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14日

整日大雨。還是在迪唯薩疊肉大道和海街交接點上班。手舉着的牌子上寫着：“I need food to feed my two kids”是pat的主意，挺無恥的。咱一會兒粗着嗓門：“大爺大奶，賞個闊特？”一會兒又捏細喉嚨：“哥哥姐姐，可憐可憐吧？”在冷雨中那經得起這般折騰？過不了半小時，氣焰全濕，垂着頭，縮着脖子，任由雨水沿着脖子往下流，動也不想動了。來往車輛雖多，也鮮少有人施捨。玻璃窗都關的緊緊的，被雨粉朦了，也看不清裡面……記得幾年前，也是這麼一個陰雨天的早上，正臥在市場街和二街交接處的賣當腦門外，飢腸轆轆，半合着眼打盹呢。細雨中睡與醒之間，忽然聞到一股新鮮咖啡味，張開眼睛，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中國女孩，彎着腰看我，頭髮扎了兩根辮子，土土的，像剛從鄉下來到美國，還在餐館衣廠打工的樣子。女孩給咱買了一個賣當腦早餐全餐，用紙袋裝了，放在我面前，有熱咖啡，煎土豆餅，肉腸漢堡，蘋果餡餅，在冷空氣中散發着熱呼呼的香氣，含笑的眼睛直看到咱心中去……好心的姑娘啊，bless your heart……好人總是有好報的。幾年過去，希望異鄉討生活的日子沒有磨蝕了你的同情心，在這雨天，遇到咱這樣的不幸人，還有心把車窗搖下，給個闊特……

……少年時鄉下讀書，作文課老師出題《長大後我要做什麼樣的人》，班裡同學都寫文說要做雷鋒、做共產主義的接班人、或做醫生、科學家、解放軍、芭蕾舞演員、作家、煉鐵廠的師傅、戲園管收票的、廚房管伙食的，也有個別同學趣味核突，要做理髮匠或游鄉補鍋之類--虧他們怎麼想得出來？anyway，咱生性懶惰，智力低下，性格愚劣，也想不出長大後有什麼想干的……於是就在作文本上寫下標題：《長大後，咱要做一個不勞而獲的人》。cow！老師一看卷子，氣得喲，臉色就像那山丹丹開花紅艷艷。爺爺給那豆皮老師加油添醋的一說，更是幾乎心臟病發作。全家上下，只有我那整日無所事事、睡遍村里老小寡婦的二叔背地裡給咱一個two thumbs up！咱就不明白，咱就不喜歡幹活麼，不偷不搶，也沒犯誰，做個不勞而獲的人有甚麼不好捏？……世事變幻，滄海桑田，千金散去還復來，也不必多說。……在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天，咱忽然醒悟，童年的夢想終於以一種世事難料的方式實現了。咱一生中最想做的，其實就是hobo嘛，可以理直氣壯地不勞而獲，天天躺在街角處，和幾個朋友，懶洋洋曬太陽，捫虱而談，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不需每天為兩餐蠅營狗苟，該是多麼愜意的事？……回想起來，生活開的玩笑喲，苦澀的狠……

下午tom來接班，丫撐着破傘、縮着脖子，看看咱杯子裡只有可憐的幾個闊特，smart ass地感嘆到：man, hoboing is hard wo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