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玉雪，女25歲，企劃

　　傾聽者：阿簡

　　前言：前兩天看到一組數據：18-25歲之間的女性中，70%有“大叔情結”，喜歡比自己大10歲左右的男性。64% 的大叔控希望與大叔戀愛，17%的大叔控有過和大叔戀愛的經歷。她們因大叔的成熟會照顧人、穩重有魅力、有經濟基礎而心生歡喜，也因父母反對，大叔有家室和無法駕馭大叔等原因焦慮重重。她們的愛情，應驗了一句很矯情卻很有觸感的舊話——痛並快樂着。

　　實事求是地說，年富力強的“大叔”就像一台預裝完備的電腦，系統運行平穩，應用軟件齊全，看上去體面，使起來順手，如果沒有病毒和漏洞，堪稱五星神器，不考慮折舊的話，有最合理的性價比。可是問題在於，這台電腦如果是二手的，也很容易跟二手車一樣，藏匿着不可預知的硬傷，甚至危機。如果不幸“中獎”，會平地生出許多的糾結煩惱——像玉雪這樣。

　　A、尋常日子的浪漫邂逅

　　也許是從小喜歡看小說，骨子裡有點文藝情結吧，從一進入少女時代開始，我就不喜歡和我年紀一般大的男孩。總覺得他們膚淺，幼稚，不開眼，沒責任心，像秧子上掛着的生瓜蛋子，只會輕飄飄地在風裡晃蕩，想法跟話題，跟我都不在一個波段上。直到現在，我還是喜歡比我大10歲左右的男人，關懷體貼，風趣幽默，從容不迫，如父如兄。那種從骨子裡往外散發的成熟魅力，是小男孩兒們打死也裝不出來的。可是這個年紀的男人，尤其是方方面面都合乎理想的，差不多都已經結婚了。他們不僅已為人夫，而且目不斜視，我連一點可能性都沒有。想想除了惋惜，也挺沮喪的。

　　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碰到了他。那天我出去拜訪客戶，因為快到下班時間了，就沒回公司，隨便在街上逛逛。在和平路的一個餃子館門口，挨挨擠擠的人堆兒里有個人跟我錯身避讓，我下意識地一抬頭，竟然是他——我們公司企劃部的經理。

　　我當時在業務部工作，跟他除了每周一的公司例會，碰面的機會不多，聊天的機會就更少。可是自從和平路上遇見之後，忽然就不一樣了。他常常藉故來我們辦公室，就某一個案例徵求業務部的意見，這本來並不是他的工作範圍，何況討論的比重，也總不如閒聊占得多。熟了以後，他常常開玩笑，讓我叫他趙叔叔，我卻一定要故意逆反地喊他趙哥，與其說是跟他較勁兒，倒不如說潛意識裡，我不願意讓年齡拉開我跟他的距離。

　　B、借來的愛情也有小確幸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我們越來越熟悉，後來開始有意識地找別人不在的時候單聊，哪怕是三言兩語的，見個面就好。從談話中，我知道了他的情況：他比我大12 歲，老婆公派去了日本，他一個人帶着兒子生活。過了沒多久，他向公司要求把我調到他所在的企劃部做文案，我們有了更多獨處的時間。他對我很體貼，早上買好早點放在我桌邊的暖氣片上，中午把帶來的可口飯菜給我做午飯，自己卻為了避嫌去吃職工餐。就連洗髮水之類的日用品用完了，他都會及時買來悄悄塞給我。我從小孤身在外住校上學，對這種細緻而家常的呵護照顧，有一種難以抗拒的渴求。於是順理成章地，我們慢慢相愛了。

　　我當然，也顧慮過他的狀態。他跟我說他跟老婆的關係已經完了，她在日本有了情人，不可能再回來了，之所以沒有辦手續，是因為她眼下正忙，沒時間回國。我對這些話照單全收，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只覺得我渴望已久的愛情終於來了，把它安置穩妥，不過是時間上的早晚問題。因為是一個人帶孩子，他常常在需要加班的時候，把上學前班的兒子接到單位，遇到開會之類的急事，都是隨便抓個有空的同事幫他把孩子接回來。有了這層關係以後，我去接孩子的次數，自然就多一些，有時候明明不是太忙，他也有意安排我去，為的，是讓我有機會多跟兒子接觸，培養感情。也許是愛屋及烏吧，我很喜歡他的兒子。只有我們仨在辦公室的時候，我常常神思恍惚，冥冥中有一種我們就是三口之家的幻覺。他兒子跟我的感情很好，有一回跟同學打架，他哭着鼻子跑回來，在我摟過來幫他擦眼淚的時候，小傢伙突然悽然無助地看着我說：“小姑姑，你要是我媽媽該多好啊!”那一刻，我心裡像遭了電擊似的，又慌又軟，忽然間感覺到：今生今世，我的未來已經跟這父子倆連在一起了。

　　然而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他那個在日本呆了兩年音訊杳然的妻子，卻在今年的暑假突然回來了，回來的目的，並不是像他預想的那樣來辦離婚手續，而是為了一家三口闔家團聚。

　　C、誰比誰更苦情

　　經過倆禮拜的“緩衝”和惶恐，他終於橫下心來，向他老婆提出離婚。這讓他老婆猝不及防，用她自己的話說，是“五雷轟頂”。這麼多年了，一直是她掙得比他要多些，所以，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在獨當一面地支撐着這個家，也理所當然地掌控着他們夫妻相處的模式。因為長得漂亮，他一直是他老婆的驕傲，她最樂意幹的事就是帶他出席任何可能的場合，在同事、朋友對他的讚美中洋洋得意，好像醉心於自己的一件展品。現在，這個展品忽然長出了翅膀，撲棱撲棱打算要飛，她受不了。她用能夠想到的各種方式反對離婚，實在不行就喝藥，然後巧妙地讓人發現，把她送到醫院去洗胃。他老婆是醫生，對安眠藥的用法和劑量瞭如指掌，用過幾次之後更是輕車熟路，在安全範圍內做危險遊戲又能全身而退，一回一回毫釐不爽。每喝一次藥，他就消停一段——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麼，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大活人在自己眼前活生生死掉。可是同樣的伎倆用了再用，難免招人厭煩，他再舊事重提，心反倒更鐵了。到後來也不知是真是假，她居然精神分裂了，光着身子往外跑，跑完了回來就抓着他，面目猙獰地問：你在外邊有人了是不是?是誰?我告訴你，要真有這麼回事，我整死她!

　　這下他害怕了，既擔心她搞清真相於離婚不利，也擔心她情急生瘋會危及我的性命，於是，他開始猶豫了。他說他很清楚自己最致命的缺點，就是太懦弱，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的道理雖然明白，可是總狠不下心來。為了我們的感情，他已經做好準備承受來自他老婆的一切苦難，可是現在，如果我的安全受到了威脅，他不能不小心。退一步講，如果不能給我幸福，還不如分開，至少這對我，也是一種保全。說實話，我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離不了的婚”，所以對他的懦弱和游離，也不是沒有一點怨念。可是看看眼前這個近乎完美的男人，又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放手。

　　就在這個時候，更麻煩的事情出現了。我懷疑是我的哪個同事，偷偷給我父母打電話，把我跟他的事半遮半掩、添油加醋地說了，我父母惱羞成怒，轉天就坐了長途車來找我興師問罪。我是從農村考進大學，然後留在這個城市的。父母都是農民，他們的觀念很傳統，也很執拗。我媽媽就對我說，一個蘿蔔一個坑，人家是有家室的人，你這麼不清不楚地攪在裡面，把自個兒耽誤成老姑娘也就罷了，還弄得家大人也跟着你丟人現眼，就不怕遭報應?寧拆一座廟，不破一門婚吶!我沒想到自己的親生母親，會用這麼兇險的話來質問我。那感覺，真像遭了雷劈似的。呵呵，報應……可是想想這兩年來，那麼多全身心的投入，我就覺得自己也像一個蘿蔔似的，大半個身子都深陷其中，落地生根了，要硬生生地拔出來，這裡面的疼，有誰能懂。

　　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心裡挺惶恐的。我沒辦法說服父母，接受這個目前還是別人女婿的人，做他們未來的女婿;也沒辦法掌控，甚至是督促他離婚的進度，我甚至不確定，他骨子裡究竟有沒有成為我家女婿的願望和打算。這些日子，我一遍一遍地聽孫燕姿的《遇見》，一到那句“我排着隊，拿着愛的號碼牌”，就忍不住心酸，甚至掉眼淚。

　　也許，愛情真的是要排隊的，對於我來說，這世上最倒霉的莫過於，好不容易遇見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卻被告知這不是我的菜。

　　阿簡說：現代人的情感生活里，有一個出鏡率很高的熱詞，叫空窗期——顧名思義，就是兩個階段中間的一個空檔，說的具體、直觀一點，就是《愛情鳥》的那句歌詞：“我愛的人已經飛走了，愛我的人她還沒來到”。

　　空窗期里的男人，寂寞而脆弱，為情所累時尤其惹人憐惜，極易喚起人的母性，也相對容易上手。不過就像瘋長的樹木質地鬆脆，這個時期得來的愛情，也存着最大的變數。比如某些言情劇里常見的狗血劇情，仔細想想，在我們的視野範圍內，也總是似曾相見——一個男人，在對妻子絕望的情形之中，偶然遇到了一段新的戀情，就這麼像模像樣地開始了第二春，而且在彼此的情路之上，也未嘗沒有對未來的打算。可是有一天，那個恨着怨着，又想着念着的人突然回來了，他的婚姻就成了正在休眠的電腦，只要輕輕觸摸一下開關，甚至稍稍晃動一下鼠標，就被重新激活，一切就又恢復到以往的狀態了。而那個還在夢想着天長地久的女孩子，卻仿佛成了一個不便刪除的病毒，被無奈地忽略過去。

　　由此可見：空窗是機會，也是陷阱。

　　不小心愛上空窗期的人，前路是充滿風險的：如果這個人剛剛失戀，要提防他慌不擇路飢不擇食，遇到更對的人更適合的菜，會很快反悔;如果這個人還守在原來的圍城之內，尤其悲催：那邊廂已經着手破鏡重圓了，這邊廂卻還望眼欲穿。遇上個演技派，就更是余痛難消——明明是始亂終棄，分手的時候卻可以做得憐香惜玉悲壯無比，讓人顧念憐惜得無法自拔。

　　沒有女孩子會抗拒愛人那如父如兄的嬌寵。但其實，這種如父如兄的味道，未必源於年齡。時光是一種很神奇的酵素，經過時光發酵的男人，可能是甘醇的老酒，也可能是酸敗的泔水。而成熟，堅毅，果斷，擔當……這樣的品相，只關乎男人本身的質地，跟年齡，沒有必然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