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漢代蜜:瓜宿命 2 孽障(上) |
| 送交者: 漢代蜜瓜 2012年04月16日21:25:40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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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光宅元年,新皇登基,太后武氏被尊為太后,大赦天下。 三月剛過,春暖花開的日子,我出生在四川巴州的一個小山村里。我的父親何青是一個常年採藥為生的藥農,閒暇時耕種門前的一畝三分口糧田,我的母親柳氏在家紡織燒飯,朝廷重農桑,賦稅輕,休養生息,日子還算過得去。 我們住的村子,漢夷混雜。那些夷人,男人打獵女人耕種,風俗與漢人有些不同,流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風俗,男人們比漢人的男人們要慵懶,除了打獵,什麼也不干,家務和田間的活計全交給女人,田間常見女人們背兜着小小的嬰兒耕種,非常辛苦。 跟他們混居,也不是沒有收穫。父親母親從他們那裡得到很多草藥的知識。 父親母親的命運在我出生的那年全然改觀。就在我出生的第十天,上山採藥的父親失足墜下懸崖,失去生命。正在月子中的母親聽到噩耗,當即昏厥。 未久,傳聞被貶居在巴州城中,深受百姓愛戴的廢太子李賢暴卒於宅中,有人說是自殺,有人說是被太后派人暗殺。 村中夷人的女巫說我是天煞星,能給親人甚至國家帶來災難。 一向與父母交好的夷人不再上門,甚至竊竊私議,要驅逐我們母女出村。 漢人鄰居也將信將疑,私下說我腳硬,克夫,說不定也克母,企圖說服母親將我送入尼庵。 母親抱着我日夜哭泣,掙扎着起床煮飯洗衣煎藥,自己照顧自己。自我懂事起就聽見她說:“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活下去,把你養大成人,看你出嫁,生兒育女。” 母親是一個性格堅韌的女人。父親去了以後,她將家庭收入的重心放在採藥上。她用一隻竹簍把我縛在背上,早起上山採藥,種田耕地,夜晚她把我掛在房梁上垂下的繩子上,一邊織布一邊給我唱着山歌,我時時在她的歌聲中入眠。 生活的磨練讓她越來越能幹。家中沒有男人,她不得不拋頭露面,跟藥販討價還價,跟布商噓寒問暖,漸漸村中閒言碎語多起來,說柳氏婦人能維持這樣的生活,多靠跟男人不清不楚的曖昧,錢財來歷不明。 我漸漸會得翻身,會爬,會對着人微笑,母親在家裡忙碌的時候,總是在廳房的地上鋪塊蓆子,將我放之其上,任意爬行。一日她在灶頭做飯,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拽她的裙角,低頭一看,是我一手扶着灶台,一手抓着她的裙裾站了起來。那一剎那,她眼含熱淚蹲下,抱着我嗚咽不能言語。 “阿草,阿草!”她反反覆覆地只能呼喚着我的乳名。 我的世界如此之小,只得母親的脊背上的竹簍那麼大;我的世界又是如此之大,當別的孩子在家中火塘邊取暖的時候,我隨着母親漫山遍野地跑。 “這是趕黃草,對女人好的一種藥。”母親每挖出一根草,就會對我如數家珍地念叨,不管我聽懂聽不懂。 這活兒太過艱辛,女人帶着孩子,只能挖些價值不高的草藥。母親慢慢地少上山,在家裡的口糧田裡騰出一塊地,專種那些珍稀少見賣錢多的藥。 房前屋後的空地全都種滿,母女倆的吃喝穿用全都指望在裡面。 我會走了,我會說話了,我會跑了。我除了母親,沒有朋友。村民們不跟我們家來往,孩子們不跟我玩。有時候他們在一起我蹣跚地跑過去,他們會一邊跑開一邊唱:“天煞星,天煞星,阿草是個天煞星。先克爹,再克娘,克到只有一人行。” 我回家問母親:“什麼叫天煞星?他們為什麼叫我天煞星。” 舅舅有時會從很遠的地方過來探望。每一次來,總是幫母親把柴劈成垛,把水缸挑滿,然後坐在堂屋裡喝酒,看母親在灶間做飯。 舅舅抱着我說:“你看看你一個人帶着孩子,才多大就有了白髮。往前走一步吧,帶着孩子嫁到外村,總強過在這裡苦熬。” 母親低頭往灶里填柴,火光映着她的側影,真是好看。 我覺得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自那以後,隔上一段時間,舅舅會陪着一個男人上門。後來我知道那叫“相親”。有時候母親帶我回外婆家省親的時候,也會有男人上門跟舅舅喝酒,母親在外間燒菜上菜,男人們目光會從母親身上掃過。 大部分時間,是舅舅帶着男人到我家裡相親。母親一個人帶着我過活,手停便口停,回娘家一次,一個來回至少要一天的功夫,耽擱不起。 相看之後,大部分的男人托人帶話給舅舅:這個女人不錯,能幹勤快,持家的好手,只是聽說那個女兒是個天煞星,生下來克父,是個不祥之物,就算平安養到大,還要陪上一副嫁妝,希望能送人或者寄養到親戚家。 母親聽了舅舅的話,坐在灶前,火光映着她的側面是如此的堅毅。她毫不猶豫地回絕:“我的孩子我來養,我不會為了嫁人扔下她。” 舅舅搖頭嘆息,喝了幾口酒,起身告辭。在門前,他蹲下來撫摸我的頭,說:“將來一定要孝順你娘。” 舅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又是十六的大集,母親給我扎了髮辮,繫上絲帶打的蝴蝶結,給我穿上鮮艷的衣服,帶着我去鎮上趕集。她趕着一隻驢,我坐在驢背上,兩邊架着 筐,一邊放着母親織染的布,一邊放着我家雞下的蛋,和我們自山里采的草藥和山貨,拿到市集上去賣,換回我們需要的油鹽醬醋,以及織布的紗線。 母親帶着我,先把草藥賣給藥店,再去市集占一個位置,鋪一塊油布,將布和雞蛋以及山貨紛紛擺出來。 不遠處是一個茶鋪,裡面坐滿了從四面八方來趕集的客人,一邊喝茶一邊談着閒天。 “聽說太后令人毀了乾元殿造明堂,由白馬寺的主持薛懷義主持督辦。太后自稱是彌勒佛轉世呢。” “薛懷義是啥子高僧?從來沒聽說過!” “哈哈,他是什麼高僧?他是太后的姘頭,不過是那男人的活兒大,能讓太后爽罷了。” “噓,你不要命啦?如今太后准許告發,你當心腦袋!” “你別說這太后倒似男人,只要你不反對她治理江山,說幾件*韻事她倒不跟你計較。” “我看這架勢,太后總有一天會登基當女皇。她不會滿足於坐於珠簾之後的。” “可憐當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俗話說虎毒不食兒,可惜天家沒有骨肉情啊。好端端的一個太子賢,慘死在自己母親手裡。” “噓,噓,議論太后的姘頭沒有什麼,說這話可是要殺頭的!” 我睜着一雙天真的眼睛好奇地問母親:“娘,什麼是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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