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舞 (15) |
| 送交者: 晨雪 2005年02月04日08:05:38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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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綠痕
聽,一層又一層埋覆林木梢間的飛雪,又因積雪過多,在林間的某處重重落下. 手中拎着數枝方采來的紅梅,鬱壘印在雪地上的步子輕淺似無,跟在他身旁的伴月,身子的 顏色已與雪色融成一色,若不是那對金色的眸子,還真叫人看不出山林雪地里有它的存在. 自大漠西處來到這座藐無人煙的山林,算算也快有月余了,目前他是打算在隆冬過後,再到 他處尋覓將來他與鳳舞共有的新居所,因此今年冬季,他們倆得在這座深山裡暫時過着山野 生活. 返家的腳步驀地止住,兩眼直視前方的鬱壘沒有回首,只是低聲在嘴邊哼了哼. "真有耐性."那個自他們去尋記川起,就一路跟在他們後頭的申屠令,竟到現在還是跟,沒想 到上次在山魈那裡讓伴月咬了他一回,他居然還學不乖. 跟在他身旁的伴月也發覺申屠令的存在了,它仰首望了望鬱壘. 他低聲吩咐:'打發掉他."以他的神力而言,是無法徹底除去那隻道行高深的魔,但若只是想 將申屠令逐走,倒也還綽綽有餘. 眨眼瞬間,腳邊的伴月已然不在,原地只徒留下淺淡的四個印子. 放任伴月去守獵後,鬱壘拿起了手中的紅梅嗅了嗅,清淡疏雅的香氣隨即在他的鼻梢蔓開了 來,他抬首遠望,在林間深處,有座規模不小的宅子. 此時在升了火,四下暖氣通融的宅子裡,位於書房的鳳舞,正兩手環着胸,瞪看着一幅幅掛在 牆上,全部只存背景,但主題卻空白的畫作. 她再低看向桌上那幅剛畫好,筆墨也還未乾的黃鶯圖,而後,她嘆了口氣. 拜託拜託,這回墨跡可千萬要在鬱壘回來前干透,不然她要是來不及收畫,而他老兄卻回來 了..... "怎麼不把眼添上?"突然出現在書房裡的鬱壘,邊看着發呆的她邊伸手取來案上的筆. "等等....."連心底的請求都還沒說完的鳳舞,忙不迭地想阻止他再次為畫中的黃鶯將雙眼 點上. 但這回,她的動作還是慢了點. "你本想說什麼?"已經為她代勞,將圖中黃鶯雙眼點上的鬱壘,偏着頭看向一臉無奈的她. 經鬱壘"神"來一筆輕點後,原本棲停在圖中枝椏上美麗黃鶯,隨即有了生命,在圖中振了振 雙翅,輕巧地飛出圖中往房裡沒關緊的窗扇飛出去. "我想說...."再一次目送黃鶯遠逸後,鳳舞邊搖頭邊嘆氣,"再這樣下去,我的畫永遠賣不出 去的."每次被他這麼多個兩筆後,她辛苦了大半天所畫的東西,就統統只剩下點綴的背景, 要是他這個多事的習慣不改....她還是認命畫山水畫好了. 鬱壘不是滋味地問:"你還是想下山賣畫?" "嗯."畫就是繪來讓人欣賞的,而且賣了錢,也能讓他們多出一小筆的收入. 一想到那些見過她的畫,就馬上端來大把銀子苦苦求她再多畫一些的人們,鬱壘就愈想愈反 感,而更令他厭惡的是,那些自喻為評鑑家,身上卻都是銅臭味的老翁們,每回來找她買畫, 個個全都用垂涎的眼神看着她便罷了,修養差一截的,甚至還明目張胆地想占她便宜. 他煩躁地揮揮手,臉上明明白白寫明了,他根本就不贊成她再下山去拋頭露面. "有我在,咱們餓不死."身為神仙,要圖個溫飽還不容易?就算他不使用神法,光是他擁有的 一身醫術,只要隨意找座城鎮落腳開間醫館,也夠他們一輩子吃喝不盡了. "我知道你沒什麼辦不到的事,但....."也不知他到底在彆扭些什麼的鳳舞,挫折地坐在書 房一旁溫暖的炕上. "但?"他先是將手邊的紅梅插在桌案上的瓶里,邊問邊脫下沾了雪的外衣來到她身邊. 她仰起小臉,"我不想當個無用之人." 或許她是不知生前她是以何為生,但在她來到人間的這些日子來,她已習慣了自立為生的生 活方式,現下突然要她去依靠一個人,雖說沒什麼不好,但,她就覺得日子空閒得好可怕. 也脫鞋上榻的鬱壘,坐至她的身旁盯審了她沮喪的小臉許久,他忽地執起她的柔荑. "咱們成親吧."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成親:"怎麼說着說着,他就突然轉到那麼遠去了? 他微微側首,帶笑地昵着她. "不想嗎?"成親後,往後她若是不想隱居,他可開間醫館,並在館內弄個房供她賣畫,如此一 來,夫唱婦隨,他更可名正言順地嚇阻那些對她別有居心的男人. 鳳舞撇撇小嘴,"可以考慮一會嗎?" "不行."他嘴邊的笑意更壞了,而握住她的大掌也隨即收緊,將她給拖至懷裡來. "那還問我?"跌進他懷中的她,半真半假地對他板着臉. 他附在她耳畔低語,並啄她一記,"只是讓你掙扎一下罷了." 她怕癢地縮着肩,但他食髓知味,吻勢非但沒有中斷的跡象,反而還移師至她的頸間,半啃半 咬起她來. "你不是說采完梅後就要下山去買點柴火嗎?"她連忙推着他,"趁天未黑前快去,也順道幫我 買點彩料和繪紙回來." 他慢吞吞地自她胸前抬起頭來,一手勾着她的衣領,"這是不是代表你願意嫁我?" "你快出門去啦!"阻止整件衣衫都被他拉下的鳳舞,紅着小臉推他下榻. 在她唇上再撈到一個小吻後,鬱壘這才滿意地下榻穿鞋,拿來了避雪的外衣後,朝她點點頭. "別忘了我的提議."他可是不接受拒絕的. "知道了,去吧."她也下榻送他送至外頭的門口. 在他走後,再也掩飾不了臉上飛揚的笑意,以及心頭滿溢的那份幸福感,她伸手掩上大門,像 只歡愉的鳥兒般,腳步輕快地踱回書房內,再次在桌案上取來新的繪紙,打算畫對戲水鴛鴦. 但她才描了大略的草圖,家宅門前的銅環卻遭人輕叩了兩下. 鳳舞狐疑地揚起眉.算算時間,出門不久的鬱壘應當才走不遠而已,而且鬱壘素來都是隨時 隨地出現,都不怎麼用大門的,但若來者不是鬱壘,會是誰?誰會在這種氣侯下來到深山裡?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走出書房來到大門前,將門扉開了個細縫. 一張蒼老和善的笑臉在縫中出現. "姑娘,買面鏡子吧?"身披着厚雪的賣鏡子小販,背着一個木箱站在她的門前,並怕她關上門 地伸出一腳卡在門縫裡. 為什麼.....在這種大雪日裡,會有人來到深山野嶺里來賣鏡? 滿腹狐疑的鳳舞,在無法合上大門之際,頗為不願地敞開了門讓他進屋避雪,但他一進宅內, 便馬上將所背的木箱放下,打開箱子取出一面又一面制工精緻的銅鏡. "你瞧瞧,這全部都是匠工獨具,造型獨一無二的美鏡." "你...."鳳舞的注意力不在那些銅鏡上,而是在這個看來完全陌生,但又有點熟識的老者身 上. "嗯?"他揚起白花花的長眉,賠笑的捧着鏡子. 她試着投石問路,"你.....該不會是上回那個算命的吧?"他就算是想換個模樣來騙她,怎麼 不順道把眉上那顆醒目地痣一塊變去? 老者當下笑臉一收,蒼老的聲音也不再,站直了原本微微駝着的背脊,兩手叉着腰瞪向她. 他氣結地問:"這樣你都看得出來?"為什麼騙其他人都無往不利,就獨獨這個女人總是不上 當呢? "跟着我,你到底是想做什麼?"鳳舞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 "找樂子."當下換回真面目的申屠令,大咧咧地朝她漾着笑. 她柳眉高挑,"什麼樂子?" "喜怒哀樂那方面的樂子."在這女人身上,有太多吸引他前來的愛恨嗔痴,若是能把她腹中 不知是誰贈的佛心舍利取出吃下,相信他定能相當饜足的. 發覺他的眼神愈變愈可怕,並開始朝她一步步逼近,這時,門外的一道金光引去她的目光,在 安下心之餘,也讓她亮出勝利的笑容. 她朝他身後正準備把他吃下腹部的伴月吩咐:"伴月,你若覺得他不懷好意,那就吃了他吧, 我不介意的." "什麼?"一心想着該怎麼吃掉她的申屠令,萬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已經來到他的後頭. 伴月甚至不給他回頭的機會,四腳猛然一躍,張大了口便將他整顆人頭給牢牢噬咬在口裡. 但下一刻,伴月又忙不迭地將整個身軀化為顆顆細沙的申屠令,自口中給吐出來,不放棄地 看了四下一會兒,隨即追出外頭去. "果然不是人....."看呆的鳳舞,喃喃對地上散了一地的細沙說着. 反射着外頭雪色光影的銅鏡,將道道燦目的白光映在她的臉上,她不適地眯着眼,蹲下身子 收拾起申屠令擱在地上來不及帶走的銅鏡. 當她的指尖觸及最後一面未收的花鳥鏡時,異樣的感覺,自她的指尖傳來,她捧起銅鏡,發覺 鏡面甚是模糊,她隨意以袖為它拭了拭,在原本不明的鏡中,卻清晰地出現了一幕幕畫面. 那是座富麗堂皇的宮廷大殿,在殿上高處的鸞座上,有個面孔模糊,頭簪惟有皇后才能簪的 十二金簪女子,正坐在殿上低首看着朝她跪拜的眾人. 鳳舞的小臉忍不住更湊近鏡面,想將鏡中女子的容顏看得更請一些,但就在她靠近了後,那 位女子卻隨即在近距離下出現在銅鏡中,讓鳳舞清清楚楚地與她打了個照面. 是她. 是她自己. 望着那面孔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女子,鳳舞怔捧着銅鏡,才想反手將鏡面蓋下時,更快地,鏡中 出現了另一幕景況,讓她忘了手邊的動作. 方才那個打扮如皇后的自己,鈿落髮散,委躺在雪白的地板上,一道緊束着她頸間的白綾,正 被兩邊的兵衛用力拉絞着,手捧銅鏡的鳳舞,心跳失了序,恐懼地撫上自己的頸間,感覺無法 喘息的自己仿佛也正遭受着那莫大的苦痛,但卻又什麼都不能做的,隻眼睜睜看着鏡中的另 一個自己,活活遭他們絞死. 當被絞死的皇后,合上了雙目,頰邊的涼淚滴落在地板上時,鳳舞手中的銅鏡噹啷墜地,深沉 悶重的餘音,徘徊在空氣中不肯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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