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月牙儿》复辟!
12月1日的《生活报》刊登的一篇报道看了令人心里添堵,标题是“12岁少女被迫
卖淫45天 染上性病下体红肿”,12岁的孩子,照常理还是小学生(新闻中说是初
中生),严格来说还是个儿童,国家有《未成年人保护法》、有《妇女权益保障
法》、有《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切实加强中小学、幼儿园及少年儿童的安全管理工
作和开展专项整治行动的意见》、有地方性的《妇女儿童保护条例》,有…,林林
种种的法律法规,“筑起儿童保护‘法律之网’”,然后,有家长、有学校、有
政府、有公安机关,由从事社会管理一切一切的成年人们,却没有阻止得了一个
12岁的女儿童“被迫卖淫”,谁在“迫”着她走向这耻辱与毁灭之路。
从源头上看,是生活“迫”着“12岁的小女孩洋洋(化名)本想趁放暑假时找份工
作赚些钱”,在一个“基本小康”的时代,怎么会轮到12岁的小女孩“赚些钱”
呢,因为家境贫寒,“爸爸今年过年突然患上了脑梗塞,每个月只开320块钱,妈
妈靠打零工贴补家用,父母供她上学挺吃力的。她今年上初中一年级。今年7月放
暑假,她想找份工作,自己赚钱为父亲治病。”,这个家庭处在哈尔滨,不由得
想起这几天热议的哈尔滨医大二院60多天收取一个病人500多万的事件。不难理解
小女孩深知患了脑梗塞的失业在家的父亲的320块钱,是进不了医院的,小女孩也
深知靠打零工贴补家用的母亲面对一个瘫痪在床的丈夫和一个正在读书的女儿的
大山一样沉重的生活负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孩子是懂事的,生活教育了
她。
但小女孩还在继续被社会所教育着,她开始可能并不知道,在一个金钱被当作唯
一的价值追求,许多人的生理满足、心理满足倚赖疯狂享乐、畸形欲望的时代,
友情、道德、人性、良知统统是可以作为商品待价而沽的。于是,利用洋洋“渴
望找份工作赚些钱”给妈妈的心理, “好朋友”奇奇把洋洋卖给了两个“哥哥”
,两个“哥哥”把洋洋卖给了“洗浴中心”老板,“洗浴中心”老板把洋洋卖给
了嫖客,草民怀疑,第一个强奸小女孩的嫖客,就是老板本人或者老板的打手。
整个过程令人发指,洋洋被服务生(打手)们威胁着“接待”的,都是年龄足以
做其父亲的,30几、40几岁的嫖客,在其被强暴的第一日,就连续“接客” 4、
5个人,每一次被强暴都令人心寒,因为小女孩对每一个“叔叔、伯伯”都发出了
苦苦哀求,说明自己只有12岁,请嫖客们“救”她出苦海,然只得到继续强暴的
冷漠,甚至哀求一次就被想服务生(打手)“投诉”一次。一个嫖客的回应极典
型地代表了金钱至上价值观下的兽性原则“那个人说,他知道,但是他不管这些
事,跟他没关系,他只是来玩的。”。小女孩得了严重的性病,还要被迫接客,
因为那天“浴池的小姐太少了”。在此期间,洋洋妈妈被告知女儿在“打工”。
据报道,直到中秋节小女孩才乘打手们回家过节逃跑出来,目前,因无钱医治性
病,在家熬着,面临失学。
在不忍卒读的文字背后,竟隐约飘过来一个似曾相似的人影,仔细想想,原来是
老舍先生笔下的名篇《月牙儿》中的角色月牙儿,月牙儿是30、40年代北京底层
女子命运的一个缩影。月牙儿也是家道艰难,月牙儿的父亲早亡,月牙儿的母亲
给人洗衣、洗臭袜子,生活难以为继,再嫁,被弃,为月牙儿的小学学业,母亲
只好出卖肉体做“暗门子”(暗娼)。最后,母亲为生活弃月牙儿而去,“我们
娘儿俩就象两个没人管的狗,为我们的嘴,我们得受着一切的苦处,好象我们身
上没有别的,只有一张嘴。为这张嘴,我们得把其余一切的东西都卖了。”
最后,小学毕业的月牙儿在寄人篱下而不得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穷人的
道理,穷人女孩子的道理,老舍先生很精致地描绘了出来,“我出去找事了。不
找妈妈,不依赖任何人,我要自己挣饭吃。走了整整两天,抱着希望出去,带着
尘土与眼泪回来。没有事情给我作。我这才真明白了妈妈,真原谅了妈妈。妈妈
还洗过臭袜子,我连这个都作不上。妈妈所走的路是唯一的。学校里教给我的本
事与道德都是笑话,…我差不多要决定了:只要有人给我饭吃,什么我也肯干;
妈妈是可佩服的。我才不去死,虽然想到过;不,我要活着。我年轻,我好看,
我要活着。羞耻不是我造出来的。”,穷人家的女孩子月牙儿与母亲殊途同归,
结局是进了“局子”,因为她是不“合法”的“暗门子”。
在老舍先生笔下,那个年月是这样的“我们城里的新官儿非常地讲道德,要扫清
了暗门子。正式的妓女倒还照旧作生意,因为她们纳捐;纳捐的便是名正言顺的
,道德的。抓了去,他们把我放在了感化院,有人教给我作工。洗、做、烹调、
编织,我都会;要是这些本事能挣饭吃,我早就不干那个苦事了。”
新中国成立伊始,旧时代的一切丑恶现象,就在扫荡之列,北京有名的“八大胡
同”,即明妓暗娼集中的地方,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被扫荡一空,几个长期压榨妓
女,罪大恶极的老鸨、恶霸被人民政府枪决。记得中央电视台播放过一个纪录片
,记录了北京乃至全国各地消灭卖淫现象,改造娼妓为正常劳动者的过程,那些
昔日的月牙儿们是唱着歌儿走向自己的新生的。消灭卖淫嫖娼现象和给娼妓们以
新生,是记入中国史册乃至世界史册的一个壮举,因为在此之前,娼妓在中国已
经古老了数千年之久。
令人无法释怀的是,时代在前进了,那个“古老的行业”也开始勃兴起来,一到
夜间,那些暧昧的霓虹灯背后的“夜总会”、“娱乐中心”、“洗浴中心”、“
按摩房”、“洗脚屋”们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疯狂起来,在其中卖身的,多半
是底层劳动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们,12岁的洋洋只不过是其中一分子,比较极端的
个例,但绝不是孤例,因为前两年曾经有一个轰动全国的案例,是湖南岳阳的一
个不满14岁的女孩,被迫卖淫,接待上至“爷爷”级的老少嫖客达数百人之多。
月牙儿的时代过去良久了,但月牙儿的辛酸“我们娘儿俩就象两个没人管的狗,
为我们的嘴,我们得受着一切的苦处,好象我们身上没有别的,只有一张嘴。为
这张嘴,我们得把其余一切的东西都卖了。”,月牙儿的“羞耻不是我造出来的
”,却似乎没有过时。
在祈望哈尔滨有关当局给洋洋一家一个公道,给挣扎在贫苦线上的洋洋们一缕阳
光的同时,更应该警惕贫富差距、两极分化下的一个严酷现实,就是月牙儿现象
的复辟,这一代中国人有没有决心和能力阻止月牙儿们的复辟呢。
毛泽东有一句话:建立新中国死了多少人,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