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水间 |
送交者: 芨芨草 2022年11月09日06:35:43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去山水间 弥生
秋天的阳光照进来,明媚而耀眼,天空上几乎没有云,一片湛蓝,我打开窗,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空气里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弥漫着的桂花香,庭院里的枫叶也开始红了起来,今天是10月的最后的一个日子,“霜降”节气已过,冬天已经在不远处等待了。 朋友相约着,抓紧出去走一走吧,“趁着还不老”,“低落时,去山水间”,网络上非常有人气的“意公子”,依旧一身墨绿色的衣服,也说的情真意切。 我真的是一个非常感性和情绪化的人,晴天,我会心情舒畅,下雨阴天,我会郁闷低落,在家里,面对自己不想做也不得不去打理的家事时,也全凭自已的心情好坏,“你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老公也不知道这样说了多少回。 我对日语的“家庭主妇”这个词不反感也无抵触,因为这个词的含义与中文的近乎贬义的“家庭妇女”是两回事,家务不擅长,可其他事也打理不好,工作上只会在学校里教教书,偶尔写写字,全靠一瞬间的灵感,或成诗,或成文,疏解一下胸中积累的忧伤或快乐,成不了什么大器的样子。“你得把人生的痛苦都一一理出来,还得撕裂给人看,不然你就写不好小说”,一位女作家也这么教给我。 我明白自己不会编故事,又不愿意把自己的故事和人生中的各种痛苦再回溯一回且血淋淋地撕开……都结疤了,再撕开得多痛啊,我想,那种痛不欲生和伤心至极的人生过往,过去了就过去了,人不能总是回头,也不能像一只大鸟要一直回首啄自己的羽毛,人得往前走。 “前面有什么呀?”走在一望无际的芒草丛里的表妹气喘吁吁地问我,我们在尾濑的高原上,在一阵兴奋中走了上坡下坡和很多树木的山坡过后,眼前就成现出了一片草原,山里的气候寒冷,芒草都已经干枯,在阴郁的天气里,索索着毫无光泽的茎叶,这是一片高山湿地,显然我们错过了这里最美和最值得来到的季节,“今天阴天,照片也拍不好,”表妹说,“看广告上人家晴天拍的水洼里都有蓝天和白云呢”…… 我停住脚,看着远处与脚下并没有二至的木板小路和一望无际的芒草,深呼吸了一下后,跟身后的表妹说:“前面还是同样的路,再往前,得再翻山越岭了……” “即便是翻山越岭过去,我们是不是还得原路返回啊?”表妹说,“而且可能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翻那座山了……” “是呢,我们今天的行程里没有去翻山的计划,我们走到这片高原湿地的中间分界点,就得往回走了”,同行的另一个说着台湾口音的女孩也说。 “那我们坐一坐吧”,我跟表妹说。“坐下来看一看风景也好”。 坐在已经干枯了茎叶的芒草中间,向四面的环山望去,山的色彩在阴雨而有些湿冷的天空里有些朦胧不清,那些在晴天里层林尽染的绚烂多姿完全无处可寻,湿地里的水洼里还留有几片睡莲的叶子,却似乎也因为阴天而有些无精打采,哎,刚要叹气,“快看,野鸭子……”表妹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是呢,有一只野鸭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悠然自得的划着水,它瘦小的身躯和孤独的身影,让那片小水洼显得很大也很清冷。 “不知道它这个冬天会怎么过……”我喃喃的说。 人在低落的时候,去自然里走一走,是古人几千年以来的智慧,欧阳修的《醉翁亭记》里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醉翁亭記》是欧阳修任滁州太守时的、宋仁宗庆历六年(公元1046年)时所作,欧阳修是被贬官到滁州來的。被貶官的原因是由於他支持北宋革新运动。当了太守的欧阳修在滁州实行行宽松政治,发展生产,使当地人过上了一种和平安定的生活,且滁州又有一片美丽自然的山水。由于当时的北宋王朝政治昏暗,奸邪当道,一些有志改革图强的人受到打击,他的理想抱负也难以实现,心情上,他是处在非常郁闷的一段时期。 《醉翁亭記》描写了滁州一帶朝暮四季自然景物不同的幽深秀美,和滁州百姓和平宁靜的生活,他把在山林中与友朋一齐观景游赏和饮酒的乐趣贯穿文中,他“乐”在自然与山水之间,美丽的自然山水也治愈了他的精神苦闷。 大学时,学习唐诗宋词之外,还有必读的“唐宋八大家”,是唐代和宋代八位散文家的合称,分别为唐代韩愈、柳宗元和宋代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八位。其中韩愈、柳宗元是唐代古文运动的领袖,欧阳修、三苏(苏轼、苏辙、苏洵)等四人是宋代古文运动的核心人物,王安石、曾巩是临川文学的代表人物。那时,读他们的文章大都是生吞活剥,文中的很多情感和思绪并不曾真正理解,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生活的经历和没有经历人生的苦痛,如今再读,虽隔着的朝代和时间越来越远了,却读的顺畅了,不但理解了文章表面描写的意思,也读懂了文字里面深藏着的作家的情感,除了书本,生活本身让我们得以成长。 有时候,人匆匆忙忙的赶路,却并不会因为走得快而有收获,况且,人生的路只有单行线,不好好地观望一下四面的风景,真的是会遗憾很多。 “我们的时间不够去翻前面的山,还得原路返回的话,我们走到“牛首”的那个岔路那里就不能再往前走了”,表妹说。 那个叫“牛首”的木牌插在茫茫的草丛里,如果不是脚下的木板小路也在那里分出另一条小路,我可能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块木牌。 坐在岔路口的木凳上,发呆似的想为什么这里会叫这个名字,天地都安静了下来,远处的山与天空连接在了一起,我们人在一望无际的芒草丛中,小小的,像几只停落在这里的小鸟。 “或许明年春天,该再来一次,看看那只孤独瘦小的野鸭子是不是还会在?”我跟表妹说。 “那要看我们还在不在了,”表妹笑着半开玩笑地说。 回程,巴士在峰回路转的山里穿梭,山间的红叶绿叶黄叶一闪一闪地从眼前闪过,像一些往事的断片,没头没脑的涌出来,还带着人生的滋味,充满了酸甜苦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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