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了了出生在南方的一个文化小城,城市不大,却有好几所大学。父亲是一所大学的
教师,母亲是医生。一个典型的慈父严母式家庭。
在上小学的时候,了了就发现自己的数学很吃力,特别是五年级的时候尤为明显。
为了能象姐姐妹妹一样能得到父母的宠爱,了了不知道比她们多付出了多少时间才
保住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考初中的时候,执拗的她不知为什么不去报考离家近的
学校,而是去考省重点一中,其一可能是想在父母面前逞能,其二是想离家远点。
发榜那天仅以一分之差落榜,正当她眼泪还没干的时候,一中降低10分的分数线,
了了又破涕为笑地开始准备新学期了。母亲从那时起就说,这孩子有福。
一中的前身是一所洋人办的教会女子学校,有很多古老的建筑。了了非常喜欢她这
里,尽管每天来回要步行近两个小时,可她感觉有自己的一片天空,象一只要展翅
飞翔的小鸟。繁重的功课很快普天盖地的压来,本来有些愚笨的她开始招架不住了。
了了最头痛的是代数和英语,几乎每次都在60分上挣扎。而语文和历史却名列前茅,
特别是作文,几乎每篇作文都是范文在班上或全级部朗读,最让数学老师(同时教代
数和几何)吃惊的是,了了的几何却总是不废吹灰之力,每次都90分以上。每次学期
结束的评语也几乎千篇一律:自尊心强,严重偏科。了了总觉得自己不聪明,也是
从那时起,很仰慕那些数学好的聪明的男孩。
了了还有个爱好就是画美女。遇到不喜欢的课目,作业本上、课本的边边角角,甚
至书包上,大大小小都是美人头。她最喜欢画的是仕女图,如果纸张够大,她能画
上大大小小几十个不同装束、表情各样的绝世美女。特别绝的是用那尖尖的铅笔,
画美女头上的每一缕青丝,层次分明。当然她的这点爱好是不能让父母知道,否则
是绝对的不务正业。
了了发育得特别晚,初三了,才155公分。每天的早起晚归、顶风冒雨练就了一副好
身板,运动场上的小健将。只是人又黑又瘦,是班上唯一还没来月经的女孩了,实
实在在是不起眼。新学期开始,班里新转来一个男生,叫浩。浩到底长的什么样,
了了自己也说不清,她有时有点恨自己,这个对他一生这么重要的人她居然记不清
了,而且连张照片都没有。只记得个子高高的,白净净的,长长的腿,穿着当时刚
刚开始兴起的夹克衫和牛仔裤。而了了还一直穿妈妈做的大裤裆裤子,上面是花布
罩衫,头发枯黄,永远是一把抓马尾式。
浩是从北京转来的,说一口好听的京腔。学校举行画展的时候,了了和浩代表班级
出了作品,这时了了才知道浩在学画,而且有名师指点,同时也才发现自己的那点
美女作品也实在是拿不出手。了了也说不清什么时候浩进入了自己的日记本,她不
写名字,永远都用“他”来代替。这种感情是前所未有的,那么快,那么强烈,又
那么痴情,如果有一天她看不见浩,整个人都呆头呆脑的。而这一切浩却全然不知,
他们甚至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过。
初中即将毕业,大家都在互相赠送照片,了了鼓足了勇气,给了浩一张自己的照片,
浩愣了一下,说他没有照片送给了了,了了感觉自己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初中毕业,又应了母亲的那句话“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父亲所在的大学筹
建附中,第一年招生本校子弟降30分,了了没废什么力气就上了附中。同样的偏科,
同样的自卑,同样的相思,只是了了一天天发育了,胸脯也一天天鼓起来了,脸也
白里带红,个子也高了,头发黑亮亮的,姐姐帮她剪了一个日本式的娃娃头,漆黑
的刘海下面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感觉父母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学校里
的男生也频频向她表示好感,可了了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尽管她知道这是单相
思。正当她想丑小鸭终於快变白天鹅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儿让她整整痛苦了三年。
出事儿的是那几本跟了她几年的日记。暑假父亲的系里要翻印教材,需要画填图,
图都是现成的,只要把硫磺纸盖在图上,用炭素笔描就行了。这其实要手工,对了
了来说小菜一碟。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爸爸学校里的同事都找了了描,一个暑假
挣了四百多块。这么多钱不仅对了了,对他们的家庭都是一笔大收入,父亲说了了
的劳动应该归了了,妈妈也没多说什么。了了顿时成了姐妹巴结的对象了,经常出
去买瓜子、头花什么的和她们分享。可谁知妈妈那天不知怎么要用钱,就去了了的
抽屉里翻,发现了了了的日记。了了永生都不会忘记她是如何渡过那一段时光的。
她感觉自己的衣服在一件件被刨光,体无完肤了。父母轮番苦口婆心的教诲,甚至
把上大学的姐姐请回来做思想工作,认为她们容易沟通。了了只是哭,她不知道该
讲什么,她羞于启齿,她觉得是自己错了,不应该这么“复杂”,她是有罪的。她
被扣上了早恋的帽子,母亲把她象贼一样的看管起来。当姐姐和妹妹在唱陈美玲的
“草原情歌”时,她也多想唱呀,可她不敢;电视里有关情呀爱呀的电视,她不能
看。这种痛楚使她想跳出这个家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