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翅膀的绵羊(八)
妞妞
八 参加游泳队的收获
冬季学期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这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尤其是对天气与心情的好坏成正比的我而言。阴冷潮湿的二月,天黑得特别的早,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以前做运动,然后才摸黑去上课。
一般的英国学校,安排体育运动的时间相当得多。在这里,运动和学习有着同样不可抹煞的地位。尽管是最瘦、最弱、最讨厌动的人也无法省去一个礼拜四天的运动。如果想偷懒,被发现后,要和缺课的同学受一样的惩罚———Detention,就是放学后集中到一个课室,由老师看着大家做功课。最要命的还是被罚名单和成绩单一样,会被贴在门上,供路人观赏。根据季节的不同,运动的选择也不同。像网球、草地曲棍球、橄榄球等户外运动只能在温暖的季节里进行,而一些室内的运动例如:游泳、壁球、健身操、羽毛球、篮球是冬季最流行的运动。那时,我被朱丽娅硬拉着参加了游泳活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参加游泳活动的,不论男女,几乎全部是校游泳队成员。为了不影响他们的训练进度,我们这几个不是校队的,也得接受和他们一样严格、一样没有人性的地狱式训练。教练是个男生,偏偏又是那种严厉凶恶型,第一天见面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
“既然你们选择了游泳,就要有吃苦的心理准备。不要以为你们不是校队队员,我就会对你们客气。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必须和运动员做同样的训练,包括早上6:30-7:30的晨泳。如果想要退出,现在就走。”
妈呀,早上6:30就得爬起来游泳,还是在这么冷的冬天,简直是要人命!我心里不断衡量着,面子与睡觉,到底哪一个重要?左想右想,还是无法取舍,这就好像要我在雪糕和芝士蛋糕中只选一样那么困难。
“很好,既然大家都决定留下来,那就得按照游泳队的规矩和要求,接受严格的训练。先和大家说明白,我最不喜欢有人训练迟到。任何人每迟到一分钟,全队人多游五个来回。就这样,散会。”
回去的途中,我一直抱怨朱丽娅:“都是你啦,叫我参加什么游泳队。这里简直和地狱没什么两样,竟然要我们早上6:30起床!”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我刚才还在想,如果你先退出,我就跟着你退。谁叫你一直坐着不动?”朱丽娅反过来埋怨起我来。
“你不会先站起来退?丢脸的事就要我带头?你以为我真的是笨牛?”我愤愤不平地说。
“哎,反正你丢脸也丢惯了,有什么关系?像你上次差点把家政课室烧起来的事,早就街知巷闻了。这点事算什么?”朱丽娅可是一脸的理直气壮。
哦,怪不得前两天我准备在宿舍厨房里煮意大利面的时候,乔安娜和汉娜那么好心地要帮我忙,还以为她们真的是良心发现呢。惨啊,在这个藏不住任何秘密的学校,好事坏事都传千里。好在我今天没有打退堂鼓,否则又得落个什么胆小鬼、逃兵之类的“美称”,那我在学校里还呆得下去吗?
就这样,我和朱丽娅为了面子、为了在学校的形象,毅然地成为游泳队的一分子。
第一次训练前的晚上,朱丽娅怕早上起不来床,就跑到我的房间来睡。我们宿舍每个学期都会换房间。当时我十分幸运地独自分到了一间双人房,任何配套家具都有双份不说,空间是单人房的两倍以上。那天晚上,加上朱丽娅带来的,我们共上了四个闹钟,分别从5:30am到6:15am,相隔十五分钟就响一次。闹钟摆放的地方也十分讲究,每人床边各放一个,一个放在房间的路中间,另一个放在离床最远的角落。
这样一来,我们就放心地睡了。感觉上好像才睡了十分钟,枕头边的闹钟就响了,我条件反射般地把它按掉。没几分钟,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闹钟也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我们的闹钟都是那种超大声“零零”型的,其中一个还是一个火车的设计,响起来的时候跟火车一样“轰隆隆……轰隆隆”,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然而,在阴冷冬天,在天还未亮的早晨,任何噪音也难以把我们从暖和的被窝里拽起来。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起床,而且穿好泳衣,在泳池里畅游了。
直到住在隔壁的乔安娜怒气冲冲地跑到我的房间,大声地嚷嚷着:
“搞什么鬼,你要把整栋楼的人都给吵起来?”乔安娜在没睡够的时候,总是特别的恐怖。
乔安娜的咆哮声让我瞬间意识到,自己还在做梦。我“腾”地跳起来,大喊着叫朱丽娅起床。
朱丽娅比我还要猪:“再给我一分钟就好。”
“已经快七点了。”我不得不耍点招数吓吓她。
这一吓,还真管用,她一骨碌爬起来。我俩以惊人的速度穿衣、洗漱,收拾完毕,迅速跑到游泳馆,终于赶在6点29分50秒到达。
第一天的训练是最苦的。教练规定,头半个小时要尽全力,不停地来来回回地游。连续游半个小时倒不难,可要尽全力快速地游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泳池不大,平均三个人要分一条泳道,所以三个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且速度也必须维持差不多,才不至于打架。我第一次这么用力地去游,也第一次游得这么快。游到一半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力不从心,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可为了不影响我们组,我硬是挺了下来。结果发现,快速游泳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大概人都是要在压力和强迫下才会发现自己的极限,才能够发挥最大的潜力吧。接下来的日子,我渐渐地适应了游泳队的训练,也渐渐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一切都正常顺利,直到“大姨妈”的光临。之前,我就纳闷:游泳队里的女生难道不来那个的吗?怎么从来不见她们请假?后来,我知道大家在特别的日子都会使用卫生棉棒。她们说用棉棒棒比较方便,也干净得多,从来不需要有怕出糗的烦恼。而且,她们似乎都认为只有成熟的女人才会用棉棒棒。听她们天花乱坠的一掰,还真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点开始用。于是,我也决定成为“在特别的日子,不需烦恼”一族,买了第一盒棉棒棒。
购买的时候,我见有分“迷你装”、“普通装”、“超级装”,我想,同样的价钱,当然选吸收力最强的那种,于是就毫不犹豫地买了一盒“超级装”。买回去后,一直把它放在抽屉里,心里还真有点期待“大姨妈”的到来。
那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中招”了,马上拆开那盒“超级装”。里面有一个塑料筒筒,而那棉棒棒竟然比两根手指叠在一起还要粗!我拿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真有点无法接受它的使用方法,那可能吗?但看时间紧迫,还是硬着头皮,照着上面画的姿势,进行平生第一次的实践。我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痛,天啊,这是什么破玩意啊?她们怎么没告诉我会这么的痛!好吧,为了真正成为游泳队的一分子,就忍一忍吧。可是,不论我如何地用力,如何地换姿势,尽管早已痛得大汗淋漓,泪流不止,可棉棒棒还是不听话。半个小时以后,我累得倒在床上,宣布投降。
“Jenn,早上怎么不见你?”朱丽娅冲进我的房间。
“Period到了。”我没好气地说。
“你不是说买了棉棒棒吗?”
“根本没办法用,我那里现在还痛痛的呢。”我凄惨地说。
“哈哈哈,原来你买了‘超级装’,难怪!”朱丽娅突然发现了我丢在角落的那盒可恶的东西,笑个不停。
“有什么好笑?‘超级装’不是吸力比较强吗?”我不解地问。
“‘超级装’是特别粗的意思,只有那些生了许多小孩的人或大胖子才用,我们都用‘迷你装’,最多也只是‘普通装’。天啊,你真可爱,买‘超级装’。老师没教过你们?”朱丽娅一直解释。
“老师?教我们用这个?”我惊讶极了。
“对啊,性教育课的时候,老师教我们的,从选择品牌到如何使用,都教过。还有许多很有趣的知识哦。”朱丽娅挤鼻子弄眼,一副神秘的样子。
我哪里上过什么正而八经的性教育课啊。只记得上初一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次,全班看了一场有关青春期发育的录像带,但当时大家都不太好意思,也没留心到底在讲什么。老师呢,好像比我们还害羞,干脆就回避。后来,初三时上生理卫生课,老师故意跳过了敏感的那一段,让我们自己看书。最基本的性教育常识,老师都不讲,何况是这么细微、这么具体的事情?
朱丽娅知道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性教育后,马上在楼下贴出了通告:
诚征:性教育教授
工作性质:帮助珍妮弗同学补上所需的性知识
条件:无需有实际性经验,但必须上过性教育课,且成绩良好
时间:今晚9点
地点:Jennifer的房间
有意者请准时出席
那天晚上,我的房间挤得满满的,大家面对我这个无知的小女孩,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她们挖空心思地运用各种方式解释她们学到的性知识。有的把生物书上复杂的字句,用简单易懂的文字翻译出来;有的当场画图,使枯燥的字句变得更生动,也使我的大脑思维有正确的方向;还有的甚至身体力行,当场示范。她们的解释明了而大胆,画图简单而形象;表演嘛,更是滑稽而搞笑。我们大家笑得肚子都痛了,眼泪也流了出来。
我所知道的性知识,几乎全是在那个晚上学到的。同学们的直言不讳使我忘记了尴尬,使我正确地对待许多关于性的问题,也使我从此勇敢地正视性在生活里扮演的角色。对于一个独自在外国的女孩子来说,这些知识让我受益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