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玲:立春日记 |
送交者: 芨芨草 2021年02月11日04:46:58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杜海玲:立春日记
从没有一个时刻,我离香港这样远,隔着海洋,无法入境。 也从没有一个时刻,我离香港这样近,隔着海洋,一日数次电话联系,与独居在港的母亲。 香港是我的故乡——之一。我在香港真正生活虽不过三年时光,却正处于从15岁到18岁这感性接近无限丰富的阶段。来日本留学成家工作定居后,回香港探亲,如点水蜻蜓,主要行程是吃熟悉亲切的美食,逛少女时代走过的地方,以及听母亲话家常。每次行色匆匆,说是归客,更似过客。浮现于我记忆里的香港,还是1987年的模样。 我一直以为,既然我在日本定居,香港已是少年旧梦,如同抚育我成长的上海和四川,是回不去的岁月怀恋,是摇曳于时光碎影的旧梦。 我承认之前未认真想过母亲的老后和未来,直到最近。她总是那么健康而健谈,总是说她要让我“脑壳顶顶上有一片云”,永远前路有一个母亲,像分割线,隔着青春与耄耋,于是我便永远是“小辈”。 去年的1月28日,我送我母亲到羽田机场回香港,当时疫情尚未遍及全球,原设想隔几个月再让她来日本探亲与我和孩子们相见,不料那之后疫情隔山阻水,封城封国,也让人切身意识到地球上人类究竟是命运共同体。 疫情期,每天固定时间的微信电话,也温柔维系了母女的亲情。在春天我说病毒这个东西是怕热的,想想非典那时候就是天热就好了。结果不然。我安慰的话语延绵不绝 ,从“日本已经解除紧急事态宣言了(5月)、夏天高温下病毒就灭了、各国正在研究疫苗呢马上有疫苗就好了……”,对焦虑不安的老人,我的态度就像日本抗疫那样佛系,展望未来给她前方一束希望之光。 10月16日,母亲在家中洗手间头晕摔倒,起来后她还自己乘出租去了附近的马会诊所,但当时并未拍片子,只取了高血压药回家。17日早上她来信息,原来是比预想的严重许多,她在地下无法起身,打电话请邻居帮叫了救护车。之后她被送入威尔斯亲王医院急诊,大腿骨骨折,紧急全麻手术植入人工股关节。 我在香港的姨妈为她送去了需用物品。疫情期间香港医院也是封闭式管理,不能探视,送东西亦是交给护士。出院后她经历短期老人院,但执意要回家,幸好我姨妈联络了社会工作者,并告诉我香港的社工非常优秀——之后也确实证明了香港社工的专业和尽职。可以说,在疫情锁城,我无法前往探视的时期,除了亲戚们,是香港成熟的社工体制和医护人员之连携为我母亲重伤后的生活撑起了安全的空间。我唯一能做的是一日数次微信或电话。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果然不假,伤后约3个月,母亲在家里不用拐杖也能直立行走——对于近八十的老人,这已如奇迹。虽然受伤严重,独立生活的能力大受影响,时常记不得今日星期几,以及我这天是去报社上班还是在宅工作,甚至记不得一个星期前看医生时医生说了些什么……而纵观全球之苍茫动荡,很多人受疫情重创之际,我的母亲已是得到周围善待,这让人感激。 这个春节,注定只能通过电话给我母亲拜年。在立春的这一天,我记下几个字,祈愿牛年吉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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