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可是我病了。春天的日子,幾乎讓我在病中度盡了。我整天呆在房間裡,對莊園的事幾乎不聞不問,飯由人送來,醫生三天來一次。克拉拉常常來看我,我照常念書給她聽,也藉此分散一下集中在病痛上的注意力。
綿綿的春雨不停地下,我喜歡站在窗前看雨中的花園。每天早晨和傍晚我都能看見道格拉斯。他的手藝不錯,單憑手中一把大剪刀就把整個莊園的花草樹木整理得象威爾士親王的儀仗隊。可最近卻沒見到他的身影。原來是黛西送飯,突然換了安娜。我預感出了什麼事情,心裡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一天中午,克拉拉來看我。她穿一件淡黃色的裙子,坐在鋼琴前彈一支舒緩的曲子。黃金般珍貴的陽光從窗子裡照進來,屋子裡充滿了四月花香。屋外是嫩綠的世界,只是樹枝不經修整,已長得參差不齊,不過倒也別有情趣。我倚在鋼琴上,看那雪白的琴鍵在跳躍。
“克拉拉,道格拉斯呢?” 我問。
“被我趕走了,還有黛西。” 她淡淡地說。
“為什麼?” 我驚呆了。
“那是我和他們之間的事。” 她換了一支明快的曲子。
我不出聲了。
“你喜歡哪條河?” 過了一會兒她問。
“那是我的私事。” 我回答她。
她不介意,繼續說:“我喜歡易北河。” 說完她笑了。
我第一次見她笑。處子的純真,百合花的清雅,陽光的燦爛,我的怒氣消逝在她的笑靨中。
“湖上很美,安,去看看。” 她站起來往外走。“什麼湖?” 我在她身後喊,她沒有回答。
夕暉是血色的,和我來這兒的那天很相似。我決定出去走走。
大廳里空蕩蕩的,半空中晃動着燭台的巨大陰影。我朝廚房走去, 走過一段漆黑的走廊,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廚房的門虛掩着,我敲了敲門。“進來吧。” 一個聲音懶洋洋地說。我推門進去。安娜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打瞌睡。“安娜,是我,安。” 我輕輕地說。她跳起來,快活地抱住我,“啊,你能出來走動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吉米。他臉紅紅的,巴巴地望着安娜。安娜立刻緊張起來,責備地望着吉米,問:“什麼事!"
"我想跟你談談。” 吉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
“我現在沒空,你快走吧!” 安娜很害怕。
“你們談吧,我還有事。” 我趕忙退出去。
......
“吉米,別這樣。你沒看見道格拉斯和黛西的下場嗎?” 安娜的聲音溫和下來。
“我才不怕,我早不想在這兒幹了,那個女巫!” 吉米忿忿地說。
我明白了。
我嘆了口氣,慢慢地朝花園走去。我覺得自己對克拉拉的教育是個失敗。我只教她知識,卻沒教她怎樣..., 唉,或許可以說我應該教她熱愛生活。
“傍晚好,聖約翰。”我看見他正坐在花園裡的椅子上寫些什麼。
“你好,安。” 他抬起頭對我微笑。
“你知道這附近有湖嗎?” 我問他。
“湖? 哦, 繞過那座山,有一個格林湖。”
“那兒美嗎?”
“我不覺得。那是個荒蕪的地方,只有許多野鴨。”
“謝謝你,聖約翰。”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