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韻在這家美容按摩院已經工作了四個月了,老闆兩夫妻,為人尖酸刻薄。不但工作上的事情,動不動就罵人,連人家私人的事,他們也要指手畫腳一番,比如子韻身上的這件白色長裝羽絨服,就被他們取笑了一個冬天"一看就是新移民,我們這種老移民,才不穿長的羽絨服。"子韻的西褲,時裝,在他們眼裡都是新移民的標誌,老移民,穿的是牛仔褲。面對他們的這種冷嘲熱諷,子韻居然可以忍得下來,生活所迫啊。
一個上午,子韻都在小心翼翼着,中午時候,聽見老闆從辦公室里傳來:"子韻,你有個預約,客人半個小時到。"語氣里一股掩不住的高興。直到這時,子韻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1點鐘,客人準時來了,安琪道:"哈哈,原來是那個傻傻的中國人啊,怪不得老闆高興啦,兩個鐘,老闆90塊啊,今天的租金有了。"安琪嘴裡的“傻傻的中國人”,是一個帶着眼鏡,身高180以上,總愛穿着大一號的T-shirt和牛仔褲,不愛說話的有點禿頂的男人。其實這個客人也才來過四次,每個星期二中午1點鐘,第一次來,是新來的小燕接待的他,第二次是子韻幫他做的,第三次是燕子,第四次又碰到了子韻,這次,客人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說話了,說的是英文:“你的手法比較好,我以後要怎麼找你呢?我不想碰到燕子。”“不好意思啊,燕子才來一個月不到,正在學習,請原諒。不過你如果還是喜歡我幫你做的話,你可以打電話預約。”這次是這個客人的第五次。客人上周的拔罐印子還在背上,沒有褪盡。
做這份工,子韻的原則是,只要客人不主動開口,她是不會和客人聊天的,客人身上的勞損,子韻只要一個手指下去,就瞭若指掌了。客人適合的力道輕重,也能從客人的肌肉放鬆和繃緊的改變來判斷。所以經常一個療程下來,除了音響里傳出來的輕音樂,沒有任何聲響。 但是,今天,客人卻開口了:“你上班多久了?手法很好啊。”“啊?你會說中文啊?”子韻上班5個多月了,幾乎沒有碰見會說中文的,即使是東方面孔的,也是滿嘴的英文,這頓時使子韻開心了起來,話也多了起來。“呵呵,我也是中國人。”“不好意思,我也才學5個多月,可能是我比較用心的緣故吧。以前怎麼沒看你呀?”“一直是一對北京來的老中醫夫婦幫我治療的,最近他們回中國了,我背上又開始痛了,就看報紙找了這家離我公司比較近的。”“其實,主要還是要靠你自己多運動,單單靠我們幫你按摩拔罐,是沒有用的。”“我也知道,但是太忙,沒辦法。”
以後的每一次,客人都是電話預約子韻,惹得安琪的語氣更酸了:“你那個‘傻傻的中國人’又來找你了。”子韻,總是笑笑,其實,幾次下來,子韻早就明白了,這個看似“傻傻的”中國人,一點都不傻,他們聊起了一些生意,說起太古廣場裡的店鋪,其實除了賣盜版光碟的,和賣魚蛋的,其他店都賺不了什麼錢,有的甚至虧本。雖然子韻對那個商場不太了解,但她看出了這個男人是個細心的人,注意觀察的人,這樣的人,絕不會是傻的。他還說子韻不應該屬於這裡,還說如果有機會幫子韻找工作,但收入沒有現在的多,問子韻願意不。還留下電話號碼,子韻需要什麼幫助可以隨時打電話。子韻收下了,但並沒有放在心上,覺得這些只不過是個客套話罷了。
他,叫王帆。
一次,王帆邀請子韻一起吃飯,子韻正在猶豫着要用什麼理由回絕,他趕緊加了一句:“你放心,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不好意思啊,我沒多想,不過,我們老闆規定,不可以和客人外出。”子韻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答應,但,這個理由找得,子韻直後悔自己的嘴笨。還好,王帆不是那種糾纏的人:“沒關係,有需要,大膽打我電話。”
子韻根本沒有打算和王帆有太多的接觸,除了工作。子韻是那種心裡有了一個人,就再也沒有眼睛看第二個的那種女人,認識的異性朋友,都是男朋友的朋友,一個自己交往的都沒有,最普通的那種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