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走千年的女巫》之 宿命 17 弟弟(下) |
| 送交者: 漢代蜜瓜 2012年05月29日08:41:32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
下邊的湖裡,指的是河下游一處平地,走走要半天的樣子,也就是說大伯父要早早起身,太陽落山方回,就為那下奶的幾條魚。 母親連忙說:“啊喲,這怎麼使得?我這幾日沒少喝雞湯鴨湯,奶水充足,一點都不缺。” 田氏擺擺手道:“你且讓他去吧。老二這孩子來得不易。他前頭的娘子並未給他留下一男半女,他這把年紀才當爹,你是我家的功臣!等出了月子,我給你們操持滿月酒。” 母親連忙欠身:“真是勞煩大嫂!“ 田氏告辭的時候,我正在院子裡洗尿布。田氏見了,臉色非常和氣地跟我打招呼:“阿草給弟弟洗尿布呢?你娘這一向坐月子,尿布都是你洗的麼?” 我點點頭,沖她笑笑。她的神情一瞬間有些恍惚,又恢復了神色,問我:“喜歡弟弟麼?” 我說:“喜歡。弟弟好可愛。” 田氏的臉色更加溫暖,慈祥地問:“是井水麼?” “是。” “井水冷麼?”她伸手試了試水。 “不冷。” “要是冷的話就燒點熱水兌進去,莫要偷懶。冰了骨頭可是要得大病的。”她殷殷叮嚀。 “謝謝大伯母。” 我站起身送田氏到院門口。田氏停住腳步,將自己頭上戴的一朵絨花摘下來插在我頭上,笑着說:“好好照顧娘和弟弟,有什麼事過來叫大伯母。改天大伯母做糕餅給你吃。” 關上院門,我恍若隔世——弟弟的出生,改變了我和母親在族人眼裡的地位。他好像是一個得道的仙人,令我和母親雞犬升天。 大伯母已經多久沒上門了?我斷定她是聽信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留言,確信我是個不吉利的孩子,身上帶着齷齪的巫盅之術,能陷人於災難。躲開災難的最好辦法就是遠離我這個不吉利的人。 弟弟的出生讓她打消了顧慮,重新拾起親戚間的情誼,對我也另眼相看。 我是她們許家新生兒的姐姐,同一個母親的姐姐。我們的血管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我擦乾手,躡手躡腳地進了母親的房。 母親已經睡着了。床的裡邊,她的身邊,我的弟弟就睡在她旁邊。母親的臉色安詳,弟弟的神情寧靜,一大一小,母子兩個睡得是那麼香甜。 這是兩個我在這世上最愛的人。我一定要竭盡全力去照顧他們,不令他們煩惱憂心。 隨着弟弟的出生,似乎我一下子就長大了。 轉眼之間,弟弟平安滿月,許盛業在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幫助下在家裡操辦了滿月酒。天氣暖,滿月酒就擺在院子裡。母親打扮得整整齊齊,抱了弟弟 出來拜見族中長輩。族長許景天和夫人都過來坐了的首席,許夫人坐屋內女客長輩一桌,族長坐院子裡男客的長輩一桌。因為族長和夫人都來了,雖然只略坐一坐就 走,畢竟給了天大的面子,其他族人,不管以前有些什麼顧慮和芥蒂,也只好全都放下,齊來祝賀。 許盛業穿戴一新,神清氣爽地忙前忙後招呼客人,嗓門大得能將屋頂的瓦片震下來。 許景天諄諄教導:“你現在也是有兒子的人了,做事再也不能毛毛糙糙,狂賭亂花,也要給兒子留下點產業,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許盛業恨不得全身長滿嘴:“是是,一定一定。” 外姓的人,張大娘自不必說,一早就過來幫忙操持。她不能算客,倒算半個主人。陳氏三兄弟許盛業全下了貼子,來了兩對夫妻,土魚媳婦沒來,也不許土魚來。 阿杏娘倒是帶着阿杏來了,還以長輩自居着。 弟弟奶水充足,長得白白胖胖,得到所有來賓的一致稱讚和祝福。 滿月以後,可以抱出門了。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弟弟一改往日吃了睡睡了吃的樣子,開始睜開眼好奇地打量這個神奇的世界。他的耳朵比眼睛好,往往聽到撥浪鼓的聲音,就會把頭向那聲音轉過去,於是搶撥浪鼓成了家裡人平日的樂趣。 再過一些日子,弟弟的骨頭開始硬朗,本來需要托着頭抱着他,可以鬆開手了。許盛業經常將手托在他的腋窩下,高高舉起,大聲地要求:“兒子,叫爹爹!阿樹,叫爹爹!“ 母親白他一眼:“他若會叫,還不嚇死你!“ 許盛業不理,仍然逗他:“兒子,叫爹爹!阿樹,叫爹爹!快,咱們嚇死你娘!” 弟弟並沒有做出什麼嚇死母親的舉動,倒是做出了另一番壯舉——他在不動聲色中撒了一泡熱尿,剛好噴在許盛業的臉上。 母親連忙衝過去接過弟弟,嘴裡念叨着:“你看你看,他好好地自己待着,你非要惹他!” 許盛業用袖子抹把臉,哈哈大笑:“好!我兒子英雄好漢,敢泚他爹爹一臉尿。我還真告訴你,咱們童子尿不騷,。真的不騷!” 母親給他慪得笑出聲。 弟弟的出生,不僅僅改變了大伯母田氏和族人們對我們母女的態度,更改變了許盛業的脾氣。他大多數時候都笑呵呵的,嘴巴攏都攏不住。他雖然還 出去喝酒,但是不會再喝得大醉而歸,亂發脾氣打人罵人。更多時候,他帶着微醉笑着來到母親床邊,俯下身去用他那被絡腮鬍子包圍的嘴去親一下弟弟。 母親總是一把把他推開,嗔怪說:“去去,一身酒氣別薰了孩子!” 許盛業也不惱怒,強行親上一口哈哈笑着去*服。 秋天天氣尚暖的時候,弟弟會爬了,母親在外面幹活,會讓我在床上看着弟弟,別讓他跌到地上去。自從弟弟出生,我就不再跟着阿牛哥去放牛。阿丑有時候會跟我一起在家裡,幫我看弟弟,有時候會跟阿牛哥出去,采些野果子來給我吃。 冬天棉衣穿的厚重,妨礙了弟弟學步,他到了來年春天脫去冬衣的時候,才開始跌跌撞撞地學走路。他長得越發可愛,黑溜溜的大眼睛像許盛業,可那秀氣的臉型,卻像足了母親。 我們長得並不十分相像,但是只要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姐弟,是一家人。 他的嘴裡長了幾顆牙齒,總是有口水流出來。母親在他的衣襟上總是別着快紗布,隨時給他擦口水。有一日我給他擦着擦着,聽見他口齒不清地說:“媽媽媽媽——” 母親正在屋內就着溫水洗一家人的衣服,倒沒聽見,我卻激動得不能自已,尖聲叫道:“娘,娘,弟弟說話了,說媽媽媽媽呢!” 母親抬頭看着我們,微笑說:“你小時候也這樣。” 母親已經波瀾不驚,但是我卻倍感新鮮。落日的餘輝里,我抱着弟弟死命地親着。唉,這麼可愛的小人兒,讓我怎能不愛他!
|
|
|
![]() |
![]() |
| 實用資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