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愿长跪不起 zt |
| 送交者: 饭酱子 2003年12月18日19:31:28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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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长跪不起 zt 12/18/2003 14:19 [Click:35] 我约杨华在六里桥见面，他说了他的特征───穿布鞋。 天色很暗，我只能低头找布鞋。等了许久，看到一双布鞋，一拍此人肩膀，果 一身农村人打扮，背着鼓鼓的破书包。小饭馆里，他首先掏出那两个老师的毕 我问，你老背着人家的毕业证书干嘛？他说来北大找老师，这样别人才信任他 吃饭时他兴致勃勃谈他的素质教育，说他们的老师是如何爱学生，还给我拿出 我看了一下，写得还真不错，但我还是告诉他，叁个老师教七八十个学生，开 他激动得有些坐不住，他说哎呀，你到我们那里看看，了解一下我们的师生关 吃完饭我结账，出门后他又吞吞吐吐，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过来时只带几块 “我倒要看看，是学生的事，还是教育的事” 早上四点我在安徽的一个小站叁堂集下车，那里住宿每晚只要一块钱。一路上 当我来到那栋位于路边像仓库一样的灰房子时，天已大亮。四外漏风的屋里传 两叁个人挤一张课桌，课桌有高有矮，有大有小，都很破旧，其中有些明明就 正在讲课的是北大法律系毕业生殷永纯，24岁，矮矮的个子，陕西人。学生回 令我吃惊的是，这个初二年级正在讲的是汉语拼音的声母和韵母。 后来杨华向我解释，这些学生小学基础都没有打牢，所以老师只能一边教新的 在另一栋灰房子里，河北理工大学机械系毕业生赵志雄在讲英语，显然学生都 师生关系看来不错，但两个年纪轻轻的大学生，怎么能一分钱不要，在这里教 坐在杨华家的小木椅上，杨华向我讲述他办学的经过。 杨华上中专时就喜欢教育，经常看这方面的书，总感觉自己在教育上能干出点 2000年第一天，杨华在村里贴出一张招生启事，招收因家贫失学、厌学怕学的 教室是杨华花钱租的，黑板是往墙上刷的黑漆，板擦是学生家长缝的，课桌和 “学校就打算这样维持下去？”我问杨华。 他嘻嘻地笑：“是啊，老师不要工资，学生只交点书本费，将来影响大了，还 “还能找来不要工资的老师？” “能，”他肯定地说，“老师来了以后，学生的爱和情感会感染他们。” “如果人家不被感染呢？老师也要生活呀。” “肯定会感染的。”他好像很有信心。 “为什么学生多了学校就能运转？” “教学效果好，学生家长都愿意给我们捐款。” “你的学校开始收钱了？”看来“乌托邦”幻想没有资金支持也不行。 “第一学期没收，从第二学期开始收，现在是每人80元书本费，100元捐款， “是你暗示家长要交100元的？如果不交呢？如果家里困难呢？” “我没有明说，也有家里困难不交的，我们区别对待，交得起的交，交不起的 显然，杨华不知道希望工程是怎么回事，他一直称自己的学校为希望学校。 我翻看着那个破本子：“怎么都是100元，没人交50，也没人交200？你说区别 杨华沉吟了一下：“也可能家长们自己商量过吧，没交的后来又都补上了。” “怎么能保证这些捐款都用在正地方，学校有会计么？有财务制度么？” “没有，我们也不需要，都是我们叁人商量着办，不用谁来监督，全凭自觉。 这是一个没有稳定资金来源，没有固定师资，没有自己校舍，没有规章制度的 “你是怎么把两个老师骗来的？” 两个老师下课回来了。学校的上课时间，根据农村人习惯，早上6点到8点，上 我问杨华：“你是怎么把这两个老师从北京骗来的。” “原来的哥们儿都是中专毕业，态度认真，能力不行，于是我就到北大去了， 殷永纯说，他是在北大叁角地碰到的杨华。杨华给他讲自己办学的经过，当时 殷永纯是99届北大法律系毕业生，当年以全省第二的成绩考上北大，但他根本 杨华要找教育部反映农村教育状况，殷永纯告诉他找也没用，还说杨华没有资 两个人谈得很投机，殷永纯就想跟杨华回来看看，结果在杨华家住了半个多月 赵志雄是被殷永纯“骗”来的。开始殷永纯跟他说这边工资很低，后来又说不 赵志雄也是考上机械系不喜欢机械。“考上大学，对我来说并不是幸运，我根 “如今我已经完全整理好了，状态也好了，但如果让我走，却走不了了。有人 杨华在一边盯着问：“就不能在这儿呆一辈子？” “一辈子不可能。”赵志雄很果断，杨华有些失望。 “没有工资，你们靠什么生活？” 殷永纯回答：“衣服有学生给的，也有自己带的。刚开始夏天在房顶上，马路 “你们每天不看电视？” “没时间看，学校订了几种报纸，外面的事情都通过报纸了解。” 两个当代大学毕业生，没有电话，没有时间看电视，没有电脑，没有一分钱收 “你怎么知道我会支持你们？” 那天，我不客气地对他们说，你们的学校，顶多算是个文化提高班，根本就没 赵志雄：“我觉得这个学校肯定能办下去，来的老师都有献身精神。像我，长 “假如需要你呆十年呢？”我问。 “我没想过，五年学校还没发展起来，肯定就解散了，一年以后还这样就对不 “明年还打算招新生么？再上一个年级需要几个老师？” “5个就够了。” “那两个在哪儿？” 杨华：“我们再找。我到北大北师大都去过，那里的学生对我都很关注，还要 靠不要收入的人来教书，这肯定是天方夜谭。可他们说可以“化缘”来发工资 殷永纯：“我们两个既然来了，就会干下去，我们对孩子们有责任，不会把他 “你们只有决心和信心，却没有措施。” 殷永纯：“只要有媒体的支持，比如你的到来，我们肯定能够成功。” “你怎么知道我会支持你们？” 他们笑，不说话。 “再招的学生在哪儿上课？教室够吗？” 杨华：“暑假我就把家里的房子扒掉，盖新校舍。” “房子扒了，你家住哪儿？” “村里人出外打工的人很多，我们可以借住在别人家里。” “你的精神很好，但扒了房子只有砖头，用什么钱盖？” 杨华：“先借，靠老师省的工资发展，扩大宣传，争取让社会上的热心人支持 “你盖房子借的钱拿什么还？” 赵志雄：“下一个初一要来的学生不止20个，学校要有100多个学生了，从学 “你怎么知道将来的家长还会捐款？” 杨华：“学校要慢慢积累资金，扩大宣传，争取政府的支持。” “你想让政府怎么支持你？承认你们，给你们投钱？你究竟想办一所什么性质 “想办希望学校，学生家里都比较贫穷，如果不收钱，希望小学也肯定办不下 我立刻给他讲了什么叫希望工程和希望小学。 杨华不服：“既然办希望学校不成，那我们就办带有希望性质的私立学校。” “在我们这里不那么严格，宣传的多了，他们会承认的。” “你们没有校舍，师资不能保证，资金不能保证，怎么承认？” 殷永纯：“我们差的就是校舍了，我们教师的资格肯定是够了，我们现在脱不 “你们现在都没有时间，怎么去化缘？” 殷永纯：“由于官方对我们一直持观望态度，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对这方面 “你们缺乏许多硬件，不能让学生得到全方位的发展，怎么能谈素质教育？” 杨华：“我认为素质教育就是如何教人做人，我是和周围学校比素质教育的， 赵志雄：“作为老师，良心和道德更重要。” 我不能同意他们纯“精神”的想法。不过，这些农村孩子真的受到了“精神” “现在开家长会，我们都愿意听，老少爷们儿都抢着去” 那天，在学校前的空地上，我看他们玩城里孩子课间才玩的跨步游戏，没有操 杨华是裁判，学生们分坐两排，殷永纯和赵志雄也是队员。比赛开始，两个老 赵志雄赛完坐下，立刻有几个孩子挤过去，坐在他旁边，小猴子一样，有的扯 在此之前，杨华曾对我说，冬天下课以后，孩子们手冷，都抢着把手伸到老师 一个男孩走过来：“对不起蔡老师，您当记者这么多年，一定遇到许多困难， 我一愣，没有想到一个农村孩子会这样向我问话，更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 回答完他的问话，我问：“你将来想做什么？” 他毫不犹豫：“考大学，做一个有良知的记者。”之后他说了声谢谢，就跑开 我被触动了，一个初一的农村孩子，懂得什么叫良知？怎么会提到良知？ 旁边，一个女孩子向我讲述比赛规则。她好听的普通话，她的用词，她的自信 中午在杨华家吃饭，杨华母亲说，她是从别人家要来的菜，借来的锅做的这顿 后来，坐在杨家的小木椅上，听杨华母亲向我讲述过去，我的心开始颤抖了。 杨华是个爱笑的人，但那天，他始终低着头，双手捂脸，听母亲讲到伤心处， 杨华办学花掉了自己几千元。这当中有他两年工作苦心积攒的钱，有母亲卖猪 在张村镇新桥村采访，村民们知道我是记者，都抢着对我说：“多写写华儿吧 在一位村民家吃饭，男主人又对我说：“华儿二十五六岁不结婚，要办学。我 当说到杨华母亲，他们都摇头叹气，只说：“华儿妈苦，这村属她苦，叁个闺 吃饭间，女主人疼爱地看殷永纯：“嗯，能吃些了，给煮了10服药了，原来整 殷永纯家至今还欠外债一千多元，家里有事用钱，他却一点帮不上忙。 据乡亲们说，过去村里的孩子，不爱上学，十几岁整天在家打架，出了事就打 “我几个闺女上学，从来就没见过开家长会的，学生出了校门老师就不管了。 我曾问杨华，你始终都没给两个老师一分钱吗？他嘻嘻笑着说：“给过，今年 我不再说话。 “把沉睡的唤醒，让沉默的开口，让悲伤的轻松起来” 我是在回到北京之后才认真翻看他们叁人的日记的。日记里记载的心路，是不 杨华：───如果不给贫困地区办教育一个缓冲的机会，能有几个既有钱、又 ───昨天母亲赶集没有钱了，拣人家的辣椒吃几顿。 ───我们一提素质教育总是提到应试教育，中国大多数学校把不考试不排名 ───母亲今天给一个瞎眼要饭的找了两件衣裳，母亲虽穷但还接济别人，为 在杨华的日记中，还有一些对每日花销的记载：某年某月坐车花了多少钱，某 赵志雄：───我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否有一种强烈的悲剧意识，刘敬搬着 ───心头陡然一热，顿时浮现出几个名字……我要亲眼目睹这几个孩子出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日记里忽略这个名字，但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却 ───我只盼着这些学生能及时得到学籍（不被国家承认的学校是没有学籍的 ───最得意的时候：看到学生模仿自己。 最生气的时候：学生耍小脾气。 最高兴的时候：刘敬终于学会了通分。 最美的时候：围着高佳梅的围巾。 ───下午她找我是因为她上课不尊重老师，也许是因为我第二天要走，她激 ───今夜月光如水，我带着几个学生在公路和河边唱歌游荡，仿佛一群昼伏 ───我将亲眼看着身边这些孩子们慢慢长大，他们会慢慢长高，说话慢慢地 赵志雄至今没敢告诉家里，自己没有工作在这儿教书。 殷永纯给学生作文的评语：其实，我早就看出了你眼中的忧郁，只是你从来都 殷永纯日记：───我宁愿不要所有荣耀，不要北大的光环，不要渊博的知识 ───刘静的改变让我感受到一种母亲哺育儿女后收获的狂喜，我常常突然意 ───到了晚上，这个自由的屋子成了欢乐的海洋，大家都来到我的身边补课 ───继续和孩子们拉紧距离，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他们，往讲台一站， “我一定要成功，给所有的人一个交代” 回北京后，我接到了殷永纯和杨华的来信，殷永纯在信中说：您的提问带有突 我难受极了，面对叁个为农村教育分文不取的热血青年，除了敬佩，我有什么 杨华的信写道：我乐观，但我心很沉重。静夜中，对教育，我有深层次的思考 我们困难很大，不是我不愿讲，是怕别人认为杨华想通过媒体宣传自己捞钱。 我长跪以答谢母亲、妹妹、殷永纯、赵志雄，您……以及所有关心我们的人。 看到这里，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投身“素质教育”，却缺乏起码的教学条件，然而那些硬件充足的学校里 杨华叁人太理想也太穷困，很可能行之不远，但他们播下的种子呢？那个现在 杨华联系办法： 邮编： 2367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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