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浩之
我一直是个内向怯懦的男生,甚至内向的不会打架。16岁那年,有天因为一件事,我和邻班的一个男生吵了起来,他紧握的拳头,玩命儿的眼神让我禁不住退缩下来。我在他的谩骂声中狼狈地跑掉,却听到身后传来几个女生的嘲笑声:长那么高的个子,可惜是个胆小鬼!我听了真是又羞又气。
一路低着头往家走,我决定去找三子。三子是我的邻居,大我几岁,辍学后领着几个和他一样的小兄弟在社会上混,那一片儿很少有人敢惹他们。看见他我阴着脸说,三子,有人欺侮我,你帮不帮?三子一拍胸脯说,帮,咱俩谁跟谁!我立刻拉着他折回学校。和我吵架的男生正在操场玩篮球,看见我带着三子来了,竟然吓得扭头就跑,我的面子在那一刻一下子就找回来了,真是扬眉吐气,开始佩服三子的威力。
不久学校放暑假了,我开始跟三子混在一起。他那几个小弟兄都称呼他三哥,对我也是很恭敬,就连平时欺侮过我的男生看见我和三子在一起,也对我开始客客气气了,这让我的心情爽的不得了。三子说我穿得太土气,于是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把上面的头发染上黄色,并长长地盖住了额头,脚上的运动鞋换成了皮鞋,蹭的油光锃亮,并且像三子那样开始晃着肩膀走路。
那个夏天的晚上,三子他们拉着我去喝酒。酒兴正酣时,他们开始胡侃,然后三子问我,兄弟,长这么大你睡过几个女人?我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更不要睡说和女人睡觉了。三子看着我的窘样哈哈大笑,他说,走,兄弟,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不由分说,拉着我,一直到下了车我才知道我们去的地方是“流氓街”(当地人都习惯这么称呼)。那条街上歌厅林立,很多窗户都用猩红色的窗帘遮住,只从半开的拉门里透出粉红暧昧的灯光,门口站着几个妖艳的女人,媚媚地笑着,很勾魂。
三子带我走进一家歌厅。第一次来这里,让我有种抑制不住的紧张和兴奋。老板娘好想和三子很熟,把我们安排在里面坐下后,很快就进来两个女人,说是陪我们唱歌。一个年轻点的女人陪我坐下,她身上浓烈的香气让我有些发晕,她的眼睛细长,可是眼圈却画得很大,黑黑的,像熊猫一样。后来她把身体向我贴过来,媚媚地说我叫莹莹,你叫什么名字?我忽然紧张得要命,心突突地乱跳,手心里粘粘的,都是汗。我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躲,她却用手指捏着我的胳膊跟着挪过来,并且在我的嘴上“啵”地亲了一口,我呼地推开她,站起来说,我是来唱歌的。屋子里的人一阵哄笑。三子搂着另一个女人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笑我,“是男人就像个男人样,好好玩儿!”我可不想被三子看不起,刚才还紧张的想逃跑,被他的话一激又硬气起来,重新坐下。
这时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叫莹莹的女人。她的眼神媚媚的,看得我发慌。她说来吧,就开始脱衣,然后就抱住了我。看着她这么主动,再想想她轻佻的举动,瞬间我的脑海里出现三个字“艾滋病”,忽然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想到这些,我刚刚来的兴致顿时像被泼了冷水,渐渐熄灭。我说我要上厕所,就跑了出去。我没有等三子,一个人往回走。
在路上我遇到了女同学刘玉,那天她穿着水蓝色的连衣裙,身上散发着清爽好闻的茉莉花味道。她说正好老师让我通知你明天去学校。说话的时候,明亮的路灯照在她的脸上,她光滑的皮肤皎洁美好。那一刻,我一路上躁乱的心仿佛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三子戏谑地问我,兄弟,昨天玩儿的好吗?我淡淡地说,三子,我要上学了。然后我去发廊剪掉了长头发,把黄发染成黑色,又换掉了那双锃亮的皮鞋,以后再也不像三子那样晃着肩膀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