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玲珑 (10) |
送交者: 晨雪 2005年08月11日15:03:01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BY 毕淑敏
“花鼓姐,你昨夜睡得好吗?”早上,趴在被窝里的夏早早,下巴颏枕在白色 花鼓原是个乡下姑娘,到城里后干过许多活,最后落脚在一家做保姆,干得很 “自打进了医院,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人都说医院是养人的地方,我看哪, 夏早早叹了口气,她几乎不敢想自己在家中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她没心思听 自己家原来也是有仆人的,但随着妈妈到国外给自己找药,爸爸就把仆人辞退 “在这儿,除了板着脸的医生护士,你还能看见谁?除了活人,大概就是鬼了。” 夏早早反倒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鬼。” 花鼓一下子来了兴致,蹦起来说:“你真的看见鬼了?在哪里?什么样?个高 夏早早说:“哪有什么鬼啊,昨天半夜里我见到了薄护土。” “薄护士,哪一个?我怎么不认识?”花鼓奇怪。 “她原是这个病区的护土,跟我挺好的。你没来以前很久,忽然就不见了。” “噢,就是昨晚上那个穿护上衣服的人啊?我说她看起来熟门熟路的,可我怎 早早打了一个激灵,险些从病床上翻下。她摸着胸口说:“你说的是值班护土 花鼓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早早,你也太小看人了。我就算夜里睡得迷迷糊糊, 夏早早一下僵成一团,缩进被子里。医院的被子有一种腐朽的气味,她赶紧又 从昨晚到现在,她问了一千次一万次自己:那是真的吗? 她清清楚楚看到了薄护土,还有那个长得那么像妈妈的女人。她之所以说她只 妈妈不是在埃塞俄比亚的红海岸上看鸭子么?怎么会在这个漆黑冰冷的夜里, 无数疑团缠绕在夏早早小小的脑瓜里,从半夜到现在,她的头都要炸了。 最好的解释当然就是——那是一场梦。她因为太想妈妈了,就开始做梦。而且 她几乎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解释了。但是花鼓的一番话,把她的解释击得粉 天下是没有两个人做一模一样的噩梦的! 还有那气味!当那个女人把她的胳膊放到波里的时候,早早清晰地闻到了独属 夏早早失神的大眼睛,困惑地盯着床前的地板。昨天那个女人就是站在这里的 “喂!你为什么还不穿衣服啊?”花鼓叫她。 夏早早像个木偶似地套着衣服。 怎么办呢? 她转过身子,一字一顿地问花鼓:“你——真——的——看到了——两个—— 花鼓忿忿地说:“我为什么要骗你?有什么好处?我不是从来不骗人,但要有 夏早早缓缓地摇了摇头。住院使她少年老成,从昨晚来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她 “她们是谁?”花鼓问。 早早知道她一定得回答这个问题。 她也不知道她们是谁。也许可以问爸爸。但是,爸爸一直对她说,妈妈是到埃 花鼓说得对,骗人是要有好处的。 爸爸妈妈为什么要骗人?当然肯定是好意,自打她病了以后,才知道,好意经 那么,夏早早在医院里,还有什么人,可以帮助她搞清这个为什么? 只有一个人了。这个人就是…… 想到这里,夏早早说:“花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花鼓像被人在屁股上戳了一针,跳起来。 “告诉你,那个大肚子的女人是我的妈妈。”夏早早下了很大的决心,说。 花鼓重重地坐在床上,一点也不吃惊地说:“嗨!这算什么秘密哇?我一猜就 夏早早生起气来,说:“你凭什么这样猜?” 花政说:“凭她摸你时的暖和劲啊。只有妈妈才会这样摸人。” 夏早早默不作声。这话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花鼓沉不住气了,说:“干嘛我一说是你妈妈,你就不高兴啊?” 夏早早说:“我没不高兴。只是纳闷。因为我妈妈告诉过我,说她现在在非洲。” 夏早早说:“谢谢你了。一句两句的,我也说不清。‘”花鼓说:“不是说不 花鼓便很宽宏大量地说:“咱就不管它到底在哪儿了,知道远就行了。你妈骗 这有什么?大人们微的谎多了。“ 夏早早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多想她!” 花鼓很老到地说:“依我走南闯北的经验,当妈的一般是不会坑孩子的。你妈 你好好想想,是什么缘由,逼得你妈必得对你撒谎?“ 夏早早说:“我哪里知道?我从来没看见她大肚子的样。我都觉得她不是我妈 花鼓很有见识地说:“没准就是因为她不愿让你看见她的大肚子。怕你以为他 夏早早着急地说:“我怎么会那样想?那他们可猜错了。 我总想我要是有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该多好!小妹妹最好!我活着的时候,可 花鼓说:“这好办。等你爸爸来看你的时候,你就对他说好了。” 早早说:“我得亲口对我妈妈说。 花鼓说:“哪也得通过你爸爸才找得到你妈妈啊。” 早早沉思道:“我爸爸此刻肯定是跟找妈一伙的,我问他,他恐怕不会跟我说 花鼓说:“那倒是。他们合伙来骗你,那还不把你骗得一愣一愣的。” 早早说:“我得靠自己了。” 花鼓很义气地说:“还有我。咱们是好哥们!” 早早思忖着说:“我看哪,我妈妈是住在一个医院里。” 花鼓说:“你能肯定?” 早早说:“你想啊,是谁领她来的?是薄护土。她必是和薄护士在一起的。护 花鼓说:“这么说来,只要能找到薄护土,就能找到你妈妈了?” 早早说:“我想是这样的啊。” 花鼓说:“那好办。我来帮着你找薄护土。” 早早说:“你怎样找?你都没见过她,更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问这医院的医 花鼓说:“别把他们说得那么厉害。你看我的,我保险能让他们把薄护土的下 早早不相信:“吹牛。” 花鼓说:“不信你看。” 早早就快快地穿衣服。吃饭吃药都分外地乖,不时朝着花鼓眨眨眼睛。花鼓只 好不容易热到了查完房,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花鼓说。“跟我走吧。‘早早 花鼓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做工的时候,把这座城的每一个特角旮旯都走 早早说:“咱们穿着医院的衣服,也出不去门啊。” 花鼓说:“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就不能换身衣服?” 早早说:“我住院都住傻了。那咱们大白天的换了衣服,护主要问起来,怎么 花鼓说:“我也没说现在就到医院外面去问。我只是说,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早早说:“我真是佩服你了。可你还没把薄护土在哪儿打听清楚呢。” 花鼓说:“你跟我来吧。” 天气很冷,院子里没什么人。两个身穿病号服披着大衣的孩子,互相偎依着走 “你要买什么?”早早奇怪。 “什么也不买。我要用用她这里的公用电话。”花鼓小声说。 “嗨,就这事啊,还用在这样冷的天里,跑这么远的路?就在我们病区走廊尽 早早叫屈。 “嘿,你不知道,就是为躲开我们病区啊。现在,你去缠住老板娘,我在这里 “我们反正不认识她,她听到了又怎么样呢?”早早问,她其实是想不出自己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谁跟谁连着呢。还是小心点的好。” “可是我不会缠人……”早早只好摊牌。 “这没什么难的,你就不断地让她给你拿东西就是了。带着钱吗?”花鼓考虑 “带着呢。” “好,那咱们就分头开始吧。”花鼓说着,一挑小店的门帘,走了进去。露出 早早不敢迟疑,也快步跟了进去,结结巴巴地对老板娘说:“阿姨,我想买… 老板娘就弓下身子,困难地翻找。 花鼓清清嗓子,用一种早早觉得陌生的口吻说:“侬是回春医院血液科哇?” 那边大约答了是。花鼓接着说:“阿拉要找表姐薄香萍听电话,烦依找找来, 早早听得好笑,不由得把头扭过来,花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老板娘这边也不 吓得早早急忙回头,一连声地说:“我要。我要。我还得要别的呢。” “还要什么?”老板娘和气了一些。 “还要……香烟……”早早慌不择路,看到柜台里有香烟,就乱说起来。 “哎,小小的孩子就吸烟可是不好。”老板娘不给她拿。 “啊……不是我抽……”早早不擅说谎,脸浮起极淡的红晕。 “医院里谁抽也不好。”老板娘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那您这里干嘛还卖烟呢?”早早的反应毕竟不慢。 这边打着嘴仗,那边进行得热火朝天。 “侬是说阿拉表姐不在了?到哪里去啦?侬这样远地从上海来一趟,找她白相。 “噢……没有走远,找得到……叫玲珑居?好蹊跷的名字。阿拉记住了……好 “我的天,你又不打算在医院里开旅馆,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花鼓大叫。 早早不由分说,把东西堆到花鼓的肘弯,出了小店,说:“你不是要我掩护你 花鼓说:“吓!幸亏我嘴快,要是换一个笨嘴拙舌的,半天说下来,你还不得 早早吐吐舌头说:“想不到你上海话学得这样像。” 花鼓说:“我是闯落四方的人,当然什么都得学一些了。谁能像你,有个好爹 早早乖巧地避开这种话,说:“咦,你问得怎么样了?” 花鼓得意起来,故作谦虚道:“基本上算是搞清楚了。薄护士去了一个叫做玲 早早一惊说:“那病人该不是我妈吧?” 花鼓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昨晚那个你说是你妈的女人,不大像有 早早说:“你不了解我妈,她要强着呢,只要有一口气都装得没事人的样子。 花鼓说:“别尽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也许是你妈偶然地碰上了薄护土.也说 花鼓说着.跃跃欲试。住院可把她憋坏了。 说心里话,早早也想到外面看看。可她想了一下说:“我妈妈这么长时间.不 花鼓生气道:“嗨!闹了半天,我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自己睛操心。” 早早忙着安抚说:“花鼓姐,别啊,说心里话,我是太谢你了。我呢,也怕我 花鼓说:“哪你可得快着点。我这个人记性不好,一是时间长了,就记不得那 早早说:“我哪里能怪你!”说着,看看到了病区,把手里的杂品往花鼓怀里 她是个有心的孩子,刚才买东西的时候,就都挑着花鼓用得着爱吃的买。这会
钟先生嘻嘻笑着说:“你真是没有白给一个郎中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婆啊!挺有 师母惊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钟先生炫耀地从背后拎出一串小鲫鱼,闪闪烁烁,好似粗壮的柳叶。 师母说:“鱼不是冬天不爱吃食吗?你如何钓了这么多?别是从街上买的吧?” 钟先生生气道:“你这不是骂我吗?每一条鱼都是我辛辛苦苦地钓上来的,不 师母忙接过鱼说:“我这是在夸你啊。以前不曾听你说过爱钓鱼,老了老了开 钟先生这才转怒为喜说:“我是初学乍练。朋友邀我到郊外一处新开的室内鱼 师母一撇嘴说:“一个鱼塘,有什么豪华!你刚才还说是荒郊野地呢。” 钟先生说:“既是室内,又有暖风,温馨如春,你说这叫不叫豪华?偌大一个 师母说:“怪不得你耽搁了整整一个下午呢,晓日到处找你不见,急得……” 钟先生立时把鱼丢在地上:“晓日找我,你为什么不早说?” 师母委屈地说:“我不是……一开始就……问你到哪里去了吗?” 钟先生顾不得喽嗦,劈头道:“下次,你一开始就说,晓日找我,这就重点突 师母答:“好像是一个女病人恶化了……” 钟先生长长的寿眉飘荡起来:“晓日现在哪里?” 正说到这里,电话铃响了。师母扑过去接电话,然后如释重负他说:“正是晓 魏晓日在电话里简短扼要地叙述了卜绣文的病情。 “喔,先兆子痫……我马上就去玲珑居看她。”先生语调平和。 当钟百行先生和魏晓日医生赶到玲珑居的时候,恰是卜绣文和薄护士刚从回春 薄香萍吓得面色如土。 卜绣文用最后的气力说:“是我一定要去看早早的,与薄护士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切以救人为重,别的事暂且搁置。 经过出走这一番折腾,卜绣文的先兆子痫已发展成完全的子痫。这是产妇一种 抢救奏效,卜绣文被强力的药物,坠进深深的昏睡中。 “你这是怎么搞的!私自陪同这样的重病人外出,这不是玩忽职守吗?你也是 薄香萍倔强地紧闭嘴唇。她何尝不后悔?但她也是为了卜绣文好,怎么能说是 还是钟先生冷静:“晓日,先不要追究责任了。现在的问题是确定下一步的治 魏晓日喘着粗气说:“子痫的规律:是几个小时发作一次强直惊厥与抽搐。每 钟先生不紧不慢地说:“药物有很强的副作用,对胎儿的损坏可能是灾难性的。 魏医生说:“我考虑到了。只是情势这样危急,为了挽救卜绣文的生命.只能 钟百行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就是用一些温和的药物,在不妨害婴儿 魏晓日和薄香萍同时打了一个寒战。 钟先生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多年的医护人员了,可以听出弦外之音:那意思就 说白了更简单: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钟先生作为一个医学权威,已经作出了裁定:保孩子。 魏晓日只觉得水银灌顶,冰凉的沉重感席卷全身。医生的一句话,就是一个治 他惊惧地说:“那……这个孩子……生下来很可能就成了一个……孤儿。” 钟先生平缓地说:“对血玲珑方案来说,这个孩子比她的母亲更为重要。” 薄香萍也是直冒冷汗,觉得血腥气扑面而来。 “这……是不是太……”魏晓日嗫嚅着。他从来没有什逆过先生。先生对他如 “太什么了?你说吗。在科学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不可以争论的。”钟先生宽 魏晓日受了鼓励,提高声音说:“这个治疗方案是不是大残忍了?我们本是为 现在,患病的生命能否挽救还在未知之数,先要用一条正常的生命来祭这血坛。 薄香萍不由自主地点头。 钟先生淡然一笑说:“晓日,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医学的道路,就是用无 魏晓日无言以对。 无法反驳先生,先生所有的话都无懈可击。 人有的时候,无法忍受过度的真实。 卜绣文苍白的脸在他脑海中绝望地闪过。作为一个母亲,她是那样的无私无畏。 魏晓日不敢想下去。爱与友谊,使他再一次勇敢起来。 他抖起精神说:“这样重大的事情,也得征得卜绣文亲属的意见。” 他想,依夏践石与卜绣文的感情,一定会拒绝这个方案,使事件发生转折。 钟先生说:“你这个醒提得很好。当医生的,就要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速 薄香萍赶紧跑出去联系。她实在不愿再听下去了,神经简直是在被爆炒,焦炸。 夏践石来了。 虽是半夜里赶来,仍是西服革履,一丝不苟。 钟先生向魏晓日示意,要他介绍情况。 魏晓日用干巴巴的声音说明了危机。当着钟先生的面,他也不好说更多诱导的 夏践石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他先到病房看了一眼妻子,温存地抚 魏晓日平日有些看不上夏践石。他知道自己是狭隘的嫉妒,因为夏践石是卜绣 “怎么样?最后的决定由你来做。我们服从你的意见。”钟百行不满意趣晓日 玲珑居里一时死一样的寂静。 薄香萍又跑出去了。反正她的在与不在,对事情的发展,没有任何影响。做一 魏晓日也想跑出去,但是他不能。谁跑他也不能跑。他是卜绣文的经治医生, 钟百行先生是安宁甚至可以说是悠闲的。他缓缓地踱着步,走到花盆前,用手 他对夏践石说:“慢慢想。今天想不出,明天再想,也行。 等得起。“ 他索性把夏践石留在这屋内,和魏晓日一同走到病房。 卜绣文昏睡,驮着一生的疲惫。 钟百行仔细地检查。魏晓日紧张地跟随。 “晓日,你别这样老盯着我。闹得我都不自在了。”钟百行说。 魏浇田知道先生是讲笑,为了松动一下固结的空气。他说:“咱们这样讲话, 钟百行说:“她若是听得到,就好了。” 魏晓日说:“她会这样一直……睡去吗? 钟百行说:“那就看家属的意向了。我们只有尊重。做医生就像做园丁,经营 当他们回到会客室,夏践石已经挺直了脊梁,坐在沙发上。他脑子里想的是什 夏践石清了清喉咙,好像有很多人在听他的宣讲。 “作为卜绣文的丈夫,我的意见是保孩子。”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魏晓日气急败坏,要不是在老师面前,他简直想揪 “晓日,静。”钟百行喝住他。夏践石说:“你们让我选择,我……愿意选择 魏晓日接紧的拳头无力地放松了。 薄护上闯进来一声惊叫:“病人又抽起来了!” 钟百行先生很满意夏践石的答复,盯了魏晓日一眼,说:“具体的治疗就由你 魏晓日机械地回答:“明白。” 钟先生在水边钓鱼,当时不觉累,现在全身倦怠。对于魏晓日,他是有数的, 疲惫无比,钟先生虽说意犹未尽,也只得离去了。 夏践石是想苦苦地守在这里的。无论是生是死,他都要陪伴妻子走过这一程。 但是魏晓日不许他停留。“您不要看这里是一处民居的样子,其实它的规矩比 窗外狂风呼啸,肃杀万分。 薄香萍觉得魏医生太过分了。人家的妻子儿女都在垂危之中,肯定心急如火, 她小声地说了一句:“院门那边有一间单独的小屋,是护士休息室。现在反正 夏践石木然地感谢。 魏晓日干脆地拒绝:“不行。那也是医院重地,不许闲杂人员逗留。” 薄香萍不服,说:“夏先生怎么能算闲杂人员呢?他是病人的丈夫啊!” 魏晓日心有余怒地说:“既然已提出那样的方案,生死顺序已定,关切又有合 夏践石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瘦骨鳞峋的身体摇摇晃晃,好像布袋戏中的木偶。 夏践石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走,嘴里道:“魏医生,您说得对。我是没脸呆在这 薄香萍送了他几步,说:“夏先生,您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两边都是病人,都 夏践石蹒跚着走了。 薄香萍回到抢救室内。魏晓日已将医嘱开好了。 薄香萍扫了一眼,果然都是极平和的降压镇痉药物。用到像卜绣文这样的危重 薄香萍拿了医嘱,预备执行。 魏晓日拦住了她。“我来。”不容置疑。 “为什么?”薄香萍有些吃惊。虽说医生有时也帮着护士做治疗,那多是护土 护士的腿医生的嘴。 今天,她是这里的专职护士,闲着没事干,魏医生为什么要越组代疱呢? “我自己做,更放心些。”魏晓日不由分说地拿起药物安醅。 薄香萍知道这是魏医生在影射自己不负责任。想想也是,虽说卜绣文的病情早 魏医生紧张地操作者。到底是不熟练,拿起这个放下那个,章法大乱。 薄香萍叹了一口气说:“魏医生,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好了,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叫你。”魏晓日拒 薄香萍心想,他对卜绣文的情意这样重,滴滴药液都是情,看来是不希望别人 院子里的空气冰冷如汁,满天的繁星在朔风中摇曳,好像就要掉下来。 薄香萍没有一丝睡意,头脑叫冷风一吹,竟是格外的清醒。 今天,不,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应该说是从昨天到今天,关于血玲珑方案,她 往后会是怎样呢?卜绣文会死吗?依现在的保守治法,控制不了惊厥,她的性 然后呢?那个女婴产下来,他们就会吸她的骨髓。这样小的一个婴孩,一抽, 当然也可能一次只抽一部分,但那个孩子仍是挣扎在生死的边缘啊。 为了取得对夏早早的治疗成果,种先生一定会置那个新生婴儿于不顾的…… 薄香萍不寒而栗。她终于明白了钟先生为什么不惜巨资,租下这个独立小院, 严格地说起来,钟先生甚至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卜绣文夫妇苦苦恳求先生, 甚至连刚才的治疗取舍,也是遵从了病家的意见。退一万步讲,若是卜绣文自 薄香萍感到自己的神经嘣嘣作响,就要断裂成一地碎片。 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煎熬。 魏医生又这样不喜欢她。 薄香萍不想再呆下去了,好好睡一觉,到天亮,就同钟先生魏医生讲,自己要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就麻木了一些。回到护士休息室,吞了加倍的安眠药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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