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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得儿:阿漓的玫瑰香
送交者: baihang 2011年03月31日18:45:15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阿得儿·

  再见到阿漓时,她坐在靠窗的沙发扶手上,一颗一颗地吃着葡萄。九月午后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白纱窗徐徐地渗进来,在阿漓的脸上流淌着。她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葡萄,手一挤嘴一啜,很享受的样子。“快来尝尝,昨天刚从果园里摘来的,象极了北京的玫瑰香。”我看过去,那葡萄紫中带点暗红,还轻罩着一层白霜,煞是诱人,便揪了几颗,也往嘴里一挤,“WOW”,那一个酸。阿漓看着我挤眉弄眼的样子,乐了,然后很哲人地说:“你知道吗,葡萄就像人生。”“是,人生很酸。”“不对。”“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真愚笨,”阿漓颇宽容地叹口,“葡萄就像人生,有的人吃着香,有的人吃着酸。其实啊,”她稍作停顿,“都是一样的葡萄。”

  从大学里出来已有十年的阿漓仍象当初一样清新自然,不黯矫饰,只是没了年轻时的飞扬,而多了几分闲适。阿漓是我大学师姐和同乡。我们生长的地方盛产各种美味小吃、火锅、茶馆和美女。不好意思,连带把自己夸了,我不算,可阿漓确是。她的名字跟蜿蜒水曲,岱色轻山,翩翩扁舟的漓江没有一点关系。阿漓的妈妈说女儿似水,漓江又是水中最温柔秀气的,就给了她这个漓字。

  第一次见到阿漓是初到学校的那晚,她听说有个小老乡就来看我。我来时学校食堂已经关了,接新生的老生帮着泡了方便面,我一边吃着一边还偷偷抹着的眼泪。离家的自由带来的新鲜劲已经被一路上火车给晃没了。阿漓来了,往对面的床上一坐,抽出一根烟,很娴熟地点上,“不用怕,小老乡,有姐们儿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谁会欺负她了?”接待我的老生很是不解。“高年纪的男生呗,见了妹妹还不跟狼似的都上来了。”听了这个,又看了阿漓悠悠闲闲的吞云吐雾,再想起关于我们学校四大染缸之一的名号,我真觉得是掉进泥塘了。

  阿漓没有食言,有机会就以我的保护人自居。系里舞会上但凡男生跟我跳舞时凑得近点,就拉着舞伴转过来。“注意距离,注意距离,别吓着人家小女孩。”食堂里排队买饭,也从不忘了让我加塞。一到周末,又拽上我在各处皇宫、寺庙乱转,除了广场。虽然广场已经重新开放了一个多月,她却从没提要带我去。一个星期六晚上,我去找她,刚提起广场,她就冷下了脸,“我累了,”她顾自爬上她的上铺,“刷”的一声拉上了床帘,把我晾在一边。她们宿舍的肖阳见了,轻轻扯我一下,带我出去了。到那会儿我才知道阿漓在广场一直呆到清场,还是学校为数不多的绝食团成员之一。

  阿漓虽然清清秀秀,到了大三却都没有男朋友。她很活跃,参加几乎所有的课外活动,从诗歌比赛到校园十大歌手,从运动会的中长跑到武术队,还是系女足的第一届成员。她显然不是她外表看上去那样温柔可人的,让大多数男孩想追和敢追的。我总觉得她的个性太过独立,思想太过深刻,而目光又太过犀利,所有的浅薄,虚伪,幼稚与世故,都逃不过她的眼,没有几个男生可以跟她站在同一个层次。

  还记得在她的生日,那个夏夜,我们在食堂里喝了酒,在二麻二麻之间,她拿了录音机去了操场,旁若无人地狂舞,看她淋漓尽致地泼洒着她的疯狂,我忽然担心起来,她这辈子,能有人跟得上她,与她匹敌吗?

  我的担心很快被证明是无谓的。在阿漓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她终没能保持她的晚节(阿漓的原话)。

  那个男孩,用一只卤鸭子捕获了她的心。他叫余潼,他们在广场时认识的。余潼就是在广场立雕像的几个美院的学生之一。两人清场时还在一起,在北京站前分的手。而他们再见面却是大半年后。那个星期天我和阿漓去逛西单。大一路过广场时,阿漓侧过脸从车窗往外看,很专著,头动也不动。有个男声叫她,阿漓转过头,一看是余潼,睫毛一闪,两行泪就下来了。

  下次见到余潼时是我和阿漓一起打水回来,余潼站在一楼传达室外面,手里拎着一包油乎乎的东西。“什么稀罕东西?”阿漓把水瓶递给我,接过来东西打开一看,“鸭子?”“樟茶鸭,你最想吃的。”“我跟你说过?”“广场上。”阿漓飞快地眨了几下眼,“那你记得我说要怎么吃吗?”“是不是用手撕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你还真都记得!”那天我也跟着到阿漓她们宿舍大口喝酒吃肉了。阿漓吃完了,满手油腻,开玩笑似的就要往余潼脸上擦,余潼抓住了,掏出很整齐地叠着的一方手绢,替她擦,一根手指,然后一根手指,阿漓象是傻了似的一动不动,倒是我们叫起来,“太肉麻,太肉麻了!”阿漓才倏地把手抽出来,然后马上急哄哄地吵着说该收摊了。

  阿漓的爱情防线从此陷落,彻彻底底地。爱如洪水,一泄千里。我喜欢余潼,也认为他是最终可以降服阿漓的,当时真的认为他就是她一生中唯一的天敌。他不是那类长发飞舞,行为不羁的艺术家,余潼北京人,中等身材,有点体力劳动者似的壮实(按照他的说法,像他们搞大型雕塑的,也真是要靠体力),从不乏北京男孩通常有的幽默,也许因为出身于外交官之家,说话行事还颇有翩翩君子之风。他对阿漓的感情坦坦陈陈,包容而又细致,而在思想层面上,又能与阿漓并驾齐驱。阿漓不缴械,天侏地灭。

  余潼一直想出国深造,对他分配的事就没太放在心上。艺术院校很难拿奖学金,拖到快毕业了,他的去向仍是个未知数,而他和阿漓都很无所谓,说些大不了就摆地摊的话。

  暑假时我和阿漓一趟火车回家,余潼来送,又跟阿漓说好了我们回来时来接。那年回京的车票不知道为什么紧张起来,我们两家的大人四处托关系,最后我妈七拐八拐地托到军区后勤部才买到两张回京的直快票,还比我们原订的日期晚了一天。临走前,阿漓给余潼发了电报,告诉他我们的车次。

  而那天我们到了,却没有看到余潼的半个影子。在站台上等到九点多,想到回学校的末班车快要发了,我们才离开。阿漓一路上尽说些“NEVER EVER”的话。她给余潼带了太多的特产,我们大包小包地,逃难似的,又极象了外地来的打工妹,在公交车上受尽了售票员的白眼。

  阿漓惩罚似的,死不肯给余潼打电话,拖了一个星期才觉得不对劲,而余潼,却从此杳无音信。余潼的父母退了休就去了余潼在深圳创业的姐姐那里,也没有给阿漓留过那边的联系电话。阿漓只有往他的学校跑,一趟一趟的。而余潼毕了业,没有服从分配,学校根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阿漓那两个月时常翘了课,去了,就在学校门口坐着,无望地盼着哪一天余潼就会奇迹般地出现了。

  而余潼,就那样人间蒸发了。

  阿漓过了两个月才肯相信余潼不会回来了。那晚我在水房里洗衣服,肖杨来了,让我去她们宿舍,说我那位老乡喝了好多酒,醉了。我去了,阿漓很大声地放着罗大佑的歌,“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却将冬天留给我自己。我将你的背影留给了我自己,却将自己给了你……”她哽哽咽咽地跟着唱着,泪流满面。过了一会,她拎起一个啤酒瓶出去了,然后我们听到很大地“砰”的一声。阿漓又摇摇晃晃地进来,踉踉跄跄地爬上了铺。

  第二天中午端了午饭去找阿漓。她上午又逃了课,在床上捂了半天。肖杨替她打了饭。我一进去就见她左手背上贴着块邦迪便一惊:“阿漓,你不至于……”“哦,这啊,昨晚在床上用破酒瓶划的。”她摇摇头,“还不至于悲痛欲绝到那地步,要真想,就不会划这儿了。一直觉得心里堵得很,难受,却又不知道到底哪儿痛。这么划几下,就找着点痛的感觉了,好受多了。这不,还真就是切肤之痛呢。”她想笑,嘴角扯了两下就不动了。

  阿漓自此后还真有起色了。不再逃课,不再去余潼的学校,她在毕业前和他们班长袁杰,也是我们系的学生会主席好上了,恢复以往的说说笑笑,只是,只是,少了一点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们也不再听见她在水房和走廊上引吭高歌了。我不知道阿漓她为什么选择了他们的班长。阿漓虽然活跃,但从不染指官场,怕近墨者黑,说里面有太多明争暗斗,阴谋与算计。袁杰追她有历史了,据说第一次在新生聚会上见到阿漓就爱上她了。他是系里的红人,因为他成稳又不呆板,心思活跃又知道适可而止,老师学生都喜欢他。袁杰算得上英俊的,所以是一大帮低年级女生的偶像。他后来却没再追过别的女孩子。对阿漓的拒绝他好像并不在意,仿佛没事般,和阿漓还照旧互相打趣,时不时损损对方。只是在知道阿漓和余潼好上的那一天,他在北门的“小苑”喝醉了。

  毕业分配时袁杰自然而然地留了京,因为是党员,又自然而然地去了一个国家直属机关。阿漓在北京没有什么亲戚熟人,一个人跑到那些外贸外资企业聚集的大楼里,一层层地上去,看见接待室的开着,就进去问招不招人,还好,转到十几层时,还真让她找着了。

  袁杰的单位分给他筒子楼的一个单间,虽然要跟别人合用厕所和厨房,刚毕业就能这样,已经是很奢侈了。阿漓就和他安安稳稳地过起了小日子,到了规定年龄就水到渠成地结了婚。他们马上又换了两居室,把大学里的狐朋狗友叫到新房里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阿漓一袭曳地白纱长裙,明眉浅笑,唇红齿白。她和袁杰很配合大家的戏闹,对大家有点过份的要求,做起来一点也毫不扭捏。我只是在从他们家出来,走在空空的大街上,才突然发觉那天晚上,阿漓没有说话。我说这话很奇怪,因为阿漓一直跟大家笑闹着,我只是意识到,阿漓仿佛没有一句自己要说的话。

  然后我也结了婚,又跟着先生出国了。我们是借钱买机票,随身两只塞满被子,枕头,锅碗瓢盆,出口转内销的廉价四季衣物的大箱子,口袋里一百美金来美国的那一批。在国内没有一点积蓄,原始积累就是靠先生的奖学金,和第一年我在中餐馆打工挣的钱。第二年我又开始念书了,日子更过得清贫。我们却不觉得有什么苦,周围都是穷朋友们,读书,打牌,做作业互相抄CODE,互相通着哪打工,哪有YARD SALE的消息,也互相帮着搬别人扔掉的旧家具。我把这些写给阿漓,引的她还颇羡慕,说有三毛跟荷西在非洲流浪之风。

  过了两三年,国内又兴精简机构了,袁杰的司长到了他们单位的下属公司,还把他极赏识的袁杰一块调了过去。袁杰不到三十,就一步做到了外办处主任。阿漓也在世界500强的外企做到营销部经理。国内流行什么“五子登科”。袁杰房子,车子,票子,妻子全都有了,他们家就差个孩子了,而阿漓却在在大家认为她最不该出来的时候出来了。阿漓念的也是TOP 20的商学院,虽然也只有1/4象征性的免学费,日子却不用像我原先一般紧巴。东西两岸虽然见面也不难,我们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碰面,只是发发EMAIL,煲煲电话粥。

  阿漓原说第一个寒假不回去的。圣诞节之前我却接到肖杨从国内打给我的电话。“阿漓回来了。”“是吗?她改注意了?这家伙,也没打个招呼问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袁杰出事了。”我到那时才听出肖杨很低沉的口气。“出事,当贪官了,腐败了?”我的第一反应,因为成天在网上看这类新闻。“不是,婚姻问题。”“小蜜?”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袁杰对阿漓的感情,所以不敢相信。“什么小蜜,现在成功人士流行找老情人。”听肖杨讲,那是袁杰在学校学生会里的老战友,长得很不起眼的一个女生,那会就暗恋袁杰好多年。不知道怎么样两人在阿漓出国这半年好上了,袁杰对阿漓都承认了,把阿漓叫回来,要把事情都做个了断。

  那是我最灰色的一个圣诞节。我不知道阿漓会怎么样了,我天天找她,而他们家的电话却永远没人接。

  阿漓回来了。新年的那一天,我接到她的电话。

  “事情都弄好了,好说好散。”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疲惫。

  “还好吗?”

  “还行,反正不是我的,我就不用去强求。”

  “他怎么会?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吗?”

  “分手时,他也说最爱的还是我,只是我不爱他。你知道吗,他说我从来没爱过他,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我的激情。”

  “你是吗?”

  阿漓叹口气,“不知道,也许吧。可日子也一直这么过着啊,我也没要怎么着。不过我想他也对,找个爱他的,要比有个他爱的来得轻松。”

  而阿漓很快收到袁杰寄的一个包裹。那个包裹里,都是阿漓的信,由美国寄出,寄自余潼。余潼,那个在阿漓生命中消失了多年的名字。那些信的地址都写着英语系了,而我们是旅游系,信都被英语系的系秘退回校传达室,一直丢在那只装无人认领的信件的箱里,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它们被去传达室找汇款单的袁杰发现了。那时,阿漓跟袁杰已经好上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销毁这些信。而我想如果袁杰不跟他的老战友激情再燃烧,不和阿漓离婚,阿漓也永远不会见到它们。所以说,福兮祸兮。阿漓看了信才知道,余潼在那个暑假的最后几天拿到了录取通知,很快去签了证,机票就订在我们原定回京的第二天早上。那天晚上,他在火车站等到午夜。那时所有的公车都收了,不能想象在冷清的长安街上孑行,他有着什么样的心情。第二天一大早到了机场,他一直给我们的宿舍楼打电话,直到最后入关的一刻。

  知道余潼在美国后,阿漓花了很多功夫找他。在余潼读书的学校找,给他的系里写信,给他们学校的CHINA-LIST发寻人EMAIL。她在YAHOO上SEARCH,在白页一栏里用整天整天的时间,仍得不到一点余潼去向的线索。

  余潼却仍旧消失着,跟过去的六年里一样。

  阿漓毕了业,在极糟糕的JOB MARKET里还找着了一份工作。不知道是她故意回避,还是真没有合适的,阿漓那几年一直单身一人。我很替她担心,真怕她“除却巫山不是云”,非要长江那一瓢。我就隔着千里万里,给她介绍我认识的单身男性朋友。弄得我先生看我操心这事不管孩子,就老抱怨,“孩儿她妈,这不是更年期过了的妇女同志们的专利吗,咱不离那会儿还有些年头嘛。先给咱孩子换换尿片吧。再说,姻缘姻缘,阿漓同志不就要等她的缘份吗。这事是操心不来的。”

  还真让我先生说着了。阿漓没过多久就给我打电话,说有主了。

  一个周末,阿漓去朋友家玩牌,牌桌上有个他们公司新来的男生,操着一口余潼一样的京片子。“我们是老乡。”男生猜出阿漓的老家后说。“别逗了,追女孩子不用这么瞎掰吧,也太露骨了。”大家都哄他。“真的,我生在那儿,小学一年级我们全家才迁到北京的。”然后男孩说了阿漓她家乡市里的一个地名,说他们家原来住那,那儿离阿漓家一站路的距离。男孩那天在牌桌上很帮着阿漓。他们玩找朋友,他牌好时就紧跟阿漓,牌差时又跳到另一拨。玩了一晚上,所有的人都钻了桌子,除了阿漓。“没劲,没劲,用这种手段追女朋友,可耻啊,可耻。”牌友们一致抱怨,却都很帮忙地先走了,留下男孩送阿漓回家。

  阿漓又找回了她的快乐。也不再打深夜电话骚扰我们。很快的,他们就要看房子,准备筹办婚礼了。阿漓的未婚夫本来就长的就墩实,再被阿漓的美好膳食一养,就吹气似地胖了一圈。有一天他们在草坪上玩飞盘,回家后阿漓就随口说起来,“我看你跑两步,人停下来了,身上的肉却还在空中荡漾。”“真有这么严重?”“嗯,反正到得采取措施的地步了。”阿漓的未婚夫就真开始行动了,除了少吃主食,每天晚上还去公寓小区的健身房跑步,举重。一个月下来,还真有了效果。“怎么样?”一天他跟阿漓展示他的成果。“是不是少了十磅,立马觉着身轻如燕了。”阿漓笑他。

  就在那天晚上,阿漓的未婚夫又出去锻炼,去了,就没再回来。他颅内长了一个血管瘤,那天举重他多加了五磅,猛然一用力,血管突然破裂,马上送到医院也没能救过来。

  阿漓,阿漓,我的可怜的阿漓。

  而阿漓最终也还是熬过来了。日子,就那么一天天地过着。

  那又是两年后的事了,感恩节后的那个星期六,阿漓去MALL里逛,想买些圣诞节需要的礼物。阿漓在MALL一家家商店逛过去,觉得有点渴了,就在FOOD COURT那买了杯饮料。MALL里的中央有块空地放着不少长椅,阿漓就拿着饮料走到那找了张椅子坐下歇会儿。那儿对面有几个小摊,卖胸花,手机,还有一个画摊,小亭上挂满了人物画像。胸花的摊上挂着个70%OFF的牌子,阿漓喝完饮料就走过去看看。路过画摊时,阿漓很不经意地瞟了几眼那些画像。都走过了,突然心里”砰“地一下。她退回去,盯住一幅画。那画上,青春的阿漓舒着眉头,嘴角一抹轻笑,有点想捉弄人的怪样。阿漓看清了画,突然胸口象是被钝物重重地击了一下,揪心似的疼了起来。

  她见过这幅画,不过是素描的。那是余潼在她们宿舍给她画的。

  “MAY I HELP YOU?”阿漓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中年的东方女子正冲她微笑。

  阿漓很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您是中国来的?”声音听起来很干很涩。

  “是啊。您想画像吗?”

  “啊,不,我看看。这,这个是卖的吗?”阿漓指着那幅画。

  “对不起,那个不卖。”又来了两个顾客,女子给阿漓一个抱歉的微笑,就去招呼她们了。

  那个女子让客人坐了,开始作画,阿漓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直到有个人影靠近,挡住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了,还是那熟得不能再熟的感觉,那熟得不能再熟的味道,阿漓闭了眼,等着一个颤颤地声音响起:“阿漓。”

  余潼很快从和那个女子合租的公寓中搬出来。他们俩本来是生意上和生活上的PARTENER。如果阿漓不出现,也许他们就这样下去了。

  阿漓所有的磨难都有了结束的理由,所有的痛苦都在那时灰飞烟灭。

  阿漓他们买了房子,把我们家请了去。余潼开的门,我进去,阿漓正吃着她的玫瑰香。她不慌不忙地又拿起一串紫葡萄,一挤一啜,哲人似地开始训导我:“你知道吗,生活就象葡萄,很多东西都不值得去细嚼慢咽。你寻求的只是那丝香甜。如果有什么不如意,有什么痛苦折磨,就要象这样囫囵吞枣般,吞了。”

  我又揪了一颗,一啜,吞了,果然,真的是那种沁脾的香甜,玫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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