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將盡, 黎翔快要返校了. 星期天上午，黎母出去大採購準備晚上加餐. 家裡只有黎翔和父親兩人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談話. 黎父殷殷地囑咐着什麼, 黎翔頻頻點着頭, 神思有些恍惚：“爸, 你放心吧。”

黎父說: “學習生活方面我從不擔心你. 我知道你從小就很獨立. 做事也有分寸. 回到上海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是個急性子, 這點是咱們黎家家族遺傳, 怨不得你. 你要時時提醒自己, 做事一步一個腳印, 不要慌慌張張. 過馬路要看清楚了再走---”

黎翔截過話：“一慢, 二看, 三通過! 爸, 我知道了. ”
黎父瞪了黎翔一眼：“安全問題再怎麼強調也不過份! ”

黎父停頓了一下, 想想還有沒有什麼問題忘了交待. 他端起茶杯來呷了一口.
沉默. 黎翔思考的表情.

“嗯, 好象重要的都講了-- 阿翔, 你還想到什麼問題沒有? ”

黎翔表情非常複雜：“沒-----” 她頓了頓, 臉色嚴肅起來, 眉宇間有一種豁出去了的神色, 聲音有點抖：“爸,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

黎父看着黎翔的神色變化, 聽着黎翔不同尋常的語調, 心裡很是詫異.

黎父不動聲色地：“什麼事? ”
黎翔咬了咬唇, 終於吐出憋在心中很久了的話：“爸, 你外面是不是有人? ” 話既出口, 黎翔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緊緊地盯着父親, 等待他的回答.

黎翔的話在黎父耳里象炸雷一樣, 震得他全身一抖, 手裡的茶几乎潑了出來. 他做夢也沒想到黎翔問出的是這樣一句話. 黎父想裝糊塗, 然而一抬眼正遇上黎翔那清澈明了的眼神, 一句反問"什麼人?" 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面對這個冰雪聰明的女兒, 黎父除了據實以告, 不知還能怎麼辦.

黎父聲音低沉地：“是你媽告訴你的嗎? ”

看到父親聽到問話後的表情反應, 黎翔心裡已大致明白. 現在聽到父親的話, 黎翔的心一下子墜入萬丈深淵. 其實在這之前, 她雖然有懷疑, 但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她的心裡還抱着一線希望. 父親這麼問等於承認確有其事了.

黎翔絕望地低喊：“不, 媽媽什麼都不知道. 前幾天媽媽還跟我說爸是最有情有義的人! ” 想起與母親的談話, 想起母親受過的苦, 黎翔的眼眶又紅了.

黎父萬分驚詫：“不是你媽? ! 那是誰跟你說的? ” 黎父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密不透風, 他怎麼也想象不出黎翔的消息來源.

黎翔哽咽：“誰也沒跟我說過. ”

黎父心裡一寬, 原來黎翔只是自己亂猜, 幸好自己還沒有直接承認. 他溫和地安撫：“傻女, 你瞎想什麼? 其實什麼事都沒有. ”

黎翔不可置信地看着父親, 她不敢相信父親準備接着騙她. 她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心目中完美的父親, 她從小就無比信賴, 無比崇拜的父親. 她的信仰在一瞬間垮掉, 一種被背叛的委屈和怨恨溢滿了她的心胸. 眼淚不可控制地直直流下來.

黎父被黎翔的表情嚇壞了. 他心虛地問：“傻女, 你怎麼了? ”

黎翔崩潰地：“爸, 你不要再瞞我了! ”
黎父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原來黎翔到底還是知道一些東西。“你都知道些什麼? ”

黎翔沉默了片刻, 讓自己平靜一下, 努力止住眼淚。“去年夏天高考前, 有一天下午我臨時回家拿本書, 結果聽見你在房間裡和一個女的說話. 房間門從裡面反鎖着. ”

黎父回憶着, 試圖解釋：“那可能是我跟你媽在商量事情. 我沒聽見你回來----”
黎翔斬釘截鐵地：“不可能! 媽媽那幾天出差, 根本就不在家! 那女的是誰? ”
黎父戒備地：“你是不是準備告訴你媽? ”

黎翔此刻已完全冷靜下來. 當黎翔決定去面對一件事情的時候, 她常有一種出乎尋常的勇氣, 令別人, 甚至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如果需要告訴媽媽, 也應該由你直接跟她說. 要是我打算告訴媽, 我就不會等到今天才來問你了. ”

黎父仿佛不太認識地重新審視着眼前這個成熟冷靜的女孩. 他那個嬌嬌的小女兒怎麼一夕之間就長大了呢? 他心裡既欣慰又失落. 他決定跟黎翔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