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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风雨中(四)(ZT)
送交者: 说我似的 2002年03月17日21:09:44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Banner 10000131 相思风雨中(四)

  十二、多少爱,留在相思风雨中

  张华被兴子等四人约到了西关俱乐部的酒店里。四人沉重的脸色与张华的意气风发产生了截然的对比。张华略带诧异地看着他们的表情。"怎么了呀,哥们儿?天没塌来来吧?"他习惯地哈哈笑着,就像录音机制作好的一样。
  仍是兴子先开了口,"华哥,小华生,没给你拨电话吧?"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张华蓦然间像被烫了一样:"华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华哥,你不要急,华生没出什么事儿。"因为兴子的没头没脑的话而使张华如此的着急,庆子白了兴子一眼,"是华生要我们转告你,他在想办法,让他的爸爸放你一马。"
  张华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他一个小孩子家,能左右得了他的爹?"
  兴子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张华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张华是知道了,可是只知道了一半儿。上午助理撞门进来,激动万分地告诉他,由于不知道的什么原因,与省海外集团签约的那一家原先答应给张华他们公司供货又反悔的的公司现在又答应,全部按时履行原来签订好的合同。这样,张华的公司也就能按照合同规定,与省海外集团按时履约,只要不在货物验关时出问题,张华的这一笔生意,就顺顺当当儿的完成了。张华的公司,在即将破产的一瞬间,得到了起死回生的转机。张华以为是上天垂顾他与小华的爱,让他不再走上街头练摊的地步,让他能够继续在商场叱咤风云。公司里死气沉沉的空气一扫而空,刚才还在商量着如何解散各自过活的话题,转眼间就被如何履行合同,再做新的生意代替了。傍晚时分,兴子他们约他到老地方见,他还以为是他们也知道了这件事儿,一同向他道喜来呢,他兴冲冲地赶来赴约。现在看,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儿。他不知道,是华生答应了他爸爸的条件,就是永远与张华分开。虽然这个条件是华生最不愿意的,可是他不想因为自己,毁了张华创业十几年的成果。兴子他们几个断断续续地将华生的意思转告给了张华。
  兴高采烈的张华凭空被泼了一头的冷水。他呆呆地坐着,似乎已听不到兴子他们在讲什么,是不是与自己有关。两道泪水慢慢地从他的脸上滑下来。"他都是为了我,他都是为了我呀。"他喃喃自语着。
  "华哥,想开点儿吧,别说你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就是他爸爸答应了,你又能怎么样。"兴子劝着。
  "华哥,你得懂小华生的心,其实他与你一样的心痛的。"长顺手搭在张华的肩上,轻声地说。
  "说句不该说的话,华哥。"庆子自己给自己掉了一杯酒,"就是你真的好这个,也不值得将自己全都押在华生的身上。他倒是很够意思。不过,你想想,华哥,从你们认识到现在,你们快乐的时候多还是不快乐的时候多?华哥,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们别说了,我都懂。可是我……我……"张华推开椅子站起来,向里间走去。那曾经是他与小华生一起渡过很多快乐时光的屋子。其他的几个人也都跟过来。张华坐在写字桌后,从桌上拿起他与华生的照片。"谁给我一枝烟。"
  "舍不得那是自然的,可是,华哥……"兴子接着自己的话题。
  "兴子。"长顺不满地看了一眼兴子,打断他的话。"华哥,你若有什么话,不妨对我们几个讲,咱们多少年的了,你也知道我们。"
  "我????讲什么讲?我还有什么好讲的?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不住,我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就觉得,天上不会掉馅儿饼,怎么的好好儿的,那家公司就不履约了,宁可交违约金,现在又是突然地答应了。我就觉得不对头。一开始我就掉进了人家做好的扣儿里面去了。"张华愤愤不平地说着。
  长顺并没有因为张华的暴怒而不悦,这些人里,如果说论交情,他们谁也不差,可是若说真的能理解张华,还应该说是他,因为他们是同路人,虽然兴子他们并不知道。他站起来,到饮水机里接一杯水递给张华,在低头的时候,发现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门开着。他顺手拉一下,发现里面放满了各式的衣服。他呆了一下,五颜六色的衣服,显然不是张华的,他拿出一两件,看了一看,立即明白,这是华生的衣服。看来是张华为华生买的,可是,自从买了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四个人连吵带劝的,最终也没有一个结果。火爆脾气的兴子没头没脑地扔了一句:"天下的好男孩儿多得是呢。"那三个人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张华一个人,像一个被困的狼一样,在屋里转着圈。服务员进来收拾桌子,被他不客气地赶了出去。"去去去,明儿再来收拾。别在我眼前转,我烦着呢。"乖巧的服务员伶俐地将桌子捡净,推着车子走了。
  华生的家里。
  自从与爸爸谈了让他放张华一次,他坚决与张华断绝关系以后,华生似乎变了一个人。脸上再也没有了天真烂漫的笑容,对家里的人,包括他的婶婶,也只是微微地笑一下,然后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坐就是半天。他的婶婶也觉得在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很重大的事情,虽然这三口人谁也没对她讲过。沉闷了几天,就要过年了。街里春节的气氛已开始浓起来。她也越发地呆不住。乡下的家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样儿了呢,虽然她拨过几次电话,那边都说很好的,让她在这里好好的照顾华生,可是她心里明白,八十多岁的公公婆婆,虽然身体仍然是健朗,可是基本上做不了什么事儿了,一切都要指着她的也六十好几的丈夫。她不能在这里多呆了,乡年的过春节,是一年里最大的事儿。在白天,她将自己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又去看看在书房里看书的华生,她没有去打扰他,看书总是一件好事情嘛。晚上,她趁李远山夫妇都在的时候,叫住他们:"二弟,弟妹,我明儿个可是得回去了。家里一堆的事儿呢,不能什么都指着爸妈啊。"
  "这又何必急呢,大嫂,我看不如这样罢,我哪天将爸妈和大哥都接到我这里来过年就是了。"华生的妈妈接口说。
  "不行呀,弟妹,乡下的年,没个人主着,叫别人看着也不好呢。"
  "我看这样罢,家里也离不开大嫂,她要回去,就回去吧。"李远山打断了她们的话,"今年我看来是不能回乡下了,家里也不少什么东西。"他停了下来,对着华生的妈妈说,"你去拿来吧。"
  "哎,好。"华生的妈妈站起来,向他们的卧室走去。趁着这空档儿,华生的婶婶低着声音说:"二弟,我看小华儿这几天不大对头啊。"
  "没什么事儿,大嫂,小孩子家,三天晴两天阴的"李远山笑了一笑,看起来很勉强,知子莫若父,做为华生的爸爸,他自然知道华生是为了什么。
  "我看不是吧",华生的婶婶说着,"这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们看着,是不是该为他张罗了?"
  "唔,这个,这个",李远山尴尬地哼了一声。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华生的心事儿,他不能对嫂子说清楚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呀,咱爸咱妈,过了年可都是八十开外的人了,这正是俗话说的'老健春寒秋后热',都是靠不住的,不是我大过年的说不吉利话,你想过没有,他们不看到孙子成家立业的,能闭上眼嘛?再说了,我都六十的人了,乡下我这把年纪的,可还有不抱孙子的嘛?"
  "过了年儿再说吧,好嘛?其实我也急的。不过你看,这孩子三天好二两病的,怎么的也得将身子骨将养得结实一点嘛。"李远山支唔着。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几句话。"华生的婶婶看了一眼华生的房门,"你们对他要求也别太过了,他还是孩子呢。咱们两房头儿,可就是这一个宝贝。我看他长得得人意儿的,不会出什么大不了的错儿。"她笑了一笑,"你就没想你小时候那个淘劲儿嘛?现在做了爹,就扯五喝六儿的教育起儿子来了。"
  李远山也笑了起来。这时华生的妈妈拿着一个小包走了出来。"大嫂,到年儿下了,我也想不出给家里买什么东西,这是给爸妈过年的,你收着吧。"说着,递给了华生的婶婶。
  "这是怎么说呢,你们年年的都拿这么多钱。"华生的婶婶推辞着。
  "不是这个话,大嫂,咱们是妯娌俩,我是不能回乡下去的,大事小情儿的,还不都是你嘛。你替我们尽孝,我们尽点儿力。"
  "今年别拿这么多了,华儿的病刚好,还得将养呢。"华生的婶婶从中抽出了一叠放在茶桌上。
  "这不必了,大嫂,再怎么着,不差这几个钱儿。"华生的妈妈又将钱拿起来送到了华生的婶婶手中。"远山,明儿个可有车嘛?"
  "让老周送一次吧。我明天走着去就是了。"李远山应着。
  "那就这样儿吧,天也不早了,大嫂还是早一点休息吧。明儿个还得坐车呢。"
  "不差这一会儿,再说点话儿。华儿这几天不大高兴,你们啊,也别万事儿都求全了,毕竟是孩子嘛。他的婚事儿,你们也该想一想了"华生的婶婶又将对李远山讲的话对他们二人又说了一遍。"这孩子也怪,长得满俊儿的一个人儿,怎么就没有一个姑娘家朋友呢。"
  "过了年再说吧,大嫂,咱们这样的家,一般家的姑娘配不上,门当户对的呢,又都太娇气,咱们小华儿,可是一个当家的样儿嘛?"华生的妈妈应着。
  "可不是嘛",华生的婶婶也笑了起来,"华儿也是的,二十四五的人了,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行为举止,倒满像一个闺女儿,莫不是前世是一个闺女儿,投错了胎不成?"她自己笑了起来,李远山夫妇对看了一眼,也陪着笑,只是笑得非常勉强。
  "你们也赶早儿歇着罢,我去看看华儿。"华生的婶婶站起来。
  华生正在卧室里面对着镜子发呆。看到镜子里面反射出婶婶进来,他站了起来。"妈妈….."
  "还没睡呢,天儿可不早了。"华生的婶婶坐到华生旁边的沙发上。"妈妈明天就要回乡下去了,你自己要多多地注意自己了呀。"
  "为什么这么快就走呢?"华生也站起来,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茶,递给婶婶,顺势也坐在婶婶的身边。
  "要过年了呀,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大伯,他们可能做什么呢?我得回去准备呀。"华生的婶婶接过茶杯,放在桌子上,手摸着华生的脸,由于长时间不出门,华生的脸色很白。
  "妈妈,我不想你走呢。"
  "傻孩子,妈妈乡下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做呢,你也好了起来,等开了春儿,种完了地,我若闲了,再来看你,或是夏天,你到乡下去看爷爷奶奶,咱们可不是又见了嘛?有事儿就打电话吧。"她揽着华生的头,轻轻地怜爱地柔着华生的漆黑的卷发。将华生拉在自己的怀里。"妈妈走了,你要好好的听话,别净让你爸爸妈妈生气,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咱们乡下,像你这个年纪啊,孩子都有了。哪像你呀,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妈妈,我不想长大。"华生躺在婶婶的怀里,眼里充满了泪,"长大一点也不好玩。"
  "瞧你这孩子说的,人总得长大嘛,这可不就是咱们乡下说的,一茬庄稼一茬盖,谁都得有长大的一天儿,就像地里的庄稼一样的呀。赶明儿,你娶了媳妇儿,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妈妈的话了。"
  "妈妈,我不想长大,我也不想娶什么媳妇儿。"华生的泪流了下来,他的婶婶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给他轻轻地擦着,"瞧你,净说孩子话,你不娶媳妇儿,那我们李家岂不是绝了后?没有媳妇儿,以后谁跟着你?总有一天,爸爸妈妈都老了,不能老跟着你一辈子呢。"
  华生抽咽着,"妈妈,是不是人人都得这么着?我不想这样啊。"
  "我的儿,男婚女嫁的,这是人伦大理儿,你啊,可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我不想长大。"华生的泪继续地流着,"妈妈,不管我是什么样儿的人,你都喜欢我,是吧?"
  华生的婶婶突然觉得华生的问话怪怪的,虽然以前她们走,华生也是哭,可是今儿这泪,似乎流得有些过多,华生心里看起来有好多的话,可是没有说出来。"我的儿,咱们李家,人丁不旺,你大伯与你爸爸,两房头才你这么一个孩子,到了你这儿,可就是单传了,别说你没怎么着,就是真有什么,你也是我们的孩子。妈妈怎么能不喜欢你呢。别哭了,好孩子,啊?"
  "妈妈……"华生呜咽着。
  "好孩子,别哭了,快上床睡去吧,来,妈妈给你脱衣服啊。"华生的婶婶将揉着眼泪的华生拉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华生的白睡袍,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叠好,放在床边的沙发里,又给他套上睡袍,拉开床上的被子,将华生推到床上,又盖好,拧暗屋子里的灯,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华生,用纸巾擦去华生脸上的泪珠儿。过了一会,看到华生呼吸均匀了,轻轻地退出去关上门,心里直纳闷儿,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自从婶婶走了以后,华生的家里似乎清静了许多。李远山夫妇仍是忙于工作。其实他们不是对华生关心得少,只是做为知识份子出身的他们,似乎从来就是在尊重别人的隐私上非常的注意,并且这个尊重程度的加大,延及了他们的儿子,虽然对华生同样的爱,可是他们表现出来的程度,远不如华生的婶婶那样的具体,华生的爸爸一味的严厉,而他的妈妈却是无条件的溺爱。由于没有人的看管,华生的自由范围也大了一些。只是他答应过爸爸,不再找张华。在本意里,虽然这大大地违背他的意愿,可是他知道,他的爸爸翻手为云复雨的能量,这次如果不是他答应了爸爸的条件,很可能张华就彻底地破产到了街头摆地摊的份上了。他仍是往他与张华相识的那个酒吧里跑,或是一个人到蹦迪里去乐个够,虽然这个乐,只是暂时能让他忘了自己心头生起的烦恼。要过年了,人人都张罗得很欢。尽管在嘴上大家都在抱怨现在的年过得没有意趣,可是真到了年下,还都是一如既往的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搬,这就是中国人的特点。酒吧里气氛也不如以往那么热烈。虽然房间仍是这个,可是换了不少的服务生,来往的客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华生坐在这里,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陌生感。仿佛一切,都是前世的一场梦,只是淡淡地在脑海里有一点印象,可是真的追索起来,又找不到真实的头绪。他仍没有上班,因为他的工作单位的领导,与他的爸爸非常的熟悉,就是他一年不上班,也根本不会影响他什么。他独自一人坐在酒吧里,端着一杯长城干红,仍是他常坐的在拐角的那个位置。只是,这里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张华胖胖的身影了。透过鲜红的酒杯,他醉眼朦胧地看着这个酒吧里所有的人。欢笑似乎与他相融得非常远。他想起了自己的从前,自己的十九岁,与第一个男朋友的相识,即甜蜜又战战兢兢的生活,每天晚上生怕爸爸妈妈发现他与那个人在相会,总是恋恋不舍地回到家中。想起那个人,莫名的原因与他分手,而后像一枝飘渺的羽毛一样,消失在蓝天浩宇之中,再也没有联系,而后是遇到了张华,两个人不愉快的开始,甜酸苦辣地生活,而后是一个女人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他与张华平静的一切。这一切,随着他对爸爸的承诺,再也不会有了。一滴、两滴,酒杯里血色的酒泛起阵阵的涟漪,是华生的泪水。
  眼前的灯光似乎是很熟悉,但室内的奇异的香气却又是非常的陌生。华生努力地在想这是什么地方,可是头痛得厉害。他感到口非常的渴,想起来找一杯水喝,但是身体非常的沉,他吃劲地抬起头,又重重地放下。离他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想不起来是谁。他翻了一个身,压在身上的被子掉了下去,可是他没有力气捡起来。趴在床上,仍是在想着自己记忆中失去的那一断。明明是在酒吧里喝酒的,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屋内的响声惊动了在他远远的视线范围内看到的身影。这个人走过来,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华生的身上,又将他的身体搬正,然后拿起床头上的一杯水,轻轻地啜了一小口,试试温度,放在华生的口边,又拿一条柔软的手帕,压在华生的颌下,华生浅浅地喝了一小口,又转过头去。昏昏沉沉地又睡去了。给华生喝水的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华生的额头,细而洁白的手上,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指甲涂着肉红色的甲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小巧的钻戒,在橙黄色的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这只手离开华生的额头,从桌上的一个小包里掏出一贴湿巾,沿着华生的额向他的耳部和脖颈向下擦着。冰凉的湿巾使处于半睡眠状态中的华生完全清醒过来。他抬起头,睁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仍带着酒后的那种疲倦,苍白的脸色因为过量的饮酒和刚才的沉睡而变得绯红。他看到一张白晰娇好的充满微笑的脸,这张脸,他确实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又是很久远未曾有过交往。
  "你醒来了?还记得我嘛?"这个人坐在华生的床边,伸手揉着华生漆黑的卷发。
  "我…….",华生迟疑着,努力地在想着。"你是…..徐……"
  "哈哈哈,还真行,大姐没白疼你一回。真把我想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几个月前在酒吧与华生喝酒并送他到西关俱乐部的那个徐夫人。家家都在准备过年了。可是她的老公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好久没有回到她这里来。寂寞无聊的一个人,也没有什么置办年货的打算,她开着车在街里漫无目的地漂着。准备看到什么可心的,多少买一两样。走遍了城区的各大商场,也没看好什么。在国贸中心里,她留意到了一件纯色的半大雪貂皮衣,比一比自己身上这件儿,是长的,上下车都不便利,她换上这件,对着镜子仔细地照着,人靠衣服马靠鞍,果然不差,穿上这件,立即就精神了不少,纯色的雪貂加上自己保养得非常精心的脸,的确不错。她叫来服务员,让她给自己包好。正准备刷卡,突然地发现在这件衣服的背后有一块小小的斑痕,如果不留心,一定是不会发现,她停住掏信用卡的手,问道:"还有别的了嘛?这件有一个斑呢。"
  服务员陪着笑,"真对不起,夫人,我们就进了两件,现在没有了。您真是好眼力,这一点斑痕虽然不影响衣服的整体效果,但是真的是玉中的瑕疵,如果您真的需要,可不可以等明天再来,我们再给您专门进一件,我们保证型号与质地与这件完全一样儿,再若不然,您这件我们给您打九折,您 看如何"。
  "这是什么话?大年下的,我就买一件打折的衣服?"徐夫人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
  "那我们保证在明天中午给您重进一件,如果您能确定要的话。"
  "那我可就一言为定了,明天中午我就来取。"
  "能不能请您将你的联系方法留一下?"服务员拿出顾客登记薄,并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你怕我跑了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夫人",服务员的脸色越发地笑容可掬,"我们只是为了联系方便一些。如果您不介意,也可以留下衣服价格的百分三十做为订金。如果我们进的衣服您不满意,我们保证全全额退还。"
  "这么着还行,订金可以用信用卡支付嘛?"
  "这个嘛,请您稍等一下啦。等我问一问。"服务员赶紧向后面跑去。徐夫人拈着这件衣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太太,让您久等了。"服务生因为接了一笔收入可观的生意再加上跑来跑去激动得脸色通红,"如果用信用卡结账,请预付百分之四十的订金。我可以帮助您去刷卡。"
  "这是您的订金收据,衣服总价是三万九千八,按百分之四十收订金,应收您一万五千九百二十元。请您收好。明天中午见。"
  "我可是说定了呀,明天中午我准时来取衣服,到时候没有,可别怪我。"
  "一定没问题,请您放心好啦,请走好。"服务生热情而周到地打着招呼。
  徐夫人一面开着车,一面心里不很痛快,买一件衣服也得费这么多的波折,不知不觉中,她将车开到了临街的酒吧前,反正也是无事,不如到这里喝一杯茶呢。她想着,找到了停车位置,进了门,刚找好一个僻静地方,却猛然发现了醉倒在一旁边的华生,她爱怜地看着这个醉态十足的漂亮男孩儿,吃惊于竟然有好几个月没见他的踪影,华生受伤的事儿她并不知道,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华生身边常跟着的那个胖男人居然不在。久经沙场的她,其实早已看出华生与张华关系不一般。只是人各有志,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希奇的,自己的老公左一个右一个的弄小妹,还不如这个胖男人专心地跟着一个小弟呢。她走到趴在桌上的华生身边,看到华生的手里仍拈着酒杯,满身的酒气,她绉了一下眉,"服务生,服务生。"这里的服务生换了几次了。他们并没有见过以前的华生的样子,所以对于经常出现的在酒巴大醉的人一点也没有奇怪的感觉。"哎,来了,太太,您有什么吩咐?"服务生谦躬地看着她。"这是我的小弟啊,怎么喝醉到这儿了,快帮我把他弄走。"
  "没问题,太太。"服务生赶紧将华生往起拉。
  "喂,干什么呢?这是活人呐,你这么拉,不疼啊?"若是一个有经验的服务生,看到这个年纪的女人这样地关心一个小男孩儿又是在这种地方,早就应该明白怎么做了,可偏偏这个服务生特殊地外行。他将华生架起来,向外拖,徐夫人自然是心疼不依了。
  "你是新来的不是?"徐夫人的脸色早盖满了霜了,"去再叫一个人去。"
  "被您说着了,太太,我还真的是新来的。"服务生应着话,一边还向外拉华生。
  "你跟我贫什么嘴?让你去找人,你就去找人。"徐夫人的脸拉得好长。
  "就去,就去了您呐。"服务生嘟着嘴去了。徐太太掏出纸巾,擦去华生额上细细的汗滴。轻轻地拍着华生的背。过来了两个服务生,一边一个,将华生连拉带拖地弄起来。
  "你们轻一点,怎么这么没有轻重?"徐太太抱怨着。两个新来的服务生因为大节下的让他们拉醉汉都显得略有些不高兴,动作也十分的懒散,并没有将徐太太的话听进去。本来一天心里就不太痛快的徐太太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没见过你们这样儿的呢。"
  "可是,太太,他真的好重呀。"两个服务生抱怨着。
  "少来啦,他这个样儿能重到那里去?算了,不用你们了,我自己来。"徐太太不满地将两个服务生推到一边,自己抱着华生的腰,一手托着华生的背,吃力地向外弄着华生。两个服务生躲到一边,互相挤着眼,做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徐太太看着他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在做什么?不想干了是不是?"
  "我们没什么啊,太太。"两个服务生嘻嘻地笑着,带着十分不庄重的表情。
  "呸,你们,以为我不懂?"徐太太厉声地喝斥着,"叫你们老板来。"
  叫老板来,就是意味着告状,告状就意味着饭碗要打破,这一点两个服务生是再也明白不过的了,他们赶紧上前去帮助她。没想到盛怒之下的徐太太并不领这个情,仍是自己向外抱着华生,一边大声的吵着。买衣服的不顺因为服务员的谦逊而没有发作出来,到了这里,全都扔到了这两个服务生的身上。吵嚷声惊动了酒吧的经理,他跑出来一看,原来是交际场上十分有名的徐太太,她的事儿在有钱人的圈里是人人皆知的。虽然经理不是什么大款,可是这个酒巴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有名的人,他多少也知道一点,看到华生无力地躺在她的怀中,他以为又是这个徐太太看到了这个帅哥儿包下的。没想到服务生不给面子,冲破了人家的好事,使她恼羞成怒,于是赶紧斥责走了两个服务生,他自己帮着徐太太将华生弄到了她的车里。陪着笑:"真对不起,徐太太,这两个人都是新来的,到了年下,我的人手不够用了。"
  坐到车里安静下来的徐太太仍是一付不依不饶的神色,"好啊,人手不够,是你生意做大了,看不起我了?是不是啊?"
  "绝没这个意思,徐太太,我总有天大的胆,也不能这么着。"
  "你没有胆儿?你的服务生可是都够有胆儿的了。这样的人,还吃这碗饭嘛?"
  "真的对不起,没说的,回头我就辞了他们。"经理把着车窗,不顾外面的寒冷。
  "辞不辞的,与我什么干系?你看不起我,我再不来就是了。"徐太太一句抵着一句地说着,反正她也是闲着没事儿做。
  "可别呀,徐太太,你这不是让我好看嘛?你等着啊。我立马量儿的就辞了他们。"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徐太太哼着,踩动了油门。她将华生直接载到了她自己居住的家里。

十三、蓝宇苍天为我们做证

  华生醒来所看到的,就是这些。当然,他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只是见到这个有几个月未曾见到的大姐姐,心里仍是非常的高兴。由于自小就生活在一个充满着爱的包围圈子,他从不认为世界上有什么坏人的存在,由于自小生活在奶奶、妈妈和数不清的阿姨的关爱之中,他自己也不自然地就与这些比年长的女性有更多的话题。而对于同龄的女孩儿,他却总处在一种无有共同语言的境地之中。
  "大姐姐,我怎么到了这里?"华生欠身起来,有些惊异地问着。
  "哎呀呀,还说呢,今天若不是大姐姐遇到了你,还不知怎么样儿呢。你不能喝酒,怎么自己也不把握着一些儿呢。"
  "真对不起啊,大姐姐,让你为我费心了呀",华生道着歉,揉着眼睛,慢慢地从床上下来,仍然感到头有些昏,他定了一下神,低头看一下自己的形像,不好意思地拉了一下自己被压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外面已是夜色深沉了。"糟糕,衣服乱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出门啊?"
  看到醉成这个样子仍然关注自身衣着的小男孩儿,徐太太忍不住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是啊,这个扮像儿,可真的是不能出门了。"她想了一下,走到外间的大衣柜前,打开柜子,在里面翻腾着。不一会,拿出了一崭新的西装外套,又想了一下,再次到外面拿了一套内衣,"喏,换上这个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身呢。"
  华生摇着手,"这怎么好呀?多不好意思呀。"
  "算了吧,小弟弟,连大姐姐的床你都住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徐太太自己也觉得这个玩笑有一些过份,不由得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有不少的小男孩做朋友,说实话,不过就是像穿衣一样,腻了就换一个新的。可是见了华生两次,在心中就没有产生过任何不庄重的想法,甚至她觉得华生就是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如果她有这样一个孩子,她也会这样的疼他,爱他。
  华生也有些难为情,拿起衣服看一看,外套是一套深黑色的皮尔卡丹西服,全付的内衣是纯白色的三枪牌,虽然不是华生所喜欢的品牌,但颜色却是令他非常满意。徐太太走到华生跟前,摸了华生的脸一下,"咦,满身的酒气,快去洗一个澡,冲一冲。洗澡间在那边。"她指了一下,又摸着华生的头发,"怎么不留长发了?剃得这样短呀?"
  华生向洗澡间走着,边回答:"我前一段时间头部受了伤,所以都剪掉了,这是才长出来的呢。"
  华生在澡间哗哗地冲着,外面的徐太太听着里面的响动,微微笑一下,倚靠在沙发里,从茶桌上的烟筒里抽出一枝细细的香烟,给自己点上。长长地吹了一口,她整个人被笼罩在淡蓝色的烟雾中。
  "大姐姐,那个是香体液?"洗澡间里的华生叫着。
  "怎么你还用这个啊?"徐太太满脸笑意地答着,"沐浴露旁边的那个小蓝色瓶子里面就是男生用的。你喜欢这个香型嘛?"
  "我喜欢薄荷香的,这个是嘛?"华生大声地问着。
  "这个是晚香玉型的,你试着用一下,也很好的。"因为与在洗澡间里的华生对话要很大的声音,徐太太站起身来,走到洗澡间的门口答着。
  洗澡间的门被推开了,华生穿着淡蓝色的浴衣,走了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润润头发,"真不好意思,谢谢你,大姐姐。"
  "哎呀呀,你怎么特特地与大姐生份呀?"徐太太掐灭香烟,走到华生身边,从华生手里拿过毛巾,帮华生擦着头发上的水,"要不要吹干?外面可是冷着呢。"
  "我没找到吹风呀,所以就这么出来了。"华生望着徐太太说着。
  "你且坐在这儿,等我去拿。"徐太太说着,走向洗澡间里,门初始打开的时候,里面涌出一股淡淡的晚香玉的味道。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枝风筒,另一只手拿一瓶定型水。
  "来,坐到这儿,今儿个大姐姐也为你服务一次。啊?"她笑着,将华生推梳妆台前的小椅子上。风筒吹出的暖风,使华生的脖颈痒痒的,他回过头来,"嘻嘻,大姐姐,好痒。"
  "哈呀,你这个小毛头,你大姐平时给谁吹过头发?你还嫌痒?"她笑着,"那好啦,不吹了,要不打定型水?"
  "嘻嘻,不要啦,我的头发是卷发,什么定型的东西,对我不起作用。"华生嘻嘻地笑着。
  徐太太拍了一下华生的头,"好啦,换衣服去吧。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还得回家呀?"
  "那是呀,我没给妈妈说我到什么地方去呢,今天电话也没带出来。嘻嘻,她准找不到我了。"
  "啊呀,看你这孩子,淘气都淘出了花样儿了,自己出来喝酒,不给家里说一声?我的天",她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还好,才十点多一点儿,我送你回去吧。
  "嘻嘻,那就要更多多地谢谢大姐姐啦。"华生走进卧室,拿起衣服,照着自己的身材比划了一下,又拉一拉身上的浴衣,扬起脸,淘气地看着徐太太,嘻嘻地笑着。
  "好,好,我出去就是。"徐太太看着华生的样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随手关上门,将华生自己留在了房里。华生脱掉浴衣,扔在地上,就像在家里一样,赤着身子,伸胳膊扔腿地跳了几跳,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家,立即安静下来,偷偷地看一眼房门,迅速地将徐太太给他拿出来的内衣换上,小巧的紧身短裤裹住他健壮的身体,优美的曲线突兀着,他搓了一下双臂,将雪白的内衣套上,又撕开了西装的包装盒,里面一应俱全,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领带。他一件一件地穿上,还有一双同样雪白的袜子也都套在脚上。然后满意地在屋里转了一个圈,嘻嘻地笑着,他自己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多久不穿得这样的庄重了,因为自己不会打领带,每次穿西装都是妈妈或者爸爸帮助他打领带,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觉得烦,因此很少像这样正穿一套西服,一年四季都是各种各样的休闲装。
  "喂,好了没有?在屋里做什么呢?这么久了。你还要不要回家?"外面的徐太太大声地嚷着。
  "好了,好了。嘻嘻,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时间了。"徐太太推门进来,一眼看见站在屋内的华生,立即呆住了,全身上下扬溢着青春气息的华生,平日只穿休闲装,虽然看起来他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可也掩住了不少他固有的那种端庄的气质,只在穿上西装的情况下,才尽善尽美地显露出来他所拥有的那种无法言语的光华。华生个子不太高,只有175CM,因此,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初入青春期的小男孩,而不像二十四五岁的青年。淡而细长的眉头,高挺的鼻梁,调皮地抿着的嘴,和细柔的脸上的线条。脖颈下闪着金丝光芒的领带,更趁托出他的独有的自然的美丽。这身衣服,徐太太买的时候只是一时兴起,因为看到服装店的服务生穿着十分的得体,心里想着,如果我有这样的一个儿子,穿着这身衣服,该有多好。伤感之余,买下了这套衣服,一直在家里放着,从未有人穿过。这次华生醉了酒,将衣服压得绉绉的,她想起了自己的这套存货,找出来,没想到,恰如是为华生订做的一样合体。她看着华生,咂着嘴,顺口说了一句,"哎呀,真真的一个帅哥儿,难怪那个胖子为你着迷,整天介跟着你呢。"
  华生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幸好是在灯光下,看得不十分明显,他不好意思地说一句:"大姐姐。"
  徐太太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于是尴尬地搭了一句:"快走吧,都快十一点了。你住在什么地方呀?"
  出来的路上,他们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失言,而觉得不知道如何再开口,另一个是因为想起了张华,可怜的胖张华,还真未看过华生西服革履的样子呢。
  华生坐在徐太太的旁边,看着外面的路灯不停地向车后面倒过去,抿了抿嘴,"大姐姐,你本人姓什么啊?我还不知道呢。"
  "这有什么,我只不过是不愿意说罢了,你那个姐夫,整天在外面,没个正事儿,我气不公,所以在外面才报他的姓,我本姓刘,刘心月。你呢?这么久,我还真没问过你什么呢。
  "我叫李华生,嘻嘻,人家都叫我小华。"华生笑嘻嘻地答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话,刚才沉闷的气氛开始缓和起来。
  "大姐姐,你家里只你自己嘛?姐夫不在家,你们的孩子呢?"
  说到孩子,徐太太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忧豫,良久,她叹了一口气,"你大姐没这个福份,三十九岁的人了,儿女皆无。"
  听到这个,华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问了人家内心的隐私,他解释似地答着:"我的婶婶也没有孩子,我爸爸与伯伯就我这一个孩子。"
  "是嘛?"徐 太太做着轻松的样子,"那你责任好重呀。是不是?"
  "唉,我不想提这个呢。"轮到华生叹了一口气。车子开到了华生的家,"到我家坐一会吧?大姐姐,好不好呀?我的家一准欢迎你呢。"
  "这都几点了呀?你们家早该休息了。"徐太太答着,其实她也想看一看华生的家,因为在她心里她也有些疑惑,华生的家是什么样儿的,能允许他与那个胖子一起而不过问。
  "不会的,我没给家里说不回去,爸爸妈妈一定是等我的。"
  "瞧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儿,你刚才怎么不给家里拨一个电话呢?"徐太太责怪着。
  "这没什么呀,我以前没有电话,我爸爸不让我买,我出去经常是晚回的。"
  "是嘛?哈,那么着,改天大姐送你一个电话吧。"徐太太笑着。
  "我现在有了呀,不过今天忘了带了。"华生说着。
  "是嘛?你爸爸不是不让你买嘛?怎么现在就允许了?"徐太太把着方向盘,问着。
  "是别人送我的呀,我爸爸没再说什么。"华生歪着头,看着徐太太。不知为何,当他知道徐太太也没有小孩子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婶婶,在心里,也越发地觉得徐太太可亲可近起来。
  "啊?真的?那这个人对你不坏呀。哈哈,是谁啊?"她打着趣。
  "嘻嘻,大姐姐。"华生嘻嘻地笑着,没有回答。
  车停在华生家的门前,他下了车,走上前,拼命地打着门,又按着门铃,从对讲机里传出声音:"又是小华吧?你这么晚去做什么去了呀?"是他的妈妈的声音。
  "快开门吧,妈妈,我有客人来了呢。"华生嚷嚷着。
  门开了,华生回头来,邀请着徐太太,"大姐姐,到我家坐一小会吧,就一小会儿嘛。"
  "这是怎么说呢",徐太太说着,熄了车,走下来,拉着华生的手,与他一同进了华生的家。
  "你的家住的地方不坏呀,明珠花园像这样的房子不是很多呀。"
  "是呀,这里刚一建好的时候,我们家就到这儿住了。"华生说着,一边领着徐太太。路两旁的灯依次地亮了起来。进了房门,看到跟进来的徐太太,华生的妈妈一怔,原以为华生是在开玩笑,说是有客人,没想到真的带回家一位。她随即礼貌地寒喧起来,:"快请进,外面冷吧。"
  待到进了屋子,徐太太才发现,华生的家不是一般的门户。室内的强光使她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而这时华生的妈妈也定下心神,"啊呀,这不是徐太太嘛?你认识我们华儿?"
  她惊异地说了一句。
  "啊呀,李太太,怎么这样巧呀?华生是你的孩子嘛?"她发现,华生的妈妈原来就是曾经在社交场合认识的据说是省某大企业的负责人的太太,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巧合,她竟然是华生的妈妈。由于她们的交往有限,私下里联系的时机更是少之又少的。
  华生也倍感新鲜地高兴起来:"妈妈,大姐姐,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华儿,不许这样的没有礼貌,叫张阿姨。"华生的妈妈嗔怪地说了华生一句。
  "啊呀,无妨,无妨,我们相识他就一直这样的叫我,没有什么。这么叫,我自己倒觉得年轻了似的。"
  "徐太太,您真能开玩笑,华儿本来就是没大没小的。"华生的妈妈笑着说,一边充满怜爱地看着坐在沙发里看她们讲话的华生。"华儿,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套黑西服呀?就是乱花钱。"
  "噢,妈妈,我忘了说了,这套衣服是大姐姐的,我的衣服弄脏了,所以大姐姐给我找了这套。"
  "啊呀呀,你真能胡闹,你知道这套衣服多少钱呀?"华生的妈妈转向徐太太:"真不好意思,这孩子,竟会给人添麻烦。这套衣服好贵的啊。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啊,李太太,您太客气了。我很喜欢小华的,这套衣服我存着也是没有用处,就做为我们的见面礼儿吧。"
  "华儿,去给徐太太倒一点茶来呀。"华生的妈妈对他说道。
  "妈妈,大姐姐不喜欢喝茶,她只喜欢喝酒的,你让我启一瓶爸爸存的好酒吧。"
  "你这孩子,说你胡闹,你越发地来了,谁这半夜三更的喝酒呢",她转向徐太太,"不好意思呀,让您见笑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打小儿惯坏了,整天没大没小的,二十五六的人了,一点儿也不立事。"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其实我倒是喜欢他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人为什么活那么累呢,自己想怎么就怎么办嘛。"
  "啊呀,徐太太,您还这样说呢,他越发地没个样子啦。"华生的妈妈谦逊地笑着。
  "大姐姐,试试这个,说是碧萝春,我看呀,还不如春天的柳芽茶好喝呢。"华生拿出来三杯茶,分给一人一杯。
  徐太太接过茶来,细细地看了一眼,果然是上好的碧萝春茶,不过华生说得也没有错,在这冬季喝这碧萝春,也只是略有一点余香,其实没什么味道了。只是细细地品起来,还有一些碧萝春的痕迹罢了。三个人喝着茶,华生过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妈妈,大姐姐,你们等我一小会儿。"他跑到自己的屋子里。两个谈得正拢的女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个大孩子在搞什么新花样儿。过了一会,华生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大姐姐,这个送给你"。
  华生的妈妈和徐太太都笑了起来。因为她们看到,华生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青铜象,徐太太接过来,仔细地看着,小象的上面坐着一个扬脸朝天的小牧童儿,手里拿着一枝小鞭子。"小华,这是你送给我的嘛?"
  "是呀,大姐姐,你喜欢不喜欢?"
  "我喜欢呀,上面坐的若是你,我就更喜欢了呀。哈哈。"
  "华儿,你怎么这样的胡闹呀,你们小孩子玩儿的东西怎么好做正式的礼物送人呢?"
  "没什么呀,李太太,我自己没有孩子,我也喜欢小孩儿的东西,只是我买了,没有人玩,结果仍是都送人了。"
  "你啊,还不知道有个孩子多难呢,这个年头儿,这样的孩子,烦都烦死了,我只这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华生的妈妈说着,转身对华生说道:"你先陪你大姐姐坐一小会儿啊,妈妈就来。"说完,她站起来,向自己的房间。
  "你这个小坏蛋,你怎么不对我讲你的家庭情况呢?"徐太太嗔怪着华生。
  "我不想说呀,这有什么好说的呢。"华生嘻嘻地笑着。
  "不知道徐太太喜欢什么东西,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华生的妈妈从里间走了出来,手托着一只小小的琥珀色的小瓶子,"这是人家去法国带回来的香水,我这个年纪了,用着也不像个样儿,徐太太别见笑,过于简薄了一点儿啦,在国外,人家是最讨厌送香水的啦。"
  "这是怎么说呢?我只不过送了华生一件我用不着的衣服罢了,这么贵重的香水,我怎么好收呢。李太太,这可是难为我了呢。"徐太太推让着,从这个小瓶的包装和她自己的日常的经验,她知道这只不足二十克的小香水瓶儿,在国内至少也要卖到五六千元。
  "啊呀呀,你对我们华儿这样的好,我谢还来不及呢。这样讲,岂不是太外道了嘛?"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李太太,你这瓶香水啊,可是远远比不得小华儿的这个小铜象儿,哈哈,我这样讲,您不要介意才是呀。"
  "那里的话呀,徐太太,您真是的。"
  "时候不早了呀,你们也该休息了吧。"
  "华儿的爸爸还没回来呢,这父子二人,可都是这样儿,就是家里不好,一有空儿,就都跑到外面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儿。"华生的妈妈笑着。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来打扰你们。"徐太太缓缓地站起来,手点着华生的额头,"你个小淘气儿,以后可不许那样了,知道嘛?"
  "嘻嘻,好的,大姐姐。我再也不会了。"华生笑嘻嘻地回答着。
  送走了徐太太,华生母子二人回到了家中,华生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他揉着眼睛,慢慢地脱掉外套。
  "怕是还要一会呢。我问你,华儿,你倒底是怎么认识这位徐太太的?"
  "怎么啦,妈妈,你心疼那瓶香水啦?"华生懒懒地问着。
  "胡说,再怎么着,你妈妈也不至于把瓶香水看得那么重。她将我的儿子整个儿地送回来,我都谢天谢地了。"她特地在"整个儿"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华生不解地问着。
  "你懂什么,小孩子,以后与人交往,自己小心着点儿。"她淡淡地,没有直接回答华生的话,捶捶自己的背,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华儿,下午你都在哪儿了?是怎么遇到她的啊?你身体还没好呢,以后可不能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玩累了,在徐大姐姐那里睡了一觉。"华生没敢说自己喝多了酒的事儿。
  "什么?你在那儿睡的觉?"华生的妈妈突然坐直了身体,警觉地问道,她早就知道这个徐太太的底细,因为自己不生孩子,老公在外面包二奶,她自己包小爷,大凡社交圈套里认识夫妇的,没有几个不知道这件事儿的,只不过大家顾忌着面子,谁也不肯说破罢了,今天她送华生回家,华生的妈妈心里就不太舒服,可是当她听到华生竟然在她那里睡一觉回家,就觉得自己心里十分的不高兴。谁都知道她是什么样儿的人,虽然大家也知道,她并不是太越格儿,可是毕竟是说起来不好听,今天儿子竟然与她在一起,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华生和自己夫妇二人,怎么做人,自己的儿子被人弄到了家中,好说也不好听呀。
  "在大姐姐那里,怎么了呀?"华生因为对异性不感觉兴趣,所以对社会上这些传言男女关系的话也全不在意,并且,他在心里,知道徐太太不是一个乱来的人,与他在一起,虽然玩笑是有时开的,但并没有任何事儿发生。"这有什么呀?大惊小怪的,妈妈,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你这孩子,你懂什么,人嘴两层皮,好听的话能让你一步上天,不好听的,将你打入地狱你还不知道怎么进去的呢。你就不能找一个同龄的姑娘,也让妈妈高兴高兴?"
  "妈妈",华生的脸沉了下来,"我要睡觉去了。"
  "罢罢,我知道,我说你就烦,可我也要提你一句,以后可千万不能与这个徐太太过往密了,听到没有?"
  "我知道啦。"华生不高兴地进了屋子。
  空旷的大厅里,只留下华生的妈妈一个人,在等着李远山回来。她站起来,烦躁地走了几圈儿,将大厅的顶灯都关掉,只留下两枝昏黄的壁灯,将她的影子托得好长好长。华生这段时间虽然没与张华在一起,可是又联上了这么个花花太岁似的女人,怎么这个孩子就这样的让人不省心呢。
  很快地过了新年。华生又开始上班。一切似乎都在恢复正常。只有华生自己知道,心里十分的不高兴,有时,他下班在路上,磨磨蹭蹭地,只想能看到张华一眼,或者是拨张华的电话,可是每当快要拨完的时候,他又收了线,他怕啊,如果爸爸知道了他与张华在一起,只不定又想什么办法再让张华演一出破产的戏呢。
  从做完了与省海外的这一笔交易以后,张华有好久提不起精神来。一方面,这笔生意,让他九死一生的,似乎耗尽了精力,他觉得非常的累,另一方面,与华生好久不见了,虽然他下定决心,再也不与华生发生任何关系,可是心里,总觉得空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东西。花天酒地的生活,他自己觉得十分的无聊,而真真正正地爱上一个人,却又是这样的结果。
  "长顺儿,最近怎么了这是?一直没有你的信儿呀?"张华拨通了长顺儿的电话。
  "没怎么着呀,华哥,有事儿嘛?"那边长顺似乎在做着什么,一边回答着张华的话。
  "唔,也没什么,不过好久没见你们了,有一点儿想呢。"张华支唔着,拿起电话,不知为何,准备好一的肚皮话,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是呀,哥儿几个都知道华哥刚缓过原气来,不想打扰你罢了。"长顺解释着。
  "长顺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儿?"张华迟疑着问了一句。
  "呀哎,我的华哥,你什么时候跟我也这么客气起来了,说罢,只要兄弟能做得到的。"长顺儿那边笑了起来。
  "唔,这个,是这样的,我很久没见到小华了,你也知道,我不能见他,你看,你能不能有时间,替我看看他去?当然,我不是要你到他的家里,约出来就可以的。西关那里我的房间,华生是能打开的。"
  "哈哈,我以为什么事儿呢,这还不是容易办的嘛。"长顺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啊?别忘了,我可也是那个呀。"
  "扯吧你就,再怎么着,你也不会挖墙角儿到华哥这儿来。再说,信不着,我还不找你了呢。"张华哈哈地笑着。
  "行,没得说的,什么时候吧?"长顺问道。
  "这得由你方便了呀,小华的电话号码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的,上次就是他拨我的电话,我记下来了,哈,华哥,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那好,那个房间里有几件衣服,你都是看过的,你给他拿去,不然白搁着,都旧了。"
  "华哥,我约他出来,你自己见他一面不好嘛?何必这么麻烦呀?"
  "顺儿,我何偿不想见他?可是我怕我自己把握不住自己,再说了,他的家,不能让他永远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与我们一样儿的。赶早儿还不比赶晚儿强嘛?他早一天从这个圈子里解脱出来,也早一天少了烦恼不是?"
  "华哥,这我可得说你几句了,你以为小华能从这个圈子里跳出来?别人说倒罢了,你要这样讲啊,你可太不了解小华了。"
  "不是呀,顺儿,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我不想被人说这个孩子是毁在我的手里。"
  "得了吧,华哥,小华那个认真劲儿,你想他能按他家的路子走下去嘛?你别以为他不见你他就好受,不知他有多难呢。"
  "我知道,我知道",张华突然眼中酸酸啧的,"顺儿,到时候别说是我让你见的他。"
  "可别介呀,华哥,如果不说是你约见的,他没准会不出来呢。"
  "你看着办吧,见过了他,再告诉我他的情况。"
  "行,没说的,就这么着吧。"长顺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谢谢你,顺儿。这么多人,真的能传这样话的,还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儿。"
  与长顺通完了话,张华靠在椅子上,这些天来,为了公司的事儿,他真的觉得好累,可是忙乱起来的时候,似乎对华生的思念也就淡了一些,今天再次提起来,他又如陷入了一场矛盾的思绪当中。他叹了一口气,离开办公室,回到了家中。空空荡荡的家,让他觉得分外的寂寞。他在各个房间里转着,茫茫无头绪地东翻西找着。屋里很热,过了年,春的气息就深了起来。他换上浴衣,去洗一个澡,寂寞起来,还是睡个觉更好一些。静静的房间里,只听到张华不停地翻身的声音。他展转反侧,就是睡不着,索性起来,打开电视,除了红男绿女在演着无聊的肥皂剧,就是铺天盖地的广告,他关了电视,坐在床上,想着,自己与小华有多长时候没有在一起了?唉,不知不觉间就是四个多月了,他低头看了自己的下部,又叹了一口气,"我为他留着自己。"倒下身来就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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