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個涼薄的人 |
送交者: 香織 2004年04月12日21:00:52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放下一個涼薄的人 1999年的夏天,我住在x 國國立大學的公寓裡。 近湖的路是我常走的一條。因為它往北通向實驗中心,往南通向杜松的公寓。 杜松去機場接我的時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雖然校友的關係,使我們比別人親近,我也從來沒有想到,在以後的日日月月里我們會走到一起。 學校在遠離城市的鄉下,空氣很好,也很安靜。這裡中國人很少,除了我們兩個,就只有另外一個實驗室的兩名中國人。而我,是不太和他們來往的。留學的生活,簡單,繁忙,枯燥,我常常一連好幾天,除了工作,不說一句話。偶有閒暇的時候,我坐在床前,看到窗外浮游的白雲,眼淚就會不由自主地流下來。我承認,我很想家。 杜松照顧我很多。 在一個周末的晚上,我們都喝了點酒,坐在地板上看電視的時候,我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其實我也知道他是有女朋友在國內的。他對我說,我們不能在一起,至少,不能公開的在一起。我說,好,我只要你喜歡我。 生活仿佛沒有改變。我們每天的忙碌,使得我們只能在周末的時候,偶爾一起吃吃飯,出去轉轉,還有做愛。 有時候也會爭吵,爭吵的焦點往往只有一個。 對於另外的兩名中國留學生,杜松懷有很大的敵意。在杜松的描述里,除了以????開頭,再就是他們對他的種種排斥和不公。我總是勸他,人不能太小心眼,可是他說他做不到一笑泯恩仇。雖然我覺得這一切很可笑,可是我真的不能確定,到底是他們排斥他,還是他太過于敏感了。如果我勸他,或者為他們辯白,就必然會招來一頓爭吵。可是我想我還是不能公然站到他的一邊,不管為了誰,我都必須努力尋求他們中間的平衡。。 即使爭吵和暴怒,也得承認,生活不再似以前那般艱難。 聖誕的晚會,每個人寫一張許願的紙條掛在松枝上,我寫下了平安,要看他的,他不肯。後來我偷偷去看了一眼,上面寫着,祈求與女友早日團聚。因為他那時候一直在申請他女朋友陪讀。 他追到我的公寓,給我百般解釋。我說我可以理解,就是有點觸目驚心。我說我不是玩一夜情,我也不是因為寂寞,我只是真得有點喜歡你。他緊緊地抱住我,說,他也真得喜歡我。 日子就在掙扎中一天一天的飛逝,轉眼就是接機的日子了。 接機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從背後摟住我說,親愛的,我如果搞點氣氛,你不會反對吧。我以為他要弄個燭光晚餐什麼的,我就說,好啊,可是你別把我弄哭啊?!他聽了放開手,訕訕地走了。晚飯的時候,他喝了很多酒,以至於在做愛的時候,他全然沒有了力氣。凌晨,我作好了三明治,然後走了。 我選了最艱苦的實驗,然後作了整整12個小時,然後去語言學校學德語。回來的時候,已經11 點了,我看到他窗口的燈光亮着,我想我怎麼也應該過去看一下。門後是一張如花似玉的笑臉,然後就是牆上貼得滿滿的標語,彩色的調皮的字,寫的是歡迎你親愛的,你是我的最愛之類。我的眼睛我的心同時遭受電擊,我看了看他,我才明白,原來,這才是他說的他要搞的氣氛。天可憐見,我居然誤會成。。。 後來我質問他,你要怎麼樣表達你的愛我管不了,你為什麼要貼一屋子向我示威,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在我看到的時候,在別人向我描述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臟可不可以承受一遍又一遍的打擊。 我和另外兩個中國人接觸的多了,我漸漸的發現,其實他們並不像杜松說得那般可惡。有時候一起說說笑笑,一起吃個飯。我知道,這在他看來已經幾近於背叛,雖然我理解不了他的思路。 他已經不怎麼理我了。我有時候忍不住在MSN里問他為什麼,他就說,什麼事情都是雙方面的。我還是不明白,自從他接機的那一天,他為什麼可以轉變的那麼快。從他的眼睛裡,從MSN的問候里,我再也看不到一絲特別的暗示,他的表現,仿佛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什麼。 我沒有任何人可以說這種事。我也知道我有明知故犯的錯。可是在思念他的時候,我還是幾欲瘋狂。我的教育不允許我說一些過分的話,我也不能再去糾纏他。可是我真得很想知道。我究竟做錯什麼。在他和我說了那麼多動情的話以後,是什麼,讓他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終於有一天,我約了他談話,我想他至少給我一個交待,哪怕他說他已經不喜歡我了,也總勝過好像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但是他只是反問我,你還想要什麼交待?他不說他已經不喜歡我了,他只說,過去的事他不想再提,他已經全都忘了。他說他的女朋友滿足了他對生活的所有要求,當然他不會再想別的了。我絕望的說,我們以前不是挺開心的嗎? 他說可是比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差遠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乞求。 誰能堪破情關?我所能做到的只是不再糾纏而已。 真正促使我放棄的卻是一件與我無關的事。 轉眼就是杜松歸國的日子。比他先走的有一名中國留學生---小康。杜松和他曾經一起租過一套房子。那天早晨是小康離校,所有的中國學生都過來送他,只有杜松沒有來。留學生公寓下,湛藍的湖水旁,匆忙的留影握手道別,我看見小康向杜松的窗口望了好幾次,在開門上車的一瞬,我看見小康再次抬頭看了一眼。但是杜松終究沒有出現。深藍色的窗簾拉得緊緊地。汽車絕塵而去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有這麼涼薄的人,畢竟還有那麼多個一起走過的日子,一起去郊縣踏青時的一路的歡聲笑語,一起過新年時醉酒的暢所欲言,縱使有些恩怨,縱使杜松一萬個看不上他,這一別也是再不能見了,為什麼就不能現身道個別呢?我當時眼睛有點濕,這件與我無關的事,卻讓我對他深深的失望。 然後杜松也離校了。和他的女友一起。我們道了別,我什麼也沒有說。 兩天后,我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好不好。他的聲音讓我一時意亂情迷,我脫口而出你想我嗎?我說完就有些後悔,可是電話那一端的聲音咆哮而起,你老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我已經跟你說過我不想提了!我當時有點蒙住了,道了聲sorry, 放了電話,我第一次說粗話, 惡毒的咒罵自己是個????. 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 我的無數個為什麼,無數個不甘心,在一個暖暖的午後,在他的咆哮聲里,粉碎得乾乾淨淨。 我不得不承認,確實是一場笑話。 我之前一直以為愛是沒有對錯的。也許愛真的沒有對錯,但是如果所託非人,結局就一定是不能承受之重。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說又不能說,忘又不能忘的過去。當感情滾滾而去的時候,我以為會有一個告別,會有一個哀悼,會有一個手勢,一個美麗的收稍。然而什麼都沒有。 深夜裡,我允許自己痛哭失聲。 新的一天還在繼續,我攬鏡自照,鏡子裡依然是一張姣好明媚的臉。我走出室外,走在那條湖旁的小路上,對經過的人微笑,然後說hi. 陽光下,每個人的笑容都很燦爛,當我抬起頭,忽然發現,不知不覺間,夏天已經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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