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車回家的路上我把春生的話告訴小灣。小灣說你要是擔心我以後就不再跟李濤出去吃飯就是。我說我不擔心，只是春生的話讓我感覺怪怪的。小灣沉默一會說她還是不喜歡春生，總覺得春生很陰沉，讓人琢磨不透感到害怕。我說春生哥沒你想象的那麼壞。他非常講義氣，這次回來就給師母了兩百塊錢。小灣說她知道，從後面環住我的腰，臉貼在我的背上說林躍，你不要懷疑我好嗎？我愛你就會忠於你。我心裡暖暖地說我當然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們一起這麼多年，青梅竹馬，怎麼可能不相信你？

第二天，我們高中同學在公園聚會。我想叫上小灣，但小灣家里另有安排。我們一伙人涌到舞廳，點了些小吃邊吃邊聊。男生邀請女生跳舞。我原本沒打算跳舞，被大家擠兌得厲害，說我不敢跳是怕小灣生氣，為了面子就邀請了一個女生。

一曲舞盡，一個女生對我說她看見有個女孩在洗手間裡哭，好象是那個比我們低幾級經常找你的女孩。我向洗手間望去，燕子正好從裡面出來。我快步過去叫了聲燕子。燕子詫異地看着我。她的眼圈紅紅，顯然是剛哭過。燕子避開我的目光說你怎麼在這兒？我說我們高中同學聚會，你呢？燕子撇了撇嘴說我經過這。

我走到她面前說小師兄，我們一起跳個舞好嗎？燕子猶豫道我不會跳。我說我教你，保證一教你就會，不由分說拉住了她的手臂往舞池裡走。這一曲是恰恰舞，我就會一點，拉起她的手就亂跳起來。我為了逗她高興，誇張地動作很大，洋相百出。燕子忍俊不住笑道你到底會不會跳？我說會九分，差一分就十分會跳了。燕子道原來你一點不會。

跳完了一曲，我又拉着她跳接下來的一曲慢四。燕子神色又黯淡下來，我望着她，心裡竟痛惜，我心目中燕子，應該永遠是快樂和驕傲的。燕子微低着頭說你不要這樣看着我好嗎？我說你又沒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燕子抬起頭，明亮的眼睛望着我說我當然知道，你腦袋裡想什麼我都知道。我看着她沒說話。燕子望着我慢慢地紅了眼眶說我今天突然覺得你就像我親哥哥一樣。我心裡一暖，道我也覺得是，只是被你叫師弟慣了，不知還能不能適應這個新角色。燕子撅着嘴道誰叫你沒出息打不贏我，我還寧可你是師兄呢。

跳完這一曲後我說小師兄，我們出去走走。燕子道那你那些同學呢？我說我們會玩得很晚，出去走一會兒無所謂。我們沿着湖邊走着。開始誰沒有開口，好久，燕子說你怎麼不說話？我說我等你說呢。燕子靜了一會兒說你知道大師兄有女朋友嗎？我說沒聽說，小灣也從沒跟我提過。

燕子茫然地望着遠處說，今天李濤找她來公園玩，她很高興。兩人一起去劃了船。劃完船後，李濤說我們到舞廳里坐坐，她還以為李濤想和她跳舞。兩人到舞廳後要了飲料和瓜子隨意聊着天，聊得正開心，李濤說燕子，我告訴你一件事。我有女朋友了。燕子當時就懞了。李濤說這事林躍和春生都不知道，你暫時不要告訴他們。燕子問他的女朋友是誰。李濤說是所里的一個女幹警，從警校畢業半年，家裡也屬公安系統。

燕子說你不能等我嗎？李濤苦笑道他一直把她當妹妹。燕子望着他，當時淚差點就流出來。好久，李濤嘆了口氣說師弟，你太小，不懂什麼是愛情。燕子怕自己忍不住當着李濤的面流淚，便藉口要上衛生間，在衛生間獨自流了會淚讓心情平靜下來，不料一出來就碰見我。

我驚訝道那我們跳舞時李濤還在舞廳？燕子說可能吧，不過第一曲快跳完時我往那座位看了一眼，座位上已經沒人，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吧。林躍，謝謝你陪我跳舞又故意逗我開心。

我沉吟片刻道小師兄，李濤歲數也不小了，也許他等不及。燕子唇角一動，勉強一笑說也許吧，今天的事你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小灣姐。好丟臉，我從來就沒這麼哭過。我猶豫着沒有答應。燕子瞥了我一眼道最多只能告訴小灣姐，師弟，你將來一定是個妻管嚴。我笑笑道沒辦法，習慣被管了。在家父母管，戀愛小灣管，習武小師兄管。我啥都不用操心。

第二天我把燕子和李濤的事告訴小灣。小灣憐惜道燕子真可憐。我替燕子辯護說燕子從小就很堅強，她不需要別人可憐！哎，灣灣，會不會李濤沒有女朋友，故意這樣給燕子說，免得影響燕子學習？也怪我當初老開燕子和李濤玩笑，玩笑開多了弄假成真，說不定原本無意的反倒變成有心。如果我以前少開點玩笑燕子沒準沒這麼難過。

小灣寬慰道你也不要逞能，大包大攬把一切錯誤都怪到自己身上。燕子比李濤小那麼多，李濤把她當妹妹看也是正常。早跟你說過你還不信。我笑道還是我們好，我就大你一個月，咱們共同進步。

我離家返校的前一天給燕子掛了個電話。電話里燕子語氣又象以前一樣快樂，逮着個機會就損我。我樂呵呵地損回去，她的快樂使我放下心來。

大三的那個春天，小灣趁學校運動會之際到成都。我到火車站去接。小灣笑意盈盈地從人流中出來。我接過她的包。小灣問你等了多久。我說自從我站在這起，已經有一千八百七十四個女孩從車站裡出來從我面前經過。小灣似笑非笑看着我說看得眼花花了吧？我說現在我的心情很沉重呢？小灣好奇道為什麼，一天看見這麼多美女還難過？我說我一想到你就替她們現在的未來的丈夫們難過，咋沒一個抵得上我的灣灣一半好看呢。小灣蹙眉嗔道你太損了，你呀這麼喜歡以貌取人，要是有一天我變醜了，你怎麼辦？我拉住了她的手笑道說不定我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也就在我眼裡你漂亮，在別人眼裡其實你最丑呢，哈哈。小灣呸地在我肩上捶了一下。

回學校的公共汽車上小灣說她的父親越來越想念家鄉，全家有可能都遷回四川。他的哥哥過一陣可能會到成都或重慶找工作，看看能不能找得到合適的工作。我說我們宿舍剛好還空一個床位。你哥要來可以在我們那兒住。要不你也裝一男的，就住我們宿舍，還省住宿費。小灣嗔道林躍，你越來越沒正經的了。

在招待所給小灣訂了間房，我領小灣在學校里轉了轉，轉到球場。系裡足球隊的幾個隊友在練習。我湊上去過了過腳癮，同時也在小灣面前賣弄一下新學會的兩個華麗的玩球技巧。小灣遠遠地微笑着觀看。一個哥們對我說這女的誰呀，沒見過？我說我女朋友，在重慶讀書。他說真漂亮，她有沒有妹妹？我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說她有哥哥，很帥，你要不變女的得了。

那天夜裡，小灣和我一起去了圖書館，做了會兒功課後在校園散步。小灣說春生最近開了一家火鍋店，店面相當大。上個周末邀請她和李濤去參加開業典禮。小灣叫上了楊怡一起去，但李濤沒去。春生不僅請她和楊怡吃了火鍋，臨走時還送她倆一人一個紅包。她和楊怡本來不收，春生堅持要她們拿了，離開店後打開一看裡面都是一百塊錢。

我愕然道一百塊？不會是春生看上了楊怡吧？不好意思光給她，連你也沾了光？小灣笑着搖搖頭說那就不知道了。不過楊怡特別高興，回學校一路上都在談春生。我說你現在覺得春生不象你以前以為的那麼可怕了吧？小灣抿嘴笑了笑你最可怕，說着親昵地挽住我的手臂。我感慨道春生這幾年真是大發了，就兩三年的功夫就又開搬家公司又開餐館，太出人意料。

小灣嗯了聲說去開業典禮回來的那個晚上，李濤給她打電話問她近來如何，快結束時象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她春生開火鍋店的事她知道嗎？小灣說春生邀請她去了開業典禮，但沒提紅包的事。李濤問她都去了些什麼樣的人。林躍，我覺得李濤和春生好像彼此都有很深的戒心，或許你可以勸勸他們。

我說我要有那個本事就好了，師兄弟四個裡面排位我最低，見了燕子也得叫一聲小師兄。在李濤春生眼裡我還不就是一小毛頭？以前是春生妒忌李濤學習成績好，考上大學吃上公家飯，走到哪兒都吃香喝辣。現在說不定李濤羨慕春生發財了呢。這年頭不是有好些當官的辭職經商的嗎？當然我不是說李濤一定就這樣，但可能性還是有。很多人見到一向比自己混得差的人突然比自己混得還好了，心裡不一定舒坦。我現在有個預感，將來我們四兄弟里沒準十有八九我是混得最差的。你沒準到時後悔和我一起呢。

小灣鬆開挽着我的手站住了，說你覺得我會後悔嗎？我看了眼她嚴肅的表情說應該不會。小灣輕嗔道不喜歡你這樣亂講，又挽住我的手臂。我說小灣你別生我氣，我就算沒他們有出息，好歹歌還唱得比他們強。至少那首秋蟬別的不說，我眯着眼睛也能唱。我迷着眼佯做陶醉的唱歌狀。小灣噗的笑了說你還比他們都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