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逝去方悔爱说得太迟 |
送交者: coco101 2004年08月15日15:45:25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陶向平1.80米的个头,远看就像一座铁塔。可是,当他向我走来时,我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座“铁塔”似乎摇摇欲坠、快要无力自支了。他走路的姿势传递出深切的悲伤和恍惚。 近段时间,陶向平无心于任何事务,包括赖以生存的生意,感觉自己如游魂一般,了无生趣。 一切,都是因为桂的突然离去。 桂的离去带给陶向平的不仅仅是悲伤,还有痛悔———应该给予的爱和承诺,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出。 听着他的故事,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空洞的眼神和无助的表情,我不禁感慨:我们为何总是这样呢,总要到失去时才懂得珍贵,才知道珍惜? 遇到她,流浪的心有了宁静的港湾 我是河南人,9岁时就没了父亲,母亲后来改嫁,我却一直无法与继父和睦相处。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16岁那年,我便跟着舅舅来武汉做生意。最初,我们在汉正街摆地摊。几年辛苦下来,终于小有积蓄。 我在武汉期间,母亲在家里张罗着给我物色了个对象,她叫英。我跟英没什么感情,但我是个孝子,我知道以我家的条件,我妈给我找个对象不容易,于是我没说什么。不久,我跟英结婚了。婚后,我继续来武汉做生意,英留在家里,农忙的时候,我就回家干农活。英没什么文化,我们难得在一起的日子她也经常为一点小事跟我吵闹,渐渐地,我越来越不愿回家了。 这种吵吵闹闹的日子持续到1994年,我终于忍受不了,向英提出了离婚。英大概也受够了,没有反对。作为一种补偿,我拿出几年积攒的钱,又借了5万元,在县城给她盖了栋楼房。因为我一直在武汉忙生意,不可能带小孩,母亲的年纪又大了,我跟英商量好,孩子暂时由她带几年,我每月给她寄生活费,等孩子们大了后,我再把他们领过来。她同意了。 蹉跎了几年,我又回复到一个人,有了两个儿子,也多了一身债务,我唯有继续打拼。 2001年8月份,我觉得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请一个财务人员,于是我去了硚口区劳务市场。桂那天背着个包,又黑又瘦,显得很沧桑。我问了她一些情况,知道她30岁,中专毕业,以前做过营业员,应该是可以胜任工作的。但是,我嫌她年纪大了点,就推说再看看。那天,我在劳务市场转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去了,桂看到我,跟我打招呼:“老板,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要不,就选我吧!”我还是一笑而过。 也是命中注定,那天我转了一上午,还是一无所获。当时事情多,也由不得我东挑西拣了。我想,又不是找老婆,要那么漂亮干什么?而且,她虽然年纪大了点,看上去却本分,就选她吧。我朝桂招手,她的脸上马上浮起笑容,几乎是雀跃着朝我跑了过来。 桂的表现让我感到非常欣慰。她很能干,帮我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难得的是,她还是个勤劳、善良的女子。我租的是一间房子,外面办公,里面是我的起居室。她每天做完账后也不闲着,把我藏起来的衣服搜出来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还做好饭等我回来吃。多年来,我一直在外漂泊,过的是没人疼没人爱,东一餐西一顿的日子,自己想想都觉得心酸。桂的到来将我的生活改变了,成年以来,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温馨感觉。 记得有一次,我在外联系业务回来,实在太累了,进门后鞋都没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桂默默地为我端来一盆热水,帮我脱下鞋袜,替我洗脚。我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要知道,我妈给我洗脚,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桂是个不幸的人。她家远在云南,老公吃喝嫖赌样样来,她不得已提出离婚,他却还是对她纠缠不休,为了逃避,她一个人跑到遥远的武汉来。 就这样,两颗同是天涯沦落的心靠在了一起。 那一刻,幸福将我包围 桂真的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是真心实意跟我过日子的。这几年,我把所有的账务、银行卡还有现金都交给她管理,她却从没为自己乱花过一分钱。她每天出门,身上只带20元钱,却还常常用不完。除了每个月给她女儿寄点生活费外,她就很少再用钱了,衣服都舍不得买好一点的。省吃俭用下来的钱,一部分给我还债,其余的她都寄回了我的老家。几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令我很感动。 我们的感情很好,但是在结婚的事情上,我却一直很犹豫。我的孩子都还没成年,我怕有了新家后,自己的精力和财力慢慢转移到新家来,会忽略了对孩子们的抚养。所以,我一直没有给桂任何承诺。2002年夏天,桂的家人要她回去,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她舍不得我,可又觉得跟我在一起没有结果,于是出走了。 那天,我谈完生意回来,看到她给我留的字条,连忙发动所有的亲戚朋友,分头到两个火车站截她。当天,我们一无所获。但我不死心,继续等。一直到第三天,我终于在火车站把正在买票的她等到了。原来,她怕我来这一手,在武汉藏了2天,以为2天过去我见不到她自然会放弃,所以第三天才去火车站。 我当时非常激动,也不管周围人多,当场就给桂跪下了。我说:“我还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么想你,跟我回家吧。”桂哭了,跟着我回来了。 但是,我的脑子就是转不出那个顾虑的圈,尽管她回来了,我还是没给她个说法。 2002年11月,桂说她特别想念女儿,想回家看看。我担心她一去不回,就劝她先等等,来年春天我陪她回云南。桂没说什么。谁知几天后,她却再一次不辞而别。这一次,我没能堵到她。她先乘长途汽车到咸宁,从那里坐上了去云南的火车。 那段日子我简直疯掉了,不停地给她打电话,想劝她回来,她却不接电话。我想,这回我真的失去她了。 一个月后,就在我绝望了的时候,桂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自己回来了!那一刻我心里的喜悦,真是难以言表。 他无限留恋地说:“真的,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桂回来后,她妹妹打电话给我,问桂是不是又回我这儿了。我怕她又来说服桂回去,就骗她说没有,她却肯定地说:“她肯定在你那儿!她回来的这一个月,一直在念叨你。我们都劝她不要再没名没分地跟你交往下去,她却还是放不下你。” 人已逝,怎堪此情成追忆 今年,我终于有了和桂结婚的想法,但那也只是打算而已。 7月14日,桂突然提出跟我去照婚纱照。她舍不得钱,把我往小照相馆拉。我一看,觉得小照相馆水平太差了,就说待时间宽裕点,我们去专门的结婚摄影店照好的。所以那天,我们只拍了张合影。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过塑照片递给我看。照片上的女子,长相很普通,却温柔而幸福地笑着,小鸟依人般地偎在他身边。他沉痛地说:“我没想到,这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合影。” 她当时还要我给她买个戒指。刚好我们手中有一批货没有出去,把现金压住了,我说,等那批货出去了就去给她买个钻戒。 他用手捂住脸:“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没实现她的愿望啊!” 4天后,桂做饭时说她头痛。头天晚上做账时她还是好好的。我以为她是感冒了,就带她到街道的小诊所打了针。但是第二天,头痛不但不见好,反而严重了。我觉得情况不妙,把她送往大医院,医生一看,当即下了病危通知书。是病毒性脑膜炎。我一下子慌了神,求医生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可是,一切都晚了。桂入院时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很快出现抽搐。7月20日,她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永远地走了。 在太平间里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话。旁边的人都以为我是神经病。我真的希望她只是暂时睡过去了啊!可是,她却再也不肯睁开眼睛。 他的声音哽咽了。“这几年来,她没有怨言地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没享过一天福。我对不住她啊!” 桂走后,我感觉家一下子倒了,我整个人也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这些天来,我吃不好,睡不香,闭上眼,我就感觉她偷偷回来看我了,可睁开眼,身边却是空空的。她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了这里,如此突然…… 他说不下去了。良久,才抬起头来。 征得她家人的同意,我决定把她的骨灰送回我老家安葬。我把我们的合影放在了骨灰盒里。活着时,她一天都离不开我,我不想她在另一个世界孤单。她以前曾说过想去看看洛阳的牡丹和北方的风土人情,我要带她回去好好转转。我对大儿子说,等我死后,一定要把我跟桂葬在一起。生前,我没来得及给她夫妻名分;死后,我们要在一起。我欠她的太多,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爱和愧疚。 我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个伤心的男子,只好再一次低头端详照片中的桂。她笑得那么幸福和生动,谁能想到相隔仅仅十几天,这样的笑容和这样的人,就已经消失不再了呢?想到这里,我也禁不住有点恍惚了。珍惜,是那一刻升起在我心头的最沉重和最深的感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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