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了嘴，茫然地走着。燕子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望向她。燕子微笑道你幹嘛呢？苦着張臉，失魂落魄。我苦笑一下。燕子說你不要這個樣子嘛，我最怕見你這個樣子了。我說你要我什麼樣子？燕子道我寧可你耍賴從後面把我撲倒然後惡狠狠罵我烏龜王八蛋。我笑了，說真的？燕子微笑着點點頭，說你想不想再打一架？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贏了你就是師兄。

我們到了旁邊公園選擇了一塊相對僻靜的草地，略微活動了下筋骨，拉開了架勢。燕子輕吒一聲道小心了，一個弓步沖拳，右拳直擊我的頭部。我右步一撤，雙拳變掌向外一格，反擊她右胸。拆了數招，我自己沒施展全力，看得出燕子似乎也是悠着出手。我稍一鬆懈，燕子突然近身閃電般一拳直抵我喉部，我無論抵擋還是躲閃已經來不及。燕子拳頭在我喉結前一兩寸處硬生生停住。燕子微微一笑說你輸了。我笑笑說是嗎，忽然一側身，從後面箍住了她的頸子。在她耳邊道你輸了。燕子道你耍賴皮，一跺腳，皮鞋後跟在我腳背上狠狠一踩，痛得我喔嚎叫一聲手一松。燕子甩開我的手，回過頭似笑非笑地說你還要不要當師兄了？

我坐在地上揉着腳背，道我自從上大學後就沒真心想過篡權。燕子在我前面蹲下說我看看，傷得厲害不厲害。我脫下襪子看了看說還好，就破點皮。小師兄，你下次踩我別那麼用力。燕子道我生氣，當然就用力啦！我扮可憐樣說讓你踩了一腳，可以消點氣了嗎？燕子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咬着下唇別開臉。沉默良久，

我說小師兄，其實當年我之所以去練武，是因為跟一個叫夏易的同學打架打輸，輸得很慘，而且當着小灣的面。我當時覺得臉都丟盡了。如果我去找春生，春生肯定會幫我教訓夏易。但那樣只會讓小灣會更看不起我。我練武最大的動力就是要憑自己的本事當着小灣的面打敗夏易。我的目的達到了，我贏得很輕鬆。那之後好多年我都以為練武最大的收穫就是打敗夏易。其實不是，練武最大收穫是認識了你。除了父母和小灣，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最親近的人。小灣學習沒我好，她崇拜我，讓我感覺在她面前我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而在你面前，我覺得自己幾乎一無是處，樣樣不如你。小灣選擇離開我而愛上別人，打擊的不僅僅是我的感情，還有我的自信。只有從左薇那裡我還能找回一點自信自尊的感覺，覺得自己還是可以被人依靠的男人。你來深圳探望我離開後，我就有過想法。重慶之行之後這種想法更強烈。但我心虛，感覺有這種想法都是對你的一種褻瀆，而且只是一種妄想。我的感情都耗在小灣那裡，我不知道還能有多少剩下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忘掉她。而你卻基本是一片空白，我沒有任何權利去愛你，因為我根本不配。

燕子道那左薇你就配嗎？我說我不知道，也許同樣不配。但我不在乎，因為我並不害怕失去她。如果有一天，她象小灣一樣離開我，我會依舊是得到她之前的林躍。但是如果得到而又失去了你，我會徹底崩潰。我沒有自信，冒不起這個風險。

燕子恨恨道你是一個沒有志氣的膽小鬼！我說我們當初打第一架時你就說了，不僅是膽小鬼還是烏龜王八蛋。燕子道我還是要說！然後大聲叫道林躍是個膽小鬼烏龜王八蛋！說完噗的笑了。我知道她解除了心中的結，鬆口氣笑了。燕子道你根本不是我理想中的男朋友。我說當然不是。燕子道但是你害我單相思了你一年多，我還要踢你一腳解恨。她說完又恨恨地踢了我一腳，看似很重卻不怎麼痛。我微笑地看着她，只要她開心，再踢三腳我都無怨。燕子嗔道不許嬉皮笑臉。

我們在公園裡漫步。燕子問了許多左薇的情況，我毫無隱瞞地告訴了她。燕子說左薇是真心對你好，你可別辜負了人家。我說我寧可她不要對我這麼好，如果將來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也不會太內疚。燕子直言道那是因為你還是忘不了小灣姐，還想為自己留條後路。我嘆一口氣說我是想忘，可偏偏忘不掉？有些東西，不知不覺間就刻在心裡，或許永遠都抹不去。有時我走在深圳一條街道，突然會想起，曾經有一天我到過這裡，還到街邊的那間小店拿着照片尋問過，是否他們見過照片上的女孩。

燕子恨鐵不成鋼道你呀真沒志氣，外強中乾。我苦笑道我也希望我能表里如一。燕子說乾脆你出國留學吧。換一個完全不同新的環境，而且還可以學到點東西，怎麼都比你在建築工地當水泥工強。我心裡一跳，我不是沒想過出國，但總有千絲萬縷扯着我的後腿，讓我覺得出國飄渺而不現實。這個想法從燕子口裡說出來突然就增添了分量。燕子說你最好讓左薇也和你一起出去，免得一個人出去孤獨。

她的話又勾起當年我和小灣討論出國的記憶，化解不去的傷痛泛上心頭，我沉默了。燕子望了我一會兒說你以前是不是和小灣姐也討論過出國的事？我說我怎麼想什麼你都一眼看得出？

燕子說那是在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不在一起時我可沒那本事，否則……。林躍，記得我們和小灣姐一起在新疆的時候嗎？天藍雲白，野花遍地芳草茵茵，讓人流連忘返。不知為什麼，最近我老想起我們三人在新疆的那段日子。我想天地是如此之大，為什麼人的心胸卻往往如此狹窄？是不是我們太自私太脫離自然？暴風雨過去的時候，草原可以更加美麗茁壯，而人就往往蔫了枯萎如霜茄？聖誕節那天晚上我興沖沖給你打電話，你告訴我你和左薇在一起的時候，你想象不到我當時心裡有多震驚多難過。你要是找到小灣姐，和小灣姐重歸於好，我只會為你們高興，不會有一絲的嫉妒和難過。但是你告訴我你和左薇一起時，我立即明白了，你選擇了她。你知道嗎？At that moment, I really felt my heart was broken。我對自己說，你找到快樂，不再寂寞，我關心你喜歡你甚至愛你，應該為你高興才是，但是還是止不住的難過。其實這一個多月里我心情已經平復不少，但我依然忍不住要在你面前板着臉，故意讓你難過讓你自責。直到剛才，你才讓我真正的解脫出來。雖然我們沒有緣分走到一起，我們依然可以象兄妹一樣親密，相互關心愛護。我依然還是以前那個在你眼裡快樂堅強聰明睿智的燕子。而你，我希望你依舊是那個愛唱歌愛踢球，聰明裡帶着傻，傻里透着聰明陽光燦爛的林躍。

我深深地震動了，凝望着她，好久，說小師兄，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嗎？燕子笑道這可是最後一次啊，我不想讓左薇吃醋。我緊緊抱住了她。過了不知道有多久，燕子道好了，你再抱着我，我覺得你就是想占我便宜了。我鬆了手。我們相視一笑。燕子道，這樣多好，笑一笑十年少，別一天到晚都可憐兮兮的樣子。再讓我心動，我饒不了你。我佯嘆口氣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可憐我，並不是真的愛我。燕子咬牙說你再說！過去的事不許再提。

和燕子一番長談如同醍醐灌頂，我豁然醒悟。我打電話給左薇，說如果你還願意，歡迎你到我家來。左薇驚喜道你怎麼改變了主意。我說我一個水泥工，不想失去高攀富婆的機會。左薇嗔道說得這麼難聽。我說你來還是不來？左薇說初二來，不過只能呆兩天。

我把我和左薇的事告訴父母。媽唯一的遺憾就是左薇比我大兩歲，說女的比男的老得快。我說媽，你要是見着她覺得她看着比我老我就和她吹。媽半真半假道你說話算話啊。初二左薇來了，我把她接到家，媽很熱情，後來左薇不在時告訴我左薇看着比我小，象是才大學畢業出來的。左薇帶了好些禮物給我父母，晚飯後散步的時候自然地挽着我母親的手臂。我看得出父母相當欣賞左薇，對左薇很好。當然，也可能是感謝左薇讓他們的兒子不再寂寞。

臨睡前我先和父母聊了會兒，然後到左薇房間。左薇靠在床頭看書，我過去在床邊坐下。左薇說你父母沒討厭我吧。我說你看不出他們快喜歡你勝過喜歡我了？左薇抿嘴一笑，抱住我說這兩天你有想我嗎？我說不想你就不叫你來了。左薇說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改變主意。我說明天燕子請我們吃飯。左薇審慎望着我道你叫我來，就是要我通過你小師兄的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