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之愛

文/胡曼荻

  認識這麼一對夫婦，很久了，她和先生在美國都是牙醫，生活愜意。兩人一直對外說，覺得人生苦短，要好好享受，不想讓另一個生命來到人世，再經歷這人世的苦 難。兩人還笑稱是為人間造福，減少地球壓力。不過這兩年有了寶寶，性情大變，有些返老還童，說是寶寶純純的愛，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兩人本來在中國上完醫學院，當了醫生，好好的生活，讓人羨慕。兩人都屬於要做人尖的那種，看別人出國，也覺得自己要到美國留學。到美國後，雖然他們的的中 國醫學文憑被美國政府承認，但他們還是要考醫生執照考試，才能行醫。兩人覺得英文執照測試有些困難，找不到醫院的工作，只好又接着讀書，覺得醫學院不好 讀，改讀牙學院。讀好書，兩人聯手，開了自己的診所，慢慢事業有成，這一晃多年都過去了。

  兩人年紀漸漸大了，生活中唯一缺少的，便是寶寶了。兩人都不急，到處旅遊，活得自由自在開心。兩人並不覺得孩子是個累贅，只是覺得兩人從中國到美國，做過 醫生，曾經天天看到生老病死，感受人生旅途殘酷，不願讓自己的孩子再經歷一次。一輩子足以，沒有下輩子，這是做醫生的無神論者給予他們的，他們寧願獨善其 身，讓自己的這輩子活得精彩。他們甚至不知道還有丁克族這個詞，他們的作為，只是覺得是人生的一種選擇而已，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好在他們生活在美國，不 用擔心多事者流言蜚語。

  孩子的來臨，不是計劃中，是一個意外。他們覺得年齡大了，不需要防備。當她得知自己有了寶寶後，竟是一個震驚。美國當地不允許墮胎，她覺得既來之則安之，就靜心將孩子生下來。寶寶的出生，徹底顛覆他們的生活和人生觀。

  母性是一種天然，當看到寶寶初生時晶瑩剔透的身軀，聞着只有初生的寶寶才有的體香，她陶醉了，寶寶伏在她的肩膀，沉沉入睡，她的眼睛充滿了愛戀和痴情，這 是一種無言表達的愛，只有初做母親才感覺到。她的世界裡眼睛裡只有寶寶，不去診所了，全身心做個家庭煮婦，全職媽媽，世界在她眼裡，所有的名利人世間的紛 爭都不重要。他看太太天天呆在家裡居然不厭煩，看着寶寶從一個弱小的生命天天長大，感覺生命的神奇，白天忙完診所就趕緊往家趕，外面的世界再精彩，都無法 讓他流連，原來最愛的旅遊都拋在腦後了。

  寶寶漸漸長大，女人的口中只有寶寶的行徑，寶寶會爬了，寶寶會站了，寶寶會走路，寶寶長牙了，寶寶會說話了，寶寶會認字了......任何在成人世界裡顯而易見再平常不過的舉動在寶寶身上，都是奇蹟。她明天都要給寶寶念一本書，不管寶寶懂還是不懂。她說小時候她沒有受到的智力開發，要全部試用在寶寶身上。

  這年母親節時，寶寶已經快三歲了。她對寶寶說：今天是母親節，你要送給媽媽什麼禮物呢？寶寶似懂非懂，畫了一顆心給她，給她一個吻，說是給她的禮物。她一 怔，抱住寶寶，淚便流下來。然後她帶寶寶出去散步，滿街的桃花瓣，落英繽紛，堆了一地。寶寶忽然止步，蹲下來，將滿地的桃花斂在一起。

  她以為是寶寶在玩，起初沒有在意。對於寶寶來說，玩是一項工程，總是孜孜不倦。忽然寶寶說：“媽媽，送給你的母親節禮物，喜歡嗎？”她低頭細看，桃花瓣被 擺成了一個心形。那個心，已魂駐她身體，被融化了，純真的愛，眼前粉嘟嘟花滿地的一幕，她永生難忘。她感謝上蒼，賜給她最乖巧的寶寶。雖然，她依然是無神 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