的大熔爐。因為安德森的名氣,有不少德國和日本自帶基金來做博士後的,不象洪雁是安德森給提供的Fellowship。博士後們多來自名牌大學,自視甚高,功名心重,搶課題搶論文爭論文署名次序,明爭暗鬥十分激烈。同實驗室的一位日本公司送來進修的博士後托米基,有天小組會上突然發現素來遊手好閒的老油條猶賽夫正在洋洋得意地匯報着的,竟是近來托米基剛取得的成果,還沒來得及向安德森匯報的,估計是每天回家較晚的猶賽夫從托米基的紀錄本上看去的。托米基因為英語不好,連抗議都索性放棄,變成吃了暗虧的啞巴,唯一學乖的是,每天回家前把實驗紀錄本鎖抽屜里。洪雁總算運氣,導師讓她參與一個全組人人都想擠進的重要課題。她們這些成員有時候開會討論文章和結果時,洪雁可以看到那些沒能參與這個課題的研究生和博士後們的發綠的目光,那分明是一群狼啊。有沒分到或搶到好課題半年出不了成果就只好另找出路的。也有人沒能參與好課題,就只好以別的方式跟安德森套近乎。有一次洪雁剛收到郵購來的課題關鍵步驟所需試劑,開了外包裝準備用,在通風櫃前忙了一會轉身卻發現試劑不翼而飛了,找了一圈才發現是被德國來的哈特拿去給安德森報功去了,正在緊挨他們實驗室的裡間辦公室里!洪雁又無奈又好笑不已。 “狼窩”兩年,洪雁是自豪的倖存者。國際風雲異常粗礪的打磨下,洪雁以前天馬行空的盲目驕狂少了,多了沉靜深遠和從容不迫的自信,視野開闊了許多,為美國的辦公室政治中的俯仰進退積累了底子。 現在想來,命運對她甚為仁厚。不管李斌是因為什麼原因走向了舒潔,總是讓洪雁開始全面反省自己的不足,包括兩人世界相處之道,比如自己以前比較任性霸道,有爭執時不肯讓步。大學畢業的舒潔是眉清目秀,要說外貌比過洪雁,倒也未必,主要還是單純乖巧,會盲目崇拜李斌是肯定的,天天在一個實驗室,或許日久生情。而洪雁藉機開始重塑全新的自己,才讓她今天有了這份堅不可摧的自信。而且,現在她才發現對李斌的感情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愛,她實際上愛的是那種愛的感覺,還有她對李斌好感的開始竟然是他的中科大牌子!因為中科大曾經是洪雁心中的科學聖地,高考分數夠不上才上的上海學院。 洪雁對自己自嘲地搖了搖頭。愛,真是糊裡糊塗的,當局者迷。現在,如何能借得一雙慧眼,來分析她和麥克的愛呢? 把眼光從停機坪收回來,洪雁發現登機時間快到了。她決定去趟洗手間,省得一上飛機就去排隊。 走出來的時候眼睛掃到了附近坐着的一位女士的熟悉面孔,洪雁輕聲叫了出來:“韓梅?” 韓梅愣在那裡,滿臉的茫然。 “我是洪雁呀。”看她一副不認識的樣子,洪雁不可置信地走過去提醒她。是韓梅呀,她沒有多少變化,還是原來的秀氣樣,鵝蛋臉上挺直的鼻子旁的小痣是洪雁看了四年的,所以不可能是她認錯人。 “嗨,怎麼大學四年上下鋪白住了?”洪雁真有些急了。 “你是洪雁?你變化太大了呀!”韓梅驚訝得瞪大眼睛。 “主要是沒想到突然會在這裡碰到吧?九年了,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碰到你。” 洪雁在她旁邊坐下來,幫她合理的解釋。 “你怎麼變得這麼漂亮時髦了?”韓梅還在一驚一咋地大呼小叫。 “噓,你輕點,人家聽見會以為我原來怎麼醜八怪的。”洪雁俏皮地笑。 “不是了,你以前很樸素的嘛。”韓梅上下打量她。 “人是會變的嘛。對了,女大十八變嘛。我以前還說要學居里夫人的,要獻身科學事業不結婚呢,就忘了居里夫人曾經有個居里的。”洪雁想起自己的荒唐過去就忍俊不禁。 “聽姚麗萍說你還沒結婚?” “嫁不出去了,天天發愁呢。”洪雁誇張地嘟起嘴,眼睛卻笑得彎彎的。 “嫁不出去會這樣容光煥發?除非你挑花眼了。” 韓梅前後左右地看起來。 “不用找,我真的是一個人回國。”洪雁還是笑,口氣是認真了點。 韓梅是一個人回國看望生病的父親後回芝加哥的。匆匆交換了地址電話,美國式擁抱分別時,韓梅還在感嘆。“我剛剛一直注意到你了,就是沒認出來。明年畢業十年校友會你一定要去,大家會大吃一驚的。人家都說女人三十豆腐渣的。。。” “那種順口溜是說着玩的,又不是真理,誰信呢。” “不過,沒聽說過象你這樣越大越漂亮的。” “情況不一樣啦,象你原來就是登峰造極的美人了,還怎麼更上一層樓的漂亮?”洪雁半認真半恭維。 “瞧你這嘴巴,也這麼靈巧了。”韓梅眼裡滿是佩服。 “看來我當年真是個傻傻的書呆子了,好可怕。”又一次回顧自己的過去,洪雁心裡是真的吃驚。 “可怕什麼,那麼聰明的書呆子,天天小說讀讀,還輕輕鬆鬆考上研究生,又順順噹噹出了國。” 再登機後安頓下來,洪雁有些好笑。這個韓梅,也太大驚小怪了點,當然她是有意識地改變自己,也不至於到認不出來的程度啊。 洪雁也有些滿足,肯定自己修煉果然是初有成效。她們情報中心人事處長楊蔓華來美國“考察”學習時,見面就驚呼這美國的麵包黃油怎麼這麼好,洪雁你連皮膚都變得越來越白裡透紅了。洪雁老老實實說大概因為化了點妝的緣故。楊蔓華說不可能,你完全象換了個人似的。聽她的語氣,倒好象是洪雁不願承認在美國脫胎換骨做過整容一樣。大概是看到麥克傑可遜換膚以為人人都出得其那錢吃得起那苦的。 洪雁知道自己修煉初步成功的時候,不是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五官如何改變,而是從男人們行的注目禮中看出了自己的魅力,那是對她的女人韻味的肯定,讓她可以恭喜自己終於“混”出點“人模人樣”了。人生,就應該不斷完善自我。 修煉的唯一壞處是,她發現電視上偶像級帥哥越來越少了。洪雁自我解嘲地想,大概學做狐狸精,不小心修成了狐仙,眼光變成了金睛火眼,能在這種穿透力下殘存的,少之又少了。當年看着帥氣逼人的湯姆克魯斯,那雙眼,那種爽朗的笑,象陽光一樣眩目。如今看他黯淡不少,特別那一副絡腮鬍子,不見成熟風采,只見邋遢,仿佛是一片荒蕪了的芳草地。所以洪雁只看他年輕時的“Cocktail”和沒有絡腮鬍子的“A Few Good Men”。哈里斯福特算不錯的,氣概猶存,雖然少了點年輕時的特殊光焰。屈指算來,只有理察得基爾,性感依然,深沉儒雅,還有鬚髮皆白的肖恩康納利。這兩人的氣質都是登峰造極了,特別在“First Knight”里,有幾分姿色的女主角給他倆襯得不象皇后倒象個女僕。 洪雁認識麥克之前曾經有過幾次約會,都沒能長久。據說狐狸精愛迷惑人,從不動情。洪雁知道自己並沒有真的修成什麼狐狸精,應該更象是高處不勝寒,知音難覓的孤寂。“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有時候,好不容易發現一位成熟瀟灑氣度不凡的,卻是有家有室的,不管對方怎麼有意,洪雁只有停步。不是對方不可能死心踏地,而是趟進那樣的渾水裡總不是無瑕的美麗。 憑着安德森教授的名氣,還有合作發表的四篇文章,兩年後洪雁在南加州找到了一家願意幫着辦工作簽證的大公司,當高級研究員。 是在年終公司在一家飯店舉行的聖誕派對上認識了麥克,那時他是分析組麗莎的男朋友。公司里一直傳說麗莎有位忠心耿耿痴情無比的男朋友,天天下班來接麗莎。 那天,洪雁穿着一襲酒紅dress,是長背心裙外批件短小酒紅鑲銀線上裝,使她的在美國被歸類到petite的身材顯得婀娜修長。白珍珠項鍊和耳環,踩上難得一穿的銀色緞面高跟鞋,銀色化妝包。攬鏡自照,洪雁很滿意。氣質優雅,顯得珠圓玉潤,很性感。只是希望不要overdress。 一進派對正在舉行的飯店,洪雁趕快掃視一圈,看到至少有一半女士,包括CEO的太太,或者穿得比較鮮亮,或者也有裙裝,有幾位女同事看來也是跟自己一樣,下班後特意回去換了衣服的。看來正如自己所料,自己穿的不會鶴立雞群,就放心了。她覺得女的穿着偏正式一點好,情願精緻一點,也別顯粗糙。當然也別與派對格格不入。 派對就是要mingle,聊天,洪雁去服務台拿杯飲料,就加入了附近這一群人,管財務的大胖子傑瑞正在講述他們一家人上星期去科州滑雪被堵在高速公路上六小時,後來又凍又餓的“歷險”記。洪雁站到了同一個部門的黛比旁邊,黛比轉頭看到她,說喜歡她的衣服,洪雁輕聲說謝謝,注意到黛比今天戴了付銀手鐲,就說喜歡她的手鐲。人們開始七嘴八舌地交流去寒冷地方開車有備無患的經驗,這是他們這四季如春的南加州居民容易疏忽的。洪雁還未及插話,卻感覺到隔着一個大廳,斜對面角落裡有雙男士的眼睛象集束雷達定格在她臉上,就抬眼望過去。對視的瞬間,洪雁有種成仙飛升的感覺,心跳紊亂,那個角落在她眼裡就突然亮了起來,他好象是個發光體,在他的映襯之下,整個大廳里別的男士,不是太臃腫,就是太單薄,不是太粗陋,就是太平俗,高的太瘦,矮的太胖,身材適中的,又不夠挺拔。 洪雁頭暈目眩,整個人凝結在那裡,而時光好象也凝結了一刻,周圍的喧囂紛雜已隱得很遠,整個大廳,不,整個世界,宛然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遙遙相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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