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古老的树和村庄 |
送交者: 翠发轻扬 2007年12月10日18:01:13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2002年7月,我们一行七八个人到丹河峡谷的九渡村游玩。同行的马老师是个摄影爱好者,对古树情有独钟。他一到地儿就脖子里挎上相机东逡西寻。听当地的老乡说,在附近的六七里外的山里,有一棵老槐树,谁也说不上它的年龄。马老师顾不上一路的奔波劳顿,拉上我们几个人就出发了。我们随行的目的:一是给他排遣路上的孤单;一是我们已经听说山里有野猪、豹子,万一遭遇了怎么办?虽然大家都是肉体凡胎,但还是讲点情义的,岂能由他一个人去闯荡?我们去就当是给他壮胆吧! 往山里走,没有正经八百的路。最宽的路就是一条干涸的河道,裸露着厚厚的鹅卵石,走车,走牲口,也走人。一路上,我们不时看到,有老农赶着一群羊或者几头牛从河道上经过,清脆的铃铛声不绝于耳。我们也顺着河道浩浩荡荡往里面摸索。山里人厚道,我们没找向导,边问边走,谁也没怀疑过会有人故意给我们指错路不会。 一路上,我们很少遇到像模像样村子。看到三五户人家,以为构不成村落的,没想到再走不远,再问,村名就已经不是原来我们所打听的了。 我们去的三棵树村,在山谷深处。一棵硕大无比的槐树,把我们吸引到河岸上。树很茂密,稠密的树阴差不多有一个院子大小。树也很粗实,三五个人恐怕搂不过来。树干上树枝上贴着好多纸条,有黄的有红的,上面还写着字:“大吉大利”“树精爷爷保佑······”之类。树下有石桌,桌上供着香炉,香炉里还有三柱香明明灭灭,青烟如丝如缕,缭绕缠绵。原来,这棵树在当地人心目中,已经成了上通天堂九万里下晓地界五百层的神树了。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爷爷正坐在树旁边的一块石墩上乘凉。他告诉我们:这棵树的年龄谁也估摸不透,从他爷爷的爷爷开始,这棵树就存在了。他爷爷的爷爷也不清楚这棵树有多少岁。 “这里不是叫三棵树村吗?那其余的两棵呢?”我们感到很不尽兴,好奇地问。 “唉!那些年‘破四旧’什么的,已经被砍了!”老人摇摇头,叹息道。 “那这棵树为什么留下来呢?”我们更好奇了。 “说来真奇巧!当年,上头说要砍树,村里人都不敢砍,怕招灾。有个愣头青带头动了家伙,谁知没过几天,他就躺床上不会动了。他家里人拉他上哪里治都治不好。还有人不服气,硬是把第二棵树给砍了。谁知他家里开始连着遭事儿!爹死了,老婆疯了,孩子也丢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动这棵树的心思了。” 我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心说:“要不是那两场事故,我们恐怕还与这棵老槐树无缘呢!现在,人们供奉它,崇拜它,不能说不算是对它的一种保护吧!” 村子里有十来栋房子,其实只住着三五户人家。我们进到一户人家参观,窗明几净,屋子里外都收拾得很利落。后来又走访了其余几家,都是如此。此时,我们出来了半天,已经有点招架不住饥渴了,就向一个老妈妈讨口水喝。老妈妈从水缸里舀出了一瓢浑浊的水,我们才知道三棵树村是缺水的,他们常年吃的水都是雨水雪水,家家都打有水囤。河流已经干涸好多好多年了。一个缺水的村子,还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井然有序,我们不能不佩服三棵树村人积极的生活态度了。 “既然吃水这么困难,而且连像样的路都没有,为什么不跟上级部门说一下,搬到山外去住呢?”我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舍不下槐树爷呀!” 老妈妈告诉我们,村里的人对老槐树很有感情,在灾荒之年,它全心全意盛开的槐花救过全村人的命呢!最近几年,经常有外面的人来给古树拍照。有人还说要买下这棵树,村里人愣是不让。乡里也反复动员过,让大家搬出去住,可大家就是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和这里的一树一草都有了难舍难分的情谊! 马老师取下相机,绕着树正三圈倒三圈照个不停,最后,也要老人和槐树合影。老妈妈果真大方地摆了个POSE,末了,对我们再三嘱咐,一定要把照片给她寄去。 村子里的年轻人,我们一直没有见到。据说都到山外打工去了,村里只剩下了老人、孩子、狗羊鸡猪,还有牛。对了,还有树,年轻的树,年老的树。过年是村子最热闹的时候,孩子们从外面纷纷回家,放鞭炮点灯笼,老槐树底下就是牌场饭场,要多热闹就多热闹。老人笑了,老槐树似乎也笑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忘了打野猪豹子的事,都说这次出行沾了马老师的光,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几年过去了,不知道那棵古树,那个村子有什么变化没有?老槐树会寂寞吗?村庄会寂寞吗?还有那里的淳朴的人,会寂寞吗? 我不愿意深想下去。 写出来,纪念古老的树和村庄以及生活在那块土地的淳朴温良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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