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时代
序言:
那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那是一个智慧的时代,也是愚昧的时代;那是一个信仰的时代,也是怀疑的时代;那是一个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那是一个希望之春,也是失望之冬;我门面前一无所缺,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一同迈向天堂,我们一同迈向相反的地方——简单来说,那个时代就象现在这个时代.
- 狄更斯 《双城记》
第一章 : 福
(一)
福躺在床上的时候是知足的。老婆上班去了,留下福和
他庞大的身躯懒懒的横在床上,现实的不快终于暂时离开了
一会,而过去的甜蜜和未来应该的美好适合的切入思绪,
只有上海夏日的阳光不识情趣的破坏这一短暂的快乐。
无论换了谁,都会羡慕福的状况。朋友们都叫他福福,
虽然在上海话里面有些别扭,但大家还都这么叫,因为
人人都觉得福是一员福将。
福长的又高又大。1米85的身高,200斤的体重似乎总在
提醒人们福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上海人。按照福的说法,
他是一个地球人,当然,拿着美国护照的地球人。
用个现在流行的词汇,地球人就是个海龟。15岁离开了
上海滩去了美国,如今回到上海成了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I.T公司的副总裁,福在同胞眼里,是成功的。30岁不到
的福在同龄人眼里,是年轻有为的。在熟悉的朋友眼里,福是
有福的。在福心中,自己是神奇的。
记得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COMPUTER SCIENCE自己是不
擅长的,好歹各们功课都得了PASS,碰上美国网络革命,
误打误撞福就赚了第一桶金,到底是自己的能耐,还是运气,
恐怕这一辈子福也说不清了。不管怎样,当时的福在国人
眼里应该算是发了一笔横财。追了多年的心爱的GIRLFRIEND,
也在此时和福步入了教堂。
这就是福常常和朋友们提及的黄金过去。
每日清晨,福便在床上思念这个美好时光,即使有时在OFFICE,
也会莫名其妙的走神,福知道,自己是有些不对劲了。
福是在美国的一个投资PARTY上认得如今的老总了,不过,
那时候老总还是喜欢大家以MICHAEL来称呼他的。
记得在PARTY上,MICHAEL是最耀眼的明星,他的传奇故事
早已被当地华人津津乐道了无数次。当他和蔼的看着福,颇为器重
的邀请他一起去上海的时候,一直想念上海的福心动了。
(二)
当福走入OFFICE的时候,他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虽然
每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这种感觉却越来越重,挥之不去,
竟成了梦魇。
福常常把自己锁在自己的OFFICE内,布置豪华亦显得有些
空旷的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有他看过的,还有更多他来不及
阅读的。
无论见到谁,福总是显得匆匆忙忙,可公司的业务却一天天
的萎缩。福知道,自己其实是有大把时间的。但是无论
怎么努力,那些本土的员工还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无论怎么开拓业务,数字还是停留原地嘲笑他。于是,
福开始把目光转向其他的领域,一些他如今才意识到美国
不如中国的地方。
福想到了青,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北京姑娘。
无论是谁,包括福自己,都不会认为福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不过,
福很幸运,他生活在一个真正男人的时代和社会。当青告诉他
很可爱的时候,当青给他异样眼神的时候,福知道他的福气又
来了。
那是一个PARTY。对于PARTY,去美国多年的福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那时一个中国的PARTY,一个非常商业的PARTY,公司
产品的PROMOTION PARTY。
MICHAEL请来了赫赫大名的一个美国公关公司,据说是以
纽约为总部的,据说是世界最大的公关公司。至少,从
他们派出的外国职员数目和本土漂亮妹妹的质量来看,他们是
有实力的。青就是其中的一个漂亮妹妹。
青长的不是一般的漂亮,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
眼睛都让她在PARTY里显得那么惹人注目。第一眼,福就
注意到了她。老实说,福是老实的。一个结了婚,又不英俊
的男人从来都不是很有自信心的。
现在想来,福还是那么感激青。因为,自从青的出现,他的生活开始了
转折。现在想来,青的技巧可能非常高明,背后的意图可能非常清楚,
可她的话语,她的温柔是福难以忘怀的。
后来福常常用上海话这么告诉他的朋友们,“我懂她的意思”。
那一晚,福感觉到了好久不见的激情,至今每当想到那一晚的越轨,
他总感到满足,即使老婆还睡在身旁,他也没有一丝的愧疚,
只是感叹那一晚的短暂和激情之稍纵即逝。
总而言之,虽然福不愿意承认他爱上了青,可他知道他是无法没有她了。
也在某一天开始,相隔两地的恋人们开始了电话诉衷肠。
(三)
今日,福的桌子还是和往昔一般的铺满了文件。草草的看了几个EMAIL,
福忍耐不住的挂了个电话给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福养成了个习惯,和青的电话一概以英语交谈。
青的英语是非常棒的。对一个从未出国过的女孩子而言,她的英语
水平是罕见的。福沉湎于青的美貌的时候,也不禁感叹青的智慧。
英语的PHONE CALL不知为何,就是比中文的浪漫,福感到自己
好比美国人一样的和青交流的时候,浑身都觉得兴奋。而????此时
的举起更让长期萎靡的福感到高兴。很自然的,他和青开始了
PHONE SEX。
有时候,福觉得自己是很伟大的。虽然从来没有给中国带来什么
先进的技术或者管理,但观念这个东西,才是国人最缺乏的,
因此当他把SEX通过PHONE传输到了北京那一边,他的传教士
一般的使命感油然而起,而青的恰到好处的呻吟也让福感到了
每日的生活有了新的意义。
不过,今日福确实很严肃的挂起了电话。因为,今日有个朋友要来
上海。
(四)
在飞机上我压根就没有合过眼。激动代替了睡眠,想到多年未看到的上海,我是兴奋的。尤其众多的亲戚朋友提到了上海的巨变,上海的夜生活,
上海的巨大商机,更是让替公司出差的我感到了男人所冀望的一切。
当飞机即将降落于浦东国际机场的时候,我从空中俯视着这片土地,异常
空旷的机场让我有些惊讶。只有后来海关人员冷冷淡淡的脸色才让我感到
一丝以前上海的气息。
走出GATE,就听到了福的招呼。
【What’s up, dude?】福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握手。
【Good, and yourself ?】
我自己都有些迷茫,为何和福以英语交谈。不过,很快这种迷茫就被
一种更神圣更高贵的感觉所替代。这感觉后来重复的在中国出现,
如同性爱的一般带来一种莫名的快感,短暂而后是长久的空白与
怅然。
福是我的朋友。说不上很铁的那种,我们之间的缘分是在美国时候
结的,一般的年纪,都是作I.T的,上海人的背景,很自然我们
也算朋友了。
我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有时候,自己都有些糊涂朋友的定义了。
不过,我知道福也算是朋友了。
说来也巧,我的公司和福的公司倒是生意上的伙伴,由此我们的友谊便
又进了一步。福已经多次向我讲述上海的巨变,国内的潜力,还有他
多姿多彩的生活。以前我并没有发现福有描述的天赋,现在却不得不
承认他的故事是精彩的,他的讲述是诱人的,他的论点是大胆的,
他的论据是充分的。在他一次次的电话故事催促下,我终于决定亲自
回上海看看。
【Phil, nice car.】
我还是习惯叫福的英语名字。后来我才意识到原来国内的白领们几乎
人人都有了一个FIRST NAME。
福驾驶着一辆只能容纳他和我的小车飞速的上了公路。
我看着两旁的夜景,上海的美丽离我那么近,可又觉得是那么远,
以前熟悉的景观大多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一幢撞崭新耸立的高楼
我知道上海确实变了。
福不知何时开始放起了EMINEM的MUSIC。我俩都是HIP HOP的
FAN。EMINEM的音乐声中我俩放纵的摇头开来。放下了车窗,
鼓噪的音乐放肆的传入每一条我们PASS的街道,我们犹如
黑人少年一般的穿过这上海的街头巷尾,路人时不时的迷惑,
惊讶乃至愤怒都在我俩的眼里化为兴奋,激动和嘲笑。
第二章: 我
(一)
【怎么样,上海不要太灵啊。】 福的表情好像在描述自己一样,
【今天晚上我带你好好的玩玩】
那个晚上我们去了几个当时最流行的酒吧,衡山路的繁华,复兴公园
的热闹我都见识了,虽然依稀让我感到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热闹终究
是热闹、酒足饭饱后眼里的上海只有五光十色的绚丽,路边不时走过
的染着金发的少年男女,打扮风骚入时的风尘女子让我兴奋之余感到
一点陌生,甚至有些不安。看着福的泰然自若的样子,真的有些羡慕
他了。
回到金茂的GRAND HYATT的时候都是半夜了。站在房间里面可以
清楚的俯视浦江两岸,那个晚上我无法入睡,一根接着一根的香烟伴
我渡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
(二)
第二日,我非常疲倦的赶去拜访客户。G公司是我公司全球最大的客户,
据说他们对中国市场很用心,光在上海就投了15亿美金。这次不仅
要拜访当地的SENIOR MANAGER,还要和北美亲自过来的大老板
开会,自己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以SCREW UP的。
G公司的总部就在浦东,离金茂也就5分钟的车程。迎接我的是
Y经理,刚从底特律RELOCATE回来的上海人。Y是I.T项目
的负责人,加上是同乡的缘故,和我谈的倒也投机。Y不经意的
告诉我公司替他在虹桥开发区租的别墅要一万美金一个月,我嘴上
立刻表示了无限的敬仰,心里有些酸酸,不知怎地,虽然Y是个
老头,却让我想起了福。
我注意到G公司的中方当地雇员普遍能说流利的英语,Y告诉我
确实如今本土的大学生质量很好,不过外地人居多。说着说着
把OFFICE的门关起,
【Jerry, 我看迟早阿拉上海小人都要给外地人打工。】
Y的神秘而又慎重的语气不得不让我好笑
之余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
Mr.Bogus 终于出现了。在一个拥有几十万雇员的G公司,Bogus
作为I.T的第二号人物毫无疑问是拥有绝对权利的,从Y对
他的恭敬态度我就知道他对我而言的重要性。
显然,Bogus对上海的兴趣比生意更大,不出意料他也下榻
于GRAND HYATT。讲到了上海的夜生活,漂亮的妹妹,
虽然我自己都不熟悉,还是不免的吹嘘一番,Bogus听的
入神,当下决定生意移到晚上再叙。
我立刻电话请教了福。福笑我太巴子了,不过答应晚上出来照应我。
虽然谈不上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那么感动,福只是美国认识的一个
普通朋友能够如此仗义,我还是感激的。
(三)
小时候只记得茂名南路的幽静,如今竟然成了招揽鬼佬的酒吧街了。
福熟悉而又快速的带着我和Bogus穿梭于一个又一个的酒吧,不同
的布置,不同的情调,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不仅我,Bogus也发现
了。
到处都是打扮艳丽的女孩子,或坐在COUNTER旁,或栖息在
TABLE边,无论你带在那里角落,都可以感受到她们火辣辣的
眼光。
我有些兴奋,不过依旧清楚的认识到今晚的主角该是Bogus.这位
多次向我强调family value的family man显然有些跃跃欲试,
酒精适时的挥发在狭窄的空间,只见一对对才刚进门的鬼佬们
迅速的找到了LOVE。
【 Shanghai is awesome. The women here are amazing.】Bogus
大声向我嚷着。
酒吧的音乐已经让我无法完全听清楚Bogus的话语,不过我很清楚,
Bogus是在have a good time.
很快就有几个妞贴了上来,大多是来泡Bogus的。被冷落在旁的我
和福津津有味的看着Bogus和她们聊天,那些妞的BROKEN ENGLISH
夹杂着浓郁的国语口音,交谈的话题确实天南地北,五花八门。我
不失时机的提醒Bogus身为一个SALES,应该好好的谈价钱。
终于,一个在我和福眼里实在算不上美人的长的特东方的妞
和Bogus谈妥了一切。当我还正替Bogus高兴那,福却和Bogus
言语了几句,Bogus立刻改变了主意,和我们走出了酒吧。
两旁的街道都排满了TAXI。只见一个鬼佬和一个打扮入时
的中国女子钻入了一辆TAXI,然后又是一对,一对。
只有我们三个男人空手走了出来,钻入了福的小车,
电一般的回了金茂。
福看来真是上海通了。他告诉Bogus其实我们下榻的金茂才是
真正泡巴的地方。Bogus很相信他,于是我们在福的指引下
来到了金茂的三楼。
那又是一个酒吧。外面是典雅高档的JAZZ BAR。布置的非常
得体大方,让我想起了香港的HYATT。有个美国黑人大妈
在那里唱着抒情的爵士乐。我们找了个台子,开始等待福所预言
的事情。
很多像我们这样的男人二三个的坐着,一看就知道多数是从
美国或者港台过来做生意的。渐渐的就会有女子冒出,来到
台子边和男人聊天,再渐渐就会成双入对犹如情人般的离开。
Bogus似乎对JAZZ不是很感冒,倒是里面不停的飘出的
音乐吸引了他。我们走到里面,发觉是个DANCING BAR。
台上有四个美国黑人哥们表演,都是些POP MUSIC,再不
时的来点HIP HOP和RICKY MARTIN,台下聚集了一大群
少年少女,大多18岁以下的模样,疯狂的合着节拍,还时不时
的蹦出几个上海口味的英语单词。
Bogus显然更喜欢这样的氛围,情不自禁的他入了舞池,我和
福远远的坐在桌边看着他快乐的身影。很快就看到几个少女
上来和他搭讪了。
几分钟后,Bogus带着一位回去休息了。
福笑眯眯的看着我,说不出的邪恶。
【哥们,你这次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玩玩。】
我盘算了一下,由于福向我公司要求,这次我可以在中国呆三星期。
本来还觉得长了点,现在却又觉得太短了。
第三章 同学
(一)
早上见到Bogus的时候,他已经替中国部门做了购买我们产品的决定。
他还告诉我,已经给了我公司的CEO去了EMAIL,称赞我的优秀和
努力。我只好厚颜的说了不少感谢的话,然后约定在他走之前大家
一定要再好好聚聚。
我事先已经越好了和小学的同学,中学的同学,大学同学分别聚会。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很想念他们的。
我最思念的就是小学一起长大的哥们了。虽然大伙都多年不见了,毕竟
那么多年的深厚感情,所以立刻就把几个哥们都抓到了。
哥几个大多没好好读过书。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喜欢和他们一起有可能
满足自己鹤立鸡群的心理,也有可能是可以和他们一起毫无顾忌
的讨论泡妞,打泡之类的事情。
虽然多年没见,发现几个王八蛋还是老样子。谈到工作,几乎没有一个
混的算可以。这也证明了知识就是力量终于在中国实现了。
只有讲到打泡,这几个羔子开始兴奋了。这时候我也才意识到原来
小时候一起光屁股打仗,一起看黄带,一起追女孩子,都是VIRGIN的
哥们如今都成了打泡专家。
看着他们囊中羞涩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他们的打泡传奇。
他们开始向我耐心的解释了打泡的各种术语,各个地区的价钱差异,
以及为何他们可以打泡。
强和明都在公家单位混日子,微薄的工资使得他们不会妄想KTV。
他们也试图向我证明KTV的不划算,K姐的不够意思以及被严打的
危险性。他们的解决办法是把魔爪伸向外地来的打工妹。
洗头成了他们的爱好。我有些迷茫,实在不解洗头有什么乐趣。
然后他们告诉我一二三,终于有点开窍了。当我知道他们在那里
得到了正常的发泄,作为哥们,我真心的替他们高兴。
平是我最铁的哥们,也是我们公认的美男子。虽然他读书
不行,泡妞倒还有一手,成了明和强的羡慕对象。听说最近
一K姐包了咱平,大伙都羡慕他的艳遇。
平是个老实的小伙子,说话更是直接,“ 这K姐说只有我
可以给她高潮,准备养我一辈子。“
我以为我很了解平,可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实在看不出他到底
是高兴还是悲哀。
反正那一天讲了不少话,大多围绕着打炮,本来准备的
一起回忆小时候的计划不知怎的就无了踪影。稍稍的遗憾
很快也就淹没于小姐的逸闻,价钱的讨论中了。
临走告别的时候,才意识到哥几个虽然都有了各自的发泄
渠道,但都连个GIRLFRIEND都没有,据说没钱的缘故。
几个人倒都准备晚上读书,这年头没大学文凭老婆都
难搞定。
在去和中学同学聚会的路上,我不禁想起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
老话。
(二)
聚会是在胖子家举行的。一想起中学,我总是非常的自豪。
坐落在上海市最佳地段,交大隔壁的母校和别的所谓市重点
中学不同,少了几分死板严肃,多了些自由散漫,很和我这个
人的天性。同学也大多老于世故,极少死读书的。
想到要和当年的死党见面,还真有些激动。听说还有很多
女同学也要过来,更是高兴。心理有些琢磨,不知道这些人
到底都变成了啥样子。
看到小学同学的时候,有些吃惊,因为他们似乎一点都没变化。
看到他们那么年轻的样子,都有些妒忌。虽然被人安慰我也
是老样子,不过漂泊多年的我心里清楚自己这些年是老了。
没想到,中学的王八羔子也都没变。胖子都是有老婆的人了,
可还是以前那样。事先同学已经打了招呼,看在新嫂子分上,
俺也不敢随便就叫他胖子了。
拘谨了一会,随着越来越多的朋友加入,话又开始多了。
朋友们大多对我美国的故事感兴趣,说着说着就又扯到爱国,
计算机革命,网络技术这些大问题上了。
不知怎么,以前特喜欢这些BIG SUBJECT的我,对这
却没有打炮那般有兴致,说了一会,发现昔日的战友
似乎再没有了以前的默契。偶尔冒出个笑话,也没人
发笑,心冷了半截,半晌之后才接着应酬。后来有个
老友突然发出高论中国的网络电脑技术绝对世界一流,
我便不出声了。
看了看时间,才4点,却已经觉得无聊,终于有人要回家
看老婆了,于是推脱着便回了酒店。
福来了个电话,说晚上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在新天地。
第四章 新天地
(一)
早就听说过了新天地是上海的兰桂坊。香港的兰桂坊我
倒是去过多次,不过第一次来到新天地,还是喜欢他的
创意和氛围的。
周遭都是像我这样的游客,有很多洋人,也有外地的,熙熙攘攘,
指指点点,有些热闹。福陪着我逛了一圈,得意洋洋的
向我说明各处的特点。对他敬佩之余,我又多了几分羡慕。
Jack 和 John 都是福的朋友。Jack刚从美国读了MBA回来,
目前正在一家美国大公司做SALES MANAGER。看上去
就是很精明能干的人,小眼睛里不时透出点想法。
John我是闻名已久了。很多人都告诉我John和我长的
有些相象。看到之后,觉得确实有些,白净斯文,倒
看不出John竟然是个大款。John正替赫赫大名的一家
美国公关公司做PR,听说赚了很多钱。凑巧的是,
John和福的北京女友青是同事。可见,福和这个公司
是结了三辈子的缘分。
大家都是上海人,又都是所谓名校毕业的产物。因而很快
话就多了起来。几杯酒下肚,更是感到酒逢知己千杯少。
说来也怪,虽然才刚认识,大家却都好像老朋友似的。
我和福最类似的地方,都喜欢问上海人一个问题,
【侬阿里个区出来的?】
这个问题里面包含多少学问,恐怕只有上海人自己清楚。
后来有个上海小姐批判我的这种方法是旧上海的,老派
作风,我还是不同意,因为这里面确实有些不大不小的
学问。
卢湾区出来的John显然和徐汇区的我是一个路子,
加上向明的牌子,我俩更是觉得相见恨晚。虽然John
没有出过国,但我俩彼此之间交流却没有任何间隔,
话多了也才了解各自的烦恼。
John出身书香门第,自幼聪慧,可惜老天爷给了个
比他还厉害的哥,因而从小就生活在大哥的阴影里。
大学读的是化学专业,出来却做了个当时没人了解
的公关。不仅专业不对口,而且听上去都不像是个
爷该做的活。如今,证明了他当初的选择的正确,
我听说了很多外国公关公司都在打他的主意,他的
工作又有很多额外的花头,其实一年下来比我们这些
外面所谓的高薪不知要多多少。而他自幼敬仰的大哥
却拿着交大的文凭庸庸碌碌混迹于社会。
个人奋斗史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地方,也无感人肺腑之处,
但我还是听的很入神。
我突然讲起了下午聚会的无奈和无聊,他也深有同感的
告诉我,他已经和向明的同学无法沟通了。
刹那间,我俩如同红军会师陕北般的激动,紧紧握住对方
的手。
(二)
我们在新天地BAR HOPPING了一下。老实说,那里
的酒吧也没多少特色和创意,只是花了不少本钱在
装修上。难怪饮料的价格不菲。
身边坐的似乎都是白领。用上海人的话就是有档次的人。我
不清楚,这个档次是怎么划分的,只是看着每个人悠闲
的坐着,潇洒的付款,大致也算明白了几许。
经常有浓郁的香水味道飘过,随时都可以瞟见美女,随时
都可以看到美女身边的丑男。傍晚的时分,只见许多人
不约而同的站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多识广的John
告诉我们,新天地的投资人之一,某著名艺术家开始
巡逻了。
艺术家的名字我是久仰了。只见一个矮小的老男人被一个异常
美丽高挑的女人搂着,如同古时候地主带猎狗巡视庄园一般的散步
于新天地,我实在无法把艺术两字和他联系在一起,倒是
想起了金钱,欲望,地位,身份这些词汇。
John替我们搞了几张据说很热门的票子。据说曾经是某著名
摇滚乐队的BAND友如今又搞了一个乐队,今晚在新天地
的某艺术酒吧演出。
此人我是听说过的,那个某著名乐队曾经是我大学时代崇拜
的偶像。作为为数不多喜欢大陆摇滚的上海人,我是
很高兴能够再次看到那位的演出。
进了场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某著名I.T公司的名头。原来
是该公司推销产品的演唱会。我他妈做梦也没想到摇滚乐
竟然还能做这事情。倒很符合新天地的名字。
路道很粗的福很快就把那个I.T公司的CEO找来了。军是个
典型的上海人样子,从英国回来几年了。公司如今办的名气
甚大,又得到很多VC的投资,军无疑是成功的。
“你们公司怎么请那么多老外打工啊?” 精明的JACK有些迷惑。
望着四周众多穿着公司T-SHIRT的鬼佬,我也有些迷茫。
“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老卵的地方” 军有些得意,又似乎无奈的笑笑。
John暗暗告诉我,其实军的公司花钱如流水,又不切实际,连
中国的marketing,sales都请了很多鬼佬,搞的中国雇员斗志很低,
军其实也没办法,都是VC的主意。
(三)
演出终于开始了。几位BAND友炫耀的玩弄着技巧,一成不变的
噪音已经很清楚的表达出了他们的摇滚理念。
周遭的人群却很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感染,不仅鬼佬鬼妹们和着节拍
起舞,已经开始对中国出现的任何一切都不会惊奇的我,也看到了
无数染着金发,做了刺青的少男少女疯狂的跟随,时不时还会冒出
几句有浓重上海口音的英语,倒是还安静的坐在桌边,喝着啤酒
的我显得有些令类。
福和几个朋友早已挤入了前方,回来的时候福如同一个刚刚得道的仙人,
那神情好似刚刚吸了骨子的氙气。朋友都知道我素来喜欢摇滚,对于
我的冷漠不免有些不解。我也懒得解释,反正喧闹之下,什么声音
都无关紧要了。
演出才进行了一半,那位曾经著名的乐手开始发言了。他本是一个ABC,
因此对于他那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我还是很佩服的。对于他投身于中国
的摇滚事业,我也是很佩服的。虽然,此时的音乐让我实在无法恭维。
不过,让我惊奇的是,此时依然长发飘飘的他,依然打着摇滚旗帜的他,
竟然开始了一篇于音乐,于摇滚毫无关联的演讲。
当他把军的公司大肆吹捧一番,把公司的MANAGEMENT TEAM一个个
点名表扬,最后宣布自己已经成为该公司的艺术总监的时候,我只有
想呕的欲望。
当军上台接过话筒,开始了他的公司报告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该出去
透透新鲜空气了。
第五章 KTV
(一)
在深圳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KTV在中国的真实含义了。不过,
还是从来没有尝试过上海的风味。
所以,当JACK和JOHN提出去KTV,我是很欣然的同意了。
显然,JACK和JOHN是熟门熟路的老手。经过非常短暂的讨论之后,
我们几个就去了“金色阳光”。
据两位老手介绍,阳光算是最有档次的一家了,另外几家由于不同的原因
正被严打。我只是对KTV的名字感到好奇,总觉得沾了社会主义的光,
金色阳光听上去更像老干部休息俱乐部。
上海的TAXI是很好的,至少他们知道该去那里。JOHN只是说了
金色阳光,师傅已经开始讲解最近严打的形式,最后不外乎大家
一起感叹严打的无聊,红灯区的必要,然后打炮行情,TAXI业务,
天南海北,不知不觉就到了。
我总记得自己第一次去KTV的窘迫。这和自己第一次失身倒有几分
类似之处。K姐都是老手,看出我的稚嫩,最后到底是我调戏她,还是
被她调戏,喝得醉醺醺的我是有些糊涂了。打炮时的快感和之后的
空旷日后的持久出现,如同人性和兽性的交替,虽然偶尔有些
内疚,但时间成了治愈的最佳武器。
JOHN和JACK是这里的VIP。妈妈桑的热情,熟悉都清楚的表明了
他俩的份量。看得出生意异常的红火,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搞定了
一间事先留给我们的好房间。
妈妈桑很PROFESSIONAL,三言两语就能和你套上话,很快小姐们
就和酒菜一般的涌入了房间。
如果说人类有其变态的一面,那么此时的四个男人就是这么一个体现。
以前老电影里面那种奴隶主集市上挑结实奴隶的场景让我无法释怀。
又想起第一次看着数十个小姐一字排开的时候,我都不敢正视她们
的目光。
不过,如今的我已经可以非常轻松的有如欣赏名画一般的看着那些
小姐,当有些人羞涩的低头的时候,更是有种莫名的快感。虽然知道
自己有些变态,但那种猎户捕猎的感觉确实很爽。
环顾四周,福正聚精会神,JOHN和JACK很有风度的向我致意,
要让作为客人的我先CHOOSE。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自然也不客气,为了表示自己的眼光不差,
还是麻烦妈妈桑带了三圈的小姐,最后才钦定了一位。
然后,那三位也很快的选了各自的心上人。
我后来常和朋友讲KTV的乐趣不在于对小姐的动手动脚,
更不在于最后的出房。对于我而言,一个自以为讲究情趣
的人来说,是和小姐的聊天。
喜欢中国历史的我,对于古代才子上青楼的艳遇总是很
羡慕。其实青楼不就是KTV的前身呗,姐姐也就是现下
的小姐。只是,那时候有董小宛,柳如是这样的才女,
现在有个女大学生,妈妈桑就要嚷个半天。
即使这样,即使不能谈论诗词哲学,和小姐聊聊时事,
谈谈家常,倒也其乐融融。朋友都说我浪费钱财,这个
我也承认,如果只是以打炮作为衡量的话。
和以往一样,我还是找了个东北妹子。东北妹子的性格
比较爽朗,身材又是我喜欢的类型。谈了没几句,
发现又是父母下岗,兄弟正在读书的故事。反正小时候
没有读完的悲惨世界故事这两年都算补齐了。什么
大庆油田,什么鞍山钢铁,沈阳黑幕,哈尔滨黑帮,
小姐讲述的绘声绘色,我也听的滋滋有味。
除了JOHN,那两位都已经进入角色,各有各精彩了。
除了JOHN,我们也都是有老婆的人了。我还记得
自己曾经对初恋情人表白自己非她不娶的壮志,还
记得自己当时的真挚,现在想来倒觉着好笑,又
觉得荒唐,只是还是想念那段岁月,看着怀抱里的女子
便知道青春和天真早已离开了自己。
JOHN才刚刚离婚。拥有很好职业,不错外表的JOHN
是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不过,他好像对前妻
念念不忘,只是经常的去KTV发泄一通,对于GF一事
倒不怎么重视了。
其实我们都是羡慕JOHN目前的单身,三个有着老婆
管辖的男人怎么都觉得现在满街的艳遇,如果不是
老婆的关系,一定过着快乐似神仙的生活了。
JOHN也许对阳光太熟悉了,没多久已经和小姐
喝的半醉了。我和JOHN分外投缘,于是聊了
很多。大家谈到了小时候的生活,打香烟牌子,
捉蟋蟀,跟踪女孩子,考试作弊,大学生活。
很自然的,我们讲到了感情。JOHN开始讲述
前妻和自己的因缘,如何的甜美的过去,如何的
破碎的过去,如何的痛苦,如何的结束。
我问了JOHN一句,有时候你是否感到孤独?
是的,他这么说,我也这么说。
又有谁不是那? 这个世道。
我们俩都是KTV的忠实FANS。也许我们俩都很孤独,
孤独不是打炮就可以解决的,孤独是深深藏在心里的痛苦,
是无法于他人道白的心情,是朋友不能理解,亲人不可以
讲述的东西。
小姐也不会明白,但至少无论你和她说什么,她都是
一个忠实的听众。无论你说了什么,对她而言都是
瞬间消失的。
烟和酒都是必需品。无论是小姐,还是客人,在
弥漫的烟雾中,醉眼醺醺看着对方。
身边的几个小姐大多来自东北,也有一个来自江苏。
刚开始江苏的还有几分拘谨,不知怎的,很快
就开始HIGH起来了。听说现在的K姐都喜欢摇头,
这次我算是亲眼所见了。
摇头的小姐有些疯狂,缠着JOHN要玩游戏,看的出
JOHN脸色有些厌倦,不过此时的小姐大多已经
进入状态,冷不防那个K姐就在JOHN脖子上咬了
一口。
JOHN后来说那时候真想抽她一巴掌。当时大家
也就算了,立马给了她小费,请她走人。
我那位还算乖巧,讲话也很老练得体,我们
倒是谈的还不错。
很快就到了出场的时候。如同例行公事,给了妈妈桑,
诸位小姐小费,拿了妈妈的名片,就带了小姐回酒店去了。
很多时候,我都试图想起第一次到底是怎么开始的。这就
和回忆第一次做爱一般,总是神秘开始,无聊结束。每次
和陌生人的金钱交易渐渐变得和吃饭一样正常普通,虽然
偶尔会感到一丝不安,但无论如何,都可以找出一大堆
理由为自己辩护。人生的短暂,男人的正常需求,生意
的需要,等等,都可以把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些东西暂时
的抹去。虽然时不时,这些东西还会浮起,但怎么都
掀不起大浪。
有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韩国上KTV的窘迫,脸还会
微微发红,到底是我调戏K姐,还是韩国妹调戏我,
实在不愿深究了。只是看到如今的自己,熟练的抚摸
着小姐的各个部位,老成的谈着价码,都说不出是得意
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喝了酒后,什么都不愿意记得,
只有短暂的发泄或者称之为快感的东西可以让自己
感到夜晚的存在。
进入TAXI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飞驰的奔向HOTEL
的路上,我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的上海。夜景里的上海
显得那么富丽堂皇,那么灿烂,那么摩登。只是,和
我记忆的上海,我的家乡那么的远,那么的不同。
我不知道我是爱上了这新的一切,总隐隐约约觉得有些
不舒服,虽然说不出是那里不顺,但知道自己的感觉
不是无中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