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鱼缸里的爱情(ZT) |
送交者: 依来沙 2003年10月07日18:40:41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那天,我洗完澡,从浴室里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一边嚷着:“坏了坏了!” 陈许依然闷头做他的设计,鼻子里哼出一句:“必扑在厨房门背后,自己拿。” 我说:“不是蟑螂,是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上有一圈肥肉啦。” 陈许“哦”了一声:“我早发现了,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说得轻巧!我会嫁不出去的呀。”我摸着肚子,一脸沉痛状。 “你准备嫁给谁?” “嗯,都可以,只要是有钱的,帅的,年轻的……” “哦,那等你醒了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我从床上拎起一只枕头砸在陈许头上,他说:“别闹别闹,我这设计明天要交的。”一边把枕头又抛回到床上。 我不死心,踮着脚绕到陈许面前,转了个圈:“看看,我这套内衣性感吗?” 陈许的眼睛用十分之一秒瞟了我一下:“可惜有一圈肥肉。” “我要杀掉你,陈许。”我一字一顿地说。 这次,连半点声息也没有了。 我于是变成那只技穷的驴子,叹口气,孤苦伶仃地走到鱼缸边,看我的鱼。 陈许的记性很好,总能在我忘记喂鱼的时候提醒我,但是他自己从来不喂,除非我出差去。 所以我的鱼和他一点不亲,看见他走过去,就立刻躲到假山背后。 我给每条鱼都起了名字,每天晚上点一次名。陈许自然是不记得的,只会说:“那条黑的好像拉肚子了,那条黄的得红眼病了。”他的嘴很妖,咒谁谁死,百试不爽。我说:“干脆你哪天念念我们老板的名字,这个恶人哪……” 陈许白我一眼:“你把老板咒死了,谁给你饭吃?” “你呀!”我大叫。 “哦。”他正好削了个梨,高高举起,“嗟,来食。” 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结婚热情便会烟消云散,重新和他陷入冷战。 我想,感情是经不起消磨的,结婚或许只会让这种磨损变得更快罢。 看完鱼缸,我就看我的电脑。有意思的是,两样东西都隔着一层玻璃。 同事介绍给我一个BBS,开始是没什么兴趣的,我早过了在网上聊天的年纪,那里又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和小白领,和我生活在不相干的时空里面。可是渐渐的,我发现这未尝不是一种打发寂寞的好办法,于是也在上面说些有聊或者无聊的话,只是隐瞒了年龄。 等到网友聚会的时候,斑竹力邀我去,说我是这个版子的才女,想见我的男生宁可通宵排队。 推辞不掉,去了。 见到一群小朋友,吵着闹着。十八九岁的男生女生,就牵着手,互相称老婆和老公。想想我和陈许在一起7、8年,只对别人介绍说他是我的男朋友。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同了。 吃完饭,小朋友们又前呼后拥地去唱歌,他们唱的歌,我大多没有听过,躲在一边,觉得自己像一只倦极的猫。 告辞先走,一个网名叫Jay的男生自告奋勇来送我,这让我多少有点感动。快到家的时候,他问我要手机号码,我给了,他认真地输进自己的手机,说,好,我会打给你的。我懒懒地笑,你打给我做什么?他说,找你玩呀。我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我大笑:“小朋友,你知道我比你大几岁吗?” 他说:“我不在乎。” 我一下子变得很凶:“可是我没有兴趣!我不玩你们的游戏,知道吗?我心情不好,不要来烦我!再见!”说完,扭头就走。走出很远,我悄悄回头,见他瘦削的身影还愣在路灯下面。 一白是那群人里面,唯一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高高瘦瘦,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其实也注意到他了。可是那个晚上,他被众人簇拥,我和他竟没有说一句话。 电话里,他请我吃饭,我犹豫了两秒钟,答应了。 见面的时候,我问:“就请我一个人吗?”他微微一笑:“你不想吗?”我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窘迫。 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很久没有跟一个男生单独约会了。 我和一白频频约会,把陈许抛在脑后。 我坠入爱河。 网上流传着很多一白的风流故事,我相信一半是玩笑,一半是夸张。 我问一白:“你没有和我玩游戏吧?” 他笑:“怎么会呢。” 那天,他又在做设计,我问:“陈许,你看见鱼缸里我今天新买的两条鱼吗?”“什么鱼?” “血鹦鹉,就是这两条。” 他抬头看了一下,说:“哦,很漂亮,很胖,像你。” 我懒得理会他的玩笑:“你知道么?它们是奇怪的品种,是一个商人无意中把两种鱼养在一起,杂交出来的,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一次偶然的机遇中诞生的,它们很容易养活,却不能生育下一代。” 陈许露出茫然的神色:“那又怎么样?” “陈许,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感情就像这个品种的鱼,在无意中产生,很能忍耐,却不会有结果?” 陈许叹气:“又来了……” 我说:“你别叹气,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今天就搬出去,鱼缸过几天来拿,麻烦你喂一下……再告诉你,陈许,那两条血鹦鹉,我已经买了三个星期了。” 他接电话的声音永远是阳光明媚。 “我和陈许分手了,这就到你那里去。”我说。 “等一等……你在开玩笑?”他笑。 “不开玩笑,真的,我现在就过去。”我听出隐约有些不对。 他果然变得口吃起来:“不,不……你不知道,我这里,嗯,不方便,要不,你先在Holiday Inn住一晚,我们明天再商量?” “哦,不用了,”我冷冷地说,“我会有地方住的,我的钱还要用来养老,住不起Holiday Inn的。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关掉电话,对司机说:“你开慢一点,让我想一想,到底去哪里。” 他接到我的电话,就喜出望外,早早出来恭候,颠颠地把我的箱子提了进去。这是一套两室一厅,他和另一个男生合租。 我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身心俱疲,半天才说:“Jay,我要在你这里住一阵,等我找到房子为止,麻烦你俩去隔壁睡,把这间让给我,我出一半房租。你把床上的脏袜子拿走,另外,把卫生间打扫一下,谢谢。” Jay目瞪口呆地站了半分钟,才转身出了房间。一会儿,我听见另一个男生在隔壁说:“靠,你的妈可真厉害……”然后,是一阵桌椅颠覆的声音。 我又回到了大学刚毕业时的自由状态。陈许和一白,仿佛从我的生活里面消失了。 我说:“鱼好吗?我的血鹦鹉还活着吗?” 他嗯嗯啊啊了半天,才说:“你那些鱼我照顾不来,你自己回来看吧。” 我的心凉了半截,想象着鱼缸里的惨相,黯然神伤。 开门,就急急奔去看我的鱼缸。 我愣住了。 一缸红色的,游动的鱼,50条,还是80条血鹦鹉,把整个鱼缸染成了血的颜色,每条都一样红,一样胖。我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那两条。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我扭头,正好门开,陈许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走进来。 他的脸上应该有灿烂的笑容,可惜,我的视线已经模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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