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蘆葦盪蛙人盯梢

人 怪們似乎並不知道他們是由水路逃走的，因為並沒有船隻追過來。漸漸地喊聲越來越遠，後來一點兒也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濤濤的河水聲，掩蓋了其它的所有聲 音，成為這一時刻聲音世界的主宰。毛毛蟲河帶着從灰石山上侵蝕來的泥沙，像一頭瘋狂的猛獸，跳躍着，翻騰着和怒號着。騎在這頭猛獸背上的橫貫山三傑，帶着 從灰石洞抓來的人怪，在黑暗中和急流巨浪拼搏着。氣墊船一會兒撞在岩石上，差點兒翻倒在激流中；一會兒被高高地推到浪尖上，又毫不留情地甩到浪谷里。童智 子一手抓着氣墊船的扶手，一手抓住熊人的腿。恩智子也騰出手來，揪住鳥人厚重的翅膀。橫智子頭暈目眩，一隻手拼命地抓着扶手，另一手捂着胸口，“哇”地一 聲吐到了河水裡。雖然他們在毛毛蟲河裡只不過漂流了二十多分鐘，可是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個小時似的。快到黑水河的時候，毛毛蟲河河面變寬，水流變緩。進入黑 水河後，他們划槳搖櫓，僅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渡過了黑水河，潛入了北岸的蘆葦盪里。

被 俘的熊人和鳥人像屍體似的，一動也不動地躺在氣墊船里，渾身濕漉漉的，像兩隻落湯雞。恩、橫、童三人把這兩個人怪抬到蘆葦盪里的一塊濕地上，給氣墊船放了 氣，把它藏到蘆葦盪的深處。他們把熊人和鳥人捆綁起來，用事先準備好的套子，把它們的嘴嚴嚴實實地封上。童智子叫恩師兄把解麻醉的針劑準備好，給這兩個人 怪的大腿上各人打了一劑。恩、橫二人各持一杆激光槍，指着即將醒過來的熊人和鳥人。童智子戴着夜視鏡，持着激光手槍，注視着黑水河的對面。他們必須等人怪 甦醒了，叫他們自己走。不然，誰能把幾百斤重的熊人，搬運到幾里地以外的烏陵山接頭地點去？這時，從黑水河南邊的灰石山方向，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機動車聲 音。不難推測，灰石洞裡的人怪們一定在到處尋找他們的下落，很可能已經向黑水河一帶追尋而來。

兩 分鐘過去了。熊人第一個醒來。當他看見三個戴着寬眼鏡，穿着迷彩服，手裡拿着槍支的軍人時，一下子跳了起來，試圖大喊大叫。不料，他的嘴被什麼東西牢牢地 套住了，無論如何也喊不出聲音來。他要撲上去，可是他的雙臂被綁住了，剛走了兩步就停下來了。因為他看見兩支激光槍毫不留情地指着他。雖然他眼睛裡放着野 熊固有的凶光，卻不肯冒生命危險衝過去。這時候，旁邊的鳥人也甦醒過來。當他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囚徒後，沒有像熊人那樣拼命地掙扎，也沒有叫喊，而是把長 長的脖子彎下來，耷拉着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童智子驚奇地發現，這些人怪雖然貌似猛獸、目光冷峻，但是他們似乎還保留了人的理智，一點也不像野獸似 地不可馴化。童智子眼下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問題。他必須領着大家儘快離開這裡。他向兩位師兄揮了揮手，自己走在前面領路；熊人和鳥人走在中間；恩、橫二人押 後。他們一行很快地穿過了黑水河北面的沿岸大道，一路向烏陵山半山腰進發。熊人在行進中不時地豎起耳朵，試圖探聽黑水河對岸的動靜。鳥人仿佛對周圍的一切 都失去了興趣，只管低着頭，前搖後晃地走着鳥步，把細長的脖子彎曲成“S”形.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幾分鐘以前，在蘆葦盪里，有一個黑影，憑着他超長的視力，靈敏的聽覺和嗅覺，發現了恩、橫、童三人和他們的俘虜。

這 個黑影偷偷地目睹了在蘆葦盪里發生的一切。等他們過了岸邊馬路，進了烏陵山叢林，那個黑影才敢把長着毛的長腿立直，站起來。月光下，他過分突出的雙眼和一 張從左腮伸到右腮的大嘴，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生活在南域沼澤中的牛蛙。但是，他不是真正的牛蛙，因為他的腦袋太大了，與人的腦袋相差無幾，上面還長着人 一樣的耳朵。他轉了轉眼珠，回身一頭扎入水中，盪起了一片漣漪。

幾分鐘後，身在黑水河南岸的貓探長腰間的通話器響了。裡面傳來一個從嗓子根擠出來的聲音：

“探長，我是蛙人一號，我是蛙人一號。”

“什麼事？”貓探長道。

“我看見三個中州軍人，抓走了一個熊人和一個鳥人。”

“他們在哪裡？”

“上烏陵山去了。”

“跟着！不要打草驚蛇。”

“我蛙人是誰呀！能讓他們發現？”

“別吹了！誰不知道你的鼻子比狗的還靈。”

“嘿嘿嘿，謝謝探長誇獎。”

月亮已經西沉，夜貓子的叫聲突然打破了深夜的寧靜。大概是林子裡的老鼠遭了殃，“吱吱”的 慘叫了幾聲。那個蛙人馬上趴在地上，靜靜地傾聽了一會兒，又站起來嗅着四周的空氣。他好像聞到了什麼，暗暗地裂開大嘴笑了。他每過幾分鐘，就向貓探長匯報 一次，告訴他跟蹤目標的大致位置。半個時辰以後，蛙人已經來到了烏陵山的半山腰。他在一片低矮的寬葉林的掩護下，終於看到了他所追蹤的目標就在大約兩三百 米外。那裡有一個巨大的岩石平台，上面有幾個人影在月光下晃動。他們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十幾分鐘過去了，還沒有離開那裡。

蛙 人對這一帶的地形瞭如指掌，誰叫這是他的監視區呢？他知道那塊巨石的旁邊有一片開闊地，沒有樹林覆蓋，只有到膝的矮草。那片開闊地的旁邊有一片灌木林，是 個掩蔽的好地方。蛙人不敢再接近目標，他可不想讓對方發現。直覺告訴他，那些中州軍人蒙在眼睛上和戴在耳朵邊的玩意兒不是好對付的。不然，熊人和鳥人怎麼 會落入他們的手掌呢？於是，他遠遠地繞了半個圈，無聲無息地來到那片灌木叢中，藏在一堆石頭的背後，一邊緊盯着巨岩平台山的人影，一邊低聲向貓探長匯報。

“探長，我是蛙人一號。”

“講！”
“還在那裡，好像在等什麼，半天沒離開。”

“管他等什麼，給我盯住！”

“是。”

凌 晨四點鐘就要到了。熊人和鳥人蹲在巨石旁邊的草地上。恩智子和橫智子的激光槍一直指着他們。童智子走到巨岩的背上，望着北方天際。月已西沉，天空變得更黑 暗了。星星繁多，有幾顆又大又亮的，就像是掛在空中的幾盞燈。突然，巨岩上空的星星不見了，映入童智子眼帘的是一條魚形飛行體。它變得越來越大。童智子向 兩位師兄揮手，叫把熊人和鳥人帶到草地那邊等候。盾甲魚飛行器就要着陸了。從它腹部衝出的風把童智子的迷彩服吹得“嘩嘩”作響，也把野草吹得東倒西歪。熊 人和鳥人都被這個渾身穿甲，幾乎無聲的怪異飛行物驚呆了。恩、橫、童三人見盾甲魚到了，都鬆了一口氣。這時，躲在灌木叢中的蛙人也看見了，驚得大嘴開裂， 不能合攏。偌大一個飛行器，竟然能夠垂直降落，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沒有任何燈光，卻似乎有着無與倫比的良好視力。因為就在此刻，它已經準確無誤地降落在 這片只有二三十米寬的草地中心。它右側的門打開了，從裡面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他說的是什麼蛙人聽不清楚。接着，蛙人看見這三個中州軍人正要把熊人和鳥人 押到飛行器里。情急之中，蛙人猛地從石頭堆里跳出來，用幾乎是從嗓子根發出的沉悶聲音大喊道：

“貓探長來啦！快跑呀！”

熊 人聽見貓探長來救他，馬上來了勇氣。他挺起腰，張開雙臂，向管押他的恩智子猛撲過去。恩智子聽見遠處的喊聲，正愣在那裡，冷不防被熊人巨大的身軀衝出去好 幾米，摔倒在草地上。看管鳥人的橫智子見恩師兄被熊人推翻在地，怒從心起。他一個箭步衝到熊人背後，用激光槍的槍托，猛擊熊人的腰部。那熊人慘叫一聲，一 個趔趄，狗吃屎似地趴倒在地。鳥人見橫智子忙着對付熊人，就張開鴕鳥似的翅膀，邁開兩條人腿。不等橫智子轉過身來，他已經逃出去十幾步遠。童智子在最初的 幾秒鐘里，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人在暗中跟蹤了他們。接下來，熊人和鳥人都要藉機逃跑。他迅速拔出早已準備好的應急麻醉手槍，朝正在逃跑的鳥人背上開 了一槍。鳥人被擊中。他向前又跑了沒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地上。童智子一秒鐘也不耽擱，又向從灌木叢中跳出的蛙人打了一槍。沒有擊中蛙人，麻醉子彈從蛙人的 腦袋邊上飛了過去。蛙人看見熊人和鳥人都倒下去了，又有子彈差一點兒就打中了自己，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竟癱倒在地上。

盾 甲魚飛行器的發動機一直沒有停下了。童智子給熊人也打了麻醉針，以防他再生事端。恩、橫二人把熊人抬進了盾甲魚飛行器里。童智子抓住鳥人的三趾腳掌，把它 拖向飛行器。突然，一聲巨響，一團火球從巨岩的旁邊向童智子衝來。童智子飛身一躍，躲過了火球的襲擊。定睛看時，只見從巨岩後面跳出來幾十個高大的熊人和 一個矮小的貓人。那貓人把手一揮，這一夥熊人就吼叫着向童智子撲過來。他們手中的高能槍也在冒着火光。盾甲魚飛行器的尾部突然發出一排排的槍彈，有幾個熊 人應聲倒下。童智子趁機雙臂用力一掄，把不省人事的鳥人拋進了盾甲魚飛行器里。幾乎是在同時，童智子被熊人的高能槍彈擊中了，“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恩、橫二人正要跳下去救回童智子，不料，盾甲魚飛行器卻在槍林彈雨的威逼下，突然離開了地面，一下子升到了幾百米的高空。高能子彈的火光在夜空中像放花炮似地四處開花。幾秒鐘後，什麼也看不見了，只有漆黑的夜空。恩、橫二人的心一下子變得比橫貫山還要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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