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日投壶笑未回
聚众腐败时行酒令几乎是必须的游戏项目,现代人的行令方式一般很简单,除了传统的猜拳外最流行的都是简洁易行两三句话就可决出胜负的口令,例如“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而那从“剪刀石头布”演变而来的“老虎棒子虫子鸡”就更明快了,情况通常很搞笑:两人各持一根筷子猛敲面前的杯盏,边敲边脸红脖子粗地冲对方怒吼“棒子!”“老虎!”“虫子!”……最后一人舒心大笑:“哈哈,我是鸡!你输了,喝!”
日渐西化的中国人抛弃了许多古代文化,史上曾经花样百出套路甚多的酒令就基本没继承下来。古人在行酒令时不仅有吟诗作对的风雅方式,还有一些动作竞技性游戏,“投壶”就是其中很主要的一种。这是种将射箭加以变化,减少攻击性和场地限制,引入宴会中的游戏。用拓木、棘木或竹制为矢,玩者站在一定的距离外朝特制的铜、铁、陶或瓷壶中投矢,壶中放有一些豆子,以防箭矢投入后反弹而出。按各人投中次数计胜负,输者罚饮酒。这种酒令式竞赛在春秋战国时就非常流行,《礼记》里还记载了专门的投壶之礼,非常繁琐,习惯了快餐文化的现代人如果要照之效仿估计要猛烈吐血:客气也是一种程序,投壶之前宾主之间要反复谦让三次才能开始比赛。参加投壶的宾主与侍从,均要严谨守礼,“毋怃、毋敖、毋背立、毋踰言”,即不可态度怠慢或傲慢、不得背立、不准谈论他事,否则都要受罚,观者大概也比在英国皇室面前看温网还拘束,差不多跟看歌剧有一拼。
魏晋之时投壶已从酒令中脱离出来,独立为可在任何时候玩的竞赛性游戏。魏名士邯郸淳传世名著《笑林》在笑话史上地位相当高,其中故事至今仍在不停地被许多人盗版引用,至于当初面世时他有没有因此大赚版税就不可考了,但这位先生写的另一篇应景文章倒令他赚了个盆满钵满。当时魏文帝曹丕很喜欢投壶,密切注意领导同志思想生活动向的邯郸先生便写了篇洋洋千言的《投壶赋》献给曹丕,曹丕一乐之下就赐了千匹帛给他,一字一匹帛,此稿酬高得险些人神共愤。
后来这游戏被男人们引入闺阁,鼓励妻妾们玩。宋人钱惟演有诗描写闺中投壶之事:“香歇环沉无限猜,春阴浓淡画帘开。有时盘马看犹懒,尽日投壶笑未回。”某些姨太太过多,不知该如何分配她们工作时间的同学索性就让她们参加投壶比赛,把陪侍自己当做奖赏来激起她们竞赛的兴趣。西晋那造了金谷园一味显摆不知怀璧其罪的傻大富石崇就玩过这手,结果一时洛阳壶贵,他家的美女们抢来壶后天天捧着一堆箭矢练习,最后一名家伎因练成隔着屏风投壶百中的绝技而名声大振,被载入《晋书》。据金庸先生介绍,石崇这招几百年后还被鹿鼎公韦小宝借用以解决妻妾纠纷,只不过他把投壶改成了掷色子。
到了明代投壶运动在有闲阶级中仍相当有市场,还发展出众多花样。明人谢肇制有文记载说:“今之投壶名最多,有春睡、听琴、倒插、卷帘、雁衔、芦翻、蝴蝶等项,不下三十余种。”从这些花哨的名目中可得知当时投壶除准心外还很注重投时姿势和箭矢入壶的形态,越来越有难度系数了,也更适合男女用来在家中调情。实际是写明代生活的《金瓶梅》第二十七回就有一段描写:“金莲把月琴倚了,和西门庆投壶……须臾,过桥翎花,倒入飞双雁,连科及第,二乔观书,杨妃春睡,乌龙入洞,珍珠倒卷帘,投了十数壶。把妇人灌的醉了,不觉桃花上脸,秋波斜睨……”再下去不久后又是一段该打方格然后注明此处删去多少字的内容。
忽然觉得男人们玩跟女子有关的投壶游戏似乎都很不怀好意,只有香港tvb拍的《寻秦记》例外,里面的项少龙借投壶救出了贼窝里的乌廷芳。问题是电视版《寻秦记》跟黄易的原著有天壤之别,黄先生的小说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黄得那么容易,《寻秦记》通篇充满了意淫味道,是个女人都会沦入项少龙魔掌,最无耻的是黄先生还老让项主角以救世主的姿态一脸正气地来临幸她们,那些没头脑的女人还一个个都甘之如饴……想不通之下差点想整部小说,让女主角也像项少龙这样享享n倍齐人之福,借用我的网友狮子温mm在她的签名档里写的人生理想来形容:“左容若,右东坡,面前站个岳哥哥,背后李白唱情歌。”可惜找来找去,发现史上敢公开纳男宠的女子实在太少,最著名的是南朝宋的山阴公主,公然向她的皇帝弟弟刘子业讨了30个面首,倒是实现了她的人生理想,无奈后人给这位女权主义者的评价都相当一致——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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