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快得让忙碌的人儿都不敢期盼什么,一晃半年过去,端午节还是不期而至。两天前我就给女儿买了葫芦和五彩线,节日的吉祥和祝福的元素总是不能少。
早上起来煮了鸡蛋、热了两只粽子,一边吃一边给女儿讲了些端午节的掌故。我让她观察那两只美丽而小巧的粽子,煮熟了的粽子真得很美。外包的竹叶透着翡翠绿,解开捆着竹叶的马莲,就能闻到米香,里面的江米象粘成一团儿的小珍珠,中间还藏着一颗大枣儿,粘些白糖,绵软香甜,可谓色香味俱全。尽管时光磨去了我不少的热情,我心内仍极力想让我的女儿在她的童年记住些什么,如同我记住了爸爸妈妈给我的童年,也希望她能记住我给她的端午节抑或其它的什么童年的快乐。然而女儿不待见我童年的那种单调清贫就象我不满意她童年的花哨浮躁。粽子鸡蛋五彩线远不如花花绿绿的进口糖果、麦当劳、肯德基、芭比娃娃、老夫子、蜡笔小新能让她眼睛发亮。她将来回忆童年时漾出的口水,绝不会是因为月饼粽子。她的快乐与我是不会相同的。
我是那样怀念爸爸妈妈领着我们度过的一个个春节、元宵节、端午、中秋。。。 。。。怀念着爸爸妈妈留给我的那样一个中国式的童年,骄傲着自己身上仍流淌着的包含中国元素的血液。
从我记事儿的时候起,每逢新年、正月十五、二月二、端午、八月十五又到新年,无论多么忙碌,我的爸爸就宛然一个指挥他的千军万马的将军,让我们这些喽罗各司其职,把这些节日打扮得喜气绝不同于往日。我们这些傻孩子啊,就里一趟外一趟的跑来颠去,乐此不疲,象给注入了兴奋剂。而在节日里因为犯了禁忌而招致的训斥喝骂早已随风而逝,委屈的泪水也化成了回忆中甘甜的琼浆。各个节日的节目不尽相同,更主要的显示在食物上,按食品分类我们还可以叫它们作饺子节、元宵节、猪头节、粽子节、元宵节——这里约略有些笑谈。在这些节日里,我们一切行动听爸爸的指挥决不疏懒含糊,节日气氛是那样浓那样浓。现在那些节日在我的脑海里是遥远而模糊的梦,永远红彤彤,喜气洋洋的。。。 。。。
端午节到时,三四点钟的时候,爸爸就把我们一个个小懒猪从梦乡中拎起来,我们是多么的不情愿啊!还有什么比多睡一会儿更美的事呢?然而迫于爸爸的严厉,我们就都晃荡着纤弱的小细脖踢里趟啷的跟在爸爸的身后上山啦!就象一个老八路领着一群小游击队员。一旦有了新奇的呼唤,孩子们是最容易忘记疲劳的。我们在清凉的空气中、清晨清脆的鸟叫声中、寻觅艾蒿的专注中很快就醒转过来了,在山间林子里象欢快的鸟儿一样飞来飞去,笑声清脆甘甜。我们忘记了抱怨早起,尽情呼吸着饱含着植物幽香的空气 ,寻找到新鲜长相可人的(我们自己的心中可能有一个标准吧)艾蒿后用小剪刀轻轻剪下,心中惦记着勤劳的妈妈在灶间煮熟的鸡蛋、鸭蛋,我们都想争着第一个赶回去捞一个最大的最结实的,然后玩顶鸡蛋的游戏,那个赢了的人就会和真的什么冠军一样得意神气,那只蛋吃起来好像也比其它的都要香。有的小鬼为此竟然用指甲偷偷的顶破他人的鸡蛋,倘被发现,一顿笑骂推搡就免不了。爸爸带着我们下山赶回家里,途中还可以买五彩线、葫芦等一些端午的小挂件儿,懒惰的人是买不到好看的挂件儿的,因为一个比一个起得早,去得晚了,中意的也就不多了。看来最勤劳的就属那些个晨曦中的叫卖人了,他们起得远比我们更早,你看看他们土篮子里面满满的艾蒿就会明白。此时也不过五六点钟的光景,慈爱的妈妈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吃食迎着我们这些小饿狼。爸爸把采来的艾蒿插在门上,房檐下,还要挂很多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葫芦,据说能驱妖避邪的五彩小扫帚只有拇指大小,尾巴上挂着一小块儿红布角儿,滑稽而可爱。我们手脖上给系上五彩丝线,妈妈给我系上,我给弟弟们系上,然后吃啊、玩啊、闹啊,一个清晨就这样热热闹闹忙忙叨叨地过去了,而我们盼了有大半年。上课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想那几个弟兄的情况一样不会比我好多少。
又逢端午,想想好多年没有过那样的端午了,今天想起来,真如昔日再现。没有了爸爸的督促,我终究向懒惰投了降,早上睡到六点钟才起。葫芦和五彩线是两天前在集市中买来的,也不必自己动手包粽子,商场里常年出卖。在我的记忆中,现在也很少能见到像爸爸那样执著地热爱着传统生活的人了,以至于在他的影响下,同龄人中的我还保留些如他一样的习性,时不时的年节里我也嚷着要放鞭炮,买些花里胡哨的应节气的东西来装点我已面目全非的中不中洋不洋的生活。
端午前一天给哥哥打电话问家里端午节怎么过,哥哥说还不是跟往年一样,你也不是不知道爸爸这个人。。。 。。。我心里好生羡慕。哥还说,今年端午的令儿说要给小孩吃五月初一下的鸡蛋。爸爸早早托人在农村预定了几只,说一个小孙儿、一个小孙女、一个小外孙女每人都要分到,什么时候有方便车给你们捎去。我感动于这种遥远的关怀,乐颠颠地去学给女儿听,女儿嚷着,妈妈可不要再给我吃鸡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