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有沒有綠茵場 ---- 悼念一位朋友

當昨天, 一位朋友帶來劉軍病危消息的時候,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於是輾轉託友人打聽北京的消息, 然而今天早晨傳來的竟已是噩耗. 無法相信, 也不想相信這樣的一個事實.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那燦爛的笑容, 那爽朗的笑聲, 那樣生動. 一切又恍如隔世, 那樣遙遠, 那樣模糊.

初見劉軍的時候, 我還是一個新兵, 處處小心, 也很少和大家交談. 後來漸漸熟了, 發現這個皮膚黝黑, 身材矯健的人, 不僅體力好, 技術嫻熟, 而且還很幽默健談. 更有趣的是, 他在場上, 管30出頭的老將, 呼來喚去, 在很多老將的姓氏前加一個小字, 小劉, 小王…… 後來有一次聽他和一個香港小孩聊天, 他說自己41了, 我忍不住插話, “ 別逗小孩了, 你31還差不多”, 其實在我當時的眼中, 大抵以為他有28, 9 的樣子. 然後, 劉軍一臉嚴肅的給我擺了擺資歷, 這時我才知道, 隊中除了一, 兩位宿儒外, 就是我面前這位, 皮膚黝黑, 臉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漢子了. 此時的我將信將疑, 後來得到了隊長的證實後, 那種羨慕或者說敬佩的心情油然而生. 年過不惑, 而馳騁於球場, 其充沛的體力, 常常令我們這些20出頭的毛頭小伙子汗顏.

後來, 我們把劉軍過人的體力歸功於其軍校嚴格的訓練. 還有特別另我羨慕的就是劉軍的肌肉非常有形, 而且很少拉傷, 據說是因為肌肉纖維比較好吧. 曾經有一段時間, 我總為肌肉的拉傷而苦惱, 向他請教, 他叫我多吃鈣片, 和維生素. 劉軍是學醫的, 他的話我當然奉為聖旨, 可惜一向不喜歡吃藥, 所以後來也就作罷了.

劉軍是我們這些球員的楷模, 只要不是出去開會, 每周六必到, 風雨無阻. 踢球的時候, 滿場飛奔, 毫不吝惜體力. 踢累了, 大家都躲在樹蔭下, 劉軍就打開話匣子, 於是笑聲陣陣, 趕走一身的倦意.

球場上, 我和劉軍都是喜歡盤帶的, 有時劉軍批評我, 我總是嘴上答應的好好的, 然後踢的時候依舊我行我素, 搞得他哭笑不得. 還記得他評價我就是, 小芒態度很好, 但就是不改. 但偶爾我傳一、倆腳好球, 劉軍也會表揚我一下, 讓我整個人都美滋滋的. 想想那些話語, 仿佛就在耳邊, 可如今, 想再和他踢一會兒球, 再聽他批評的機會竟都不可再得了.

2003 年, Cleveland 那場球, 是我來美國之後的第一場比賽, 也是唯一的一次與劉軍同台演出. 那場球, 劉軍被公認是踢得最好的球員, 充沛的體能, 合理的分球, 還有那種拼搏精神, 賽後, 大家戲稱劉軍為比賽型選手.

今年夏天, 劉軍告訴大家他也許很快要跟老闆到 Michigan去, 大家都很惋惜. 劉軍也格外珍惜最後的幾次 Wexford 的周末. 有一次, 劉軍把那件, 英格蘭的隊服落在場上, 我撿了回家, 打電話告訴劉軍, 他說, 衣服你留着, 做個紀念. 我還是在最後一次踢球的時候, 把他帶給了劉軍, 也許我該把它留下來吧. 也許, 劉軍留下來, 還可以和大家一起快樂的踢球到永遠吧, 也許即使是一件小事, 也可以改變人一生的命運吧. 可惜這一切也許只是也許吧.

最後一次, 是劉軍的告別賽, 劉軍特意買了啤酒和大家分享. 比賽的時候, 劉軍格外出采. 踢完了, 還是依依不捨那片綠茵場. 大家, 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同時也送上給劉軍的祝福. 球隊, 就是這樣, 人來人往, 潮起潮落. 最後劉軍滿懷留戀的與大家擁抱告別. 本來還希望, 周三的時候, 可以一起看歐洲杯半決賽, 可惜最後, 大概因為有事沒能成形.

今年的夏天, 陸續走了很多朋友, 每次球隊BBQ聚會的時候, 總有缺點什麼的感覺. 老將們經常懷舊, 懷念巴爾地摩, 克里夫蘭時代的鼎盛陣容. 懷念, 劉軍, 單邊鋒等人場上的丰姿, 和場下的軼聞……

直到今天來自遠方的噩耗, 震驚了每個人. 想不到7月, 綠茵場上的擁抱, 竟成了今天的永別. 看着朋友貼的舊照片, 往昔的一幕幕又浮在眼前. 綠色的小車, 白色的隊服, 絳紅似的阿迪球鞋…… 和大家到個好後, 在場下默默的綁鞋帶, 失球滿臉的沮喪, 進球一臉的興奮, 微淌着汗水的黑色的臉頰，一手雞翅，一手啤酒的侃侃而談……

想不到, 這樣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朋友, 那樣結實的一條漢子，就這樣走了. 聽說他所作的手術非常痛苦, 但我寧願相信他是平靜, 安詳的離開了. 離開他所愛的和愛他的親人, 離開他留戀的馳騁過的綠茵場. 離開往昔和他一起分享快樂時光的, 為他祈禱平安的這些朋友們.

不知道天堂有沒有綠茵場, 我想一定有的. 你會在那裡找到安寧, 找到歡樂 ……

天堂一定會有綠茵場的, 你會給那裡帶去和諧, 帶去歡笑 ……

Farewell my friend

It's my honor to play with you

And wish you find peace in Heaven

芒鞋破缽11/23/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