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女儿的状元袍(第四十八章) |
送交者: 山雪 2010年10月07日20:13:34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第四十八章 那一夜,我不知是怎么睡过去的,再醒来时天都亮了。 绑起的窗帘没有像我平常睡觉时那样放下来,我看见窗外又是阴天。 一凡在我床边的地毯上躺着,他的身上盖着他的长风衣。 看我从床上坐起来,他也坐了起来说:“你再多睡会儿吧。我看见你桌上的名片,已经给你公司去电话请过假了。瑞恩,他是你的老板吧。” 再多睡一会儿?我根本就没有想醒来。我为什么要醒来?我不想醒,不醒来就没有痛,我不想醒,我不想痛。我心太痛了,痛得我都忍受不了了,也许死掉要比我现在这样来得好受。 我痛哭着骂我自己:“我怎么这么傻?我只知道冲,冲,冲,往前冲,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真傻,我那时还说前面的路不是黑的,可前面的路就是黑的。我离家这么远,家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能说前面的路不是黑的?我真是太傻了呀…………。” 一凡很快递给我一块热毛巾。 我闭上眼睛把脸埋在热毛巾里,我的眼前是黑暗,无尽的黑暗。 我在黑暗里听见一凡激动的声音说:“这是个意外!这事谁都没有想到。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奶奶什么时候去过医院?她什么时候不都是忍着,挺着,她以为这次也可以挺过去,等实在觉得不行了,才叫送她去医院。可是已经太晚了。她是不想走的,她是要等你回去的。” 2月13日 一连几天都是阴天。 我缩在被子里整理思绪。 奶奶去世对我的打击就如同在无可抵御的刺骨寒风中我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卷走了,我冷得彻骨,无处可藏。而这个人,一凡,他把被飓风卷走的衣服一件件地找回来给我穿回来,我的身心在彻骨寒凉之后感到丝丝温暖。 是一凡又把我带回到温暖的人间。 我可以听见一凡又在厨房里忙,这几天他都是这样照顾我的。我以前一直对他不宽忍,而这一次他却不计前嫌来宽慰我照料我,我感觉无比愧疚。我下床来到厨房的吧台旁想对他说一声谢谢。 一凡看到我了,他甜甜地对我笑了一下。他正在煮饺子,他一手拿着锅盖,一手用捞罩推着锅里的饺子。我听到他念叨着:“奶奶说煮饺子的时候要顺着推,这样才能够一辈子顺遂。” 他的一句话让我又泪如雨下,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的梦想我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我曾经唱过‘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人’,而面前的这个人不就是那个‘陪得起我千山万水的旅程’的人吗?在温哥华,在除了乌什洼以外的地方,还有谁会叨念奶奶曾经念叨过的话?还有谁能够和我一起分享那么多共同的回忆? 此时此刻,他在我的眼里分明就是奶奶派来给我的,他是奶奶派来拯救我的人,他就是那个我曾经梦想的‘那么好的人’。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伸出双臂环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后背上。 他把锅盖盖在锅上腾出手轻轻地扣在我的手上试图扭过身来面对我。可我紧抱着他不让他动。我宁可让泪水浸透他的后背也不好意思把泪水洒在他的怀抱里。过去的那些画面像一幕幕电影一样在我的泪眼里重现 -- 在西河坝边上他送到我面前的后背,在唱完卡拉OK夜归的路上他一路的囫囵低语,在松鸡山上他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神…….,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那么傻,我怎么可以一直那样对待他………。 饺子开锅了,水扑到了火上吱吱拉拉地响着。在他忙着掀锅盖和关火的当儿,我松开了他跑回到卧室里。我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我要哭我的愧疚,我要哭我的幸福。 一凡跟着也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把他温暖的大手放在我的头上,他轻轻地抚弄着我的长发安抚我。 过了一会儿,他俯身在我的耳边说:“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吃饺子?吃完饺子我也该走了,你不想让我饿着肚子回家吧?” 我哭着点头说:“嗯。” 这一顿饺子吃的不知是什么味儿。 冬寒在我心里还没有走远,滚烫的爱情却不期而来,我一时间没了状态。深怀一颗苦苦长长悲戚的心,我把它看作是仅剩的我还能跟奶奶交流的方式,我流连沉浸在这样一种安魂的凄怆里,我依赖它。而在它的旁边,欢快的爱情却想在暖风中把我的心带远。 我不知一凡是不是和我有同样的心境,他和我一样默默地吃着饺子,没有讲话。在这样一种情形下,也许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彼此角色的转换吧。 吃过饭,到了一凡要走的时候。 他执意要让我呆在家里休息,他自己打电话叫了出租车。他只有简单的行装,我陪着他来到楼下等出租车。 在楼下在绿色的草坪边一凡突然紧紧地把我搂进他的怀里。我在他的怀里差点又哭了,我很感动,有片刻的时间,我想他会说他今天不走了。这是不是我们彼此心中最想说,却又难以说出的话? 一辆出租车悄然地在我们身边停下了。一凡松开了我,他拉过我的手,把一个揉成团的纸团塞在我手心,然后把我的手掌合上,然后他上车了。 一会儿,车就远去了。 我站在原地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 奶奶对我说:“你跟着她,你对她好,她知道。”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我真的不想走。如果你也需要我留下来,那么你就大声地喊,无论我身在何处,我一定会听得见。 我在你的书柜里留下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祝情人节快乐! 我慌忙用衣袖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就疾步往回走。回到家我打开书柜,看到一个蕾丝花带装点的礼盒。我拆开包装,礼盒里面还有一个小的长方形的礼盒,里面是一支金光闪闪的金笔,我一看见这支笔就觉得目眩,仿佛记忆里在哪里见过……. 我想起来了,是的,这是我见过的那只笔,在我五岁的时候,在农场的供销社里见过的那支笔,那支笔勾住过我的魂,那支笔开启了我非凡的哭泣的童年。 钢笔的下面压着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我看见的天使的翅膀是金色的。 钢笔礼盒的下面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纸,我移开钢笔礼盒看见一行钢笔字: 魂兮,魄兮,勇气舍我其谁! 字写得很大,我双手捧着礼盒来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我用食指缓慢地在每个字上走了一遍,然后又走了一遍。我在想一凡写给我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告诉我什么呢?我知道在这页纸的下面一定有关于这几个字的故事,可那会是什么? 难道那是一凡成长的故事吗?他成长的故事我似乎很熟悉却其实又一无所知。 我没有把这页纸翻过去,我只是把这页纸缓缓地往下移,往下移。一凡的故事对我来说太珍贵了,珍贵得我不舍得轻易地把它看掉。 猛然间一行字在我双手缓缓的移动中迫不及待地跳入我的眼睛,那又是一行写得很大的字 -- 前面的路不是黑的。 这是什么?怎么我看着这么熟悉?我慌忙整个移开上面的那页纸,然后我看见了一首诗。读着这首诗,我宛若又变身回到当年那个壮志赳赳的小女孩。 我出国前因为找不到这首诗,我还曾跟我妈大吵一通,我以为它永远地丢掉了,我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了。一凡怎么会有这个?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记忆中我只把我的那些纸片子交给过丽华,难道,难道一凡就是那个神秘的‘北京来人’? 我一页页地看下去,那些都是一凡重新抄写过的我的那些纸片片上的东西。 在礼盒的最底端,我看见一本日记本。这个日记本是我没有见过的,他是一凡的,也许这里就有一凡成长的故事,一定的。 我翻开日记本的扉页,只见扉页上面写着 – 给长秋的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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