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歌声也有颜色,我想,这首中孝介的《各自远扬》一定是蓝色的。那种月色之下光影浮动,轻波暗涌的海水一样的幽蓝。一波一波飘摇着地推近你,叹息着、满是怜惜地把你拢进他的天地,打湿、淹没、融入他的节奏,化作他的颜色。起起伏伏、翻翻滚滚、无可奈何又无休无止。那种似梦似醉,似疼痛又似沉迷的伤感,在幽蓝色的海水里慢慢地泡大,发胀,又海浪一样地无边际地展开。仿佛痛楚也是一种享受,伤痕也是一种美,明知道沉沦,是万劫不复,却依旧麻酥了筋骨一样地无力,一丝丝也不想挣扎…… 他们说,这就是“岛歌”,一种来自中孝介家乡奄美大岛的歌谣,那是一个位于日本南部九州岛南方鹿儿岛的南面海面上,由八个岛屿组成的区域。一个火山活跃就像海浪起落的地区。著名的樱岛火山,离开鹿儿岛市区仅仅只有4公里。几乎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喷涌爆发。前前后后,据说喷发过了300多次。全世界没有一个城市会像鹿儿岛一样位于如此不安定的位置,在火山和海洋之间,在水与火争夺空间的地方,摆渡着时间。而组成奄美的,除了绵延不绝的白沙海滩和星星点点的珊瑚礁群,就只有将海天连为一体的蓝色。这里是潜水者的圣地,信步宛若仙境,鱼跃就是天堂。
岛歌在奄美被叫做“岛呗”,呗字在日本与“歌”同音也同义,但“岛”字却含义更广,有“故乡”、“乡土”、“出生地”的意思。在这些个长满红树林的岛屿, 岛民们喜欢在月圆的夜里,在沙滩上点燃了篝火,喝一口当地特有的黑糖烧酒,幽幽地哼唱。当火光燎着月光,歌声、风声和海涛声,各自远扬。
第一次听到中孝介唱《各自远扬》,是在一个雨夜里看《海角七号》。看见这个长着连鬓络腮胡须男人,在海滩上悠悠然地唱开来,歌声细腻而阴柔,哀怨却带着温情,就像心仪女子的长发,撩过脸,挠着心,是青丝淡香,还是心神飘摇,想说什么,张一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那个晚上唯一的动作变成了只是重复键,再重复键,就像电影画面里切过的劲风猎猎催动的海报旗帜,呼啦啦地吹过来又吹过去,一个小时再一个小时,一遍又一 遍。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略显粗旷的男人,竟然能唱出如此天鹅绒一般柔软和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歌声。心情就像水晶,生命里那些难以掩藏的杂质被映照得晶莹透 亮,浸润在自怜自哀的蓝光里。
这是一首海滩上唱的歌,有着月下海滩一样的柔软和神秘绵长。当你对这样的浪漫和柔软充满期待,慢慢地褪去衣衫,脱下鞋袜,想要彻底没有隔阂地去触摸去感知,才会发现,这表面的柔软底下隐藏的却是坚硬而粗糙的砂砾,冰冷且刺人肌肤。
其实中孝介还有好多歌,像《花》、像《触动心弦》,都十分好听且动人。而我却独独对这首《各自远扬》情有独钟,就像一个心爱的花瓶,总记得那第一次插花时 的好,那种自以为是的天衣无缝。其实换一种眼光,就是变一种心情。当然,这歌声里有那个无助而充满遐想的雨夜的影子,淅淅沥沥的,听歌,变成审视自己。而 岛歌于我,已经成了中孝介,而中孝介就是《各自远扬》,我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
喜欢岛歌,甚至喜欢这样的名字。岛是海的心结,歌是心的波澜,歌声起处,海岛飘摇,风儿过时,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