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紅柿反了

［另一種出名］

今年３０歲的Derek Dueck是一名短跑運動員。他有限的體育天賦使得他始終沒超過加拿大省級水平。有人說他的１００米最好成績是１０秒５５，對此我沒有去核實。這個成績連參加世界級比賽的報名資格都遠遠不夠，不值得花費那個時間。

Dueck曾因使用違禁藥物於１９９７年夏天被加拿大田聯處罰４年禁賽。他被查出的藥物是Andro（androstenedione，雄烯二酮）。Andro是合成類固醇睾酮（testosterone）的前體物質，也是棒球英雄Mark McGwire１９９８年破紀錄時所使用的著名藥物。兩年之後Dueck提出希望縮短處罰時間的訴求，其申訴理由為：在他被罰的時候Andro並不在加拿大田聯和國際田聯違禁藥物名單上。最終他勝訴了，但他也退休了。

這些經歷不是Dueck今天出名的原因。如果僅僅是某個運動員服了違禁藥物而遭禁賽，是很難成為一個故事的主角的，除非此人是世界級大腕人物。

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１日，在美國／加拿大邊境上，Dueck被海關扣留。從他身上搜出１瓶THG（tetrahydrogestrinone，四氫孕三烯酮），７０瓶HGH（人生長激素），還有一個白色塑料瓶裝有未知油性物。

１４個月之後，即今年１月２８日，Dueck以兩項指控被判有罪，一項是謊報所攜帶的物品，另一項是企圖走私違禁藥物進入加拿大。兩項指控合併罰款３０００加元。

歷史地看，THG，興奮劑，走私，這些爆炸性字眼仍不足以讓Dueck成為世界名人。

Dueck判罰的４天之後，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宣布：繼THG之後，又一個專為逃避藥檢而合成的新的強力類固醇類藥物被破獲。

Dueck由此成為名人。

［圈內無秘密］

正如每一個社會的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圈子一樣，BALCO總裁Conte必定生活在一個不同於多數人的特殊圈子裡。Conte因藥物THG名噪一時，許多大腕運動員因與BALCO有染紛紛落馬。沒有完全落馬，至今還在掙扎的的名人有Marion Jones和Barry Bonds。

但他們暫時不是我們今天的話題。

在去年ABC採訪Conte的特別節目中，Conte說出了許多聳人聽聞的內幕。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對現行的所謂藥檢程序十分不屑的語氣。他說，要蒙他們還不容易，“就象從嬰兒手裡搶走一塊糖那麼容易。”

要不是某種利益下的內訌，要不是有人寄了那支匿名針管，THG到今天一定還是安全好用的藥物。THG給人的啟示就是，既然有人在動那個腦筋，必定有更多的人在同樣的時候動相似的腦筋。

Conte在電視機前甚至有些自豪地說，如不是你們打亂了整個進程，比THG更好東西早就用上了（不知道Conte的猛一聽還以為他在談一個饒有興趣的科研項目）。他還說，你（指電視採訪人）以為他們（指聯邦檢查官和美國反興奮劑委員會）起訴了我，故事就到此結束了？得了吧，其實另一種新的東西已經都出來了。

Conte是在譁眾取寵嗎？還是Conte的圈子離人們的普通常識太遠因而無從判斷其陳述背後的真實意義？

Conte的電視採訪是在２００４年１２月３日，在ABC的“２０／２０”專題節目上。

一年前的這個月，也就是２００３年的１２月，與BALCO有牽連的幾十名運動員先後在大陪審團下參加宣誓下的聽證會。

同一個月的第一天，Dueck被加拿大海關截獲。那個白色塑料瓶上赫然寫着“新東西”（“new stuff”）。

這就是Conte暗示的東西？或者只不過是他所暗示的東西的一部分？

［新瓶裝舊藥］

Catlin實驗室（ＵCLA）曾以破解THG而著名於世。

當在藥檢中抓獲了若干服用THG的運動員（主要是橄欖球和短跑運動員）並被媒體公之於眾後，Catlin認為今後不太可能再在藥檢中發現THG。其原因是除了地下工廠，市面上沒有任何合法渠道生產和銷售該藥物。從邏輯上看，使用THG而被查獲的人面對媒體很難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在美國聯邦調查的備忘錄中，有多達２３人涉嫌從BALCO收到過THG。

早已退休了的Dueck從美國試圖偷帶THG進入加拿大肯定不是為了自己服用。儘管他從哪裡得到的THG以及要賣給誰目前仍不清楚，THG是在美國某處合成，而且是有買方市場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Conte不是生產方，他不過是買方及倒賣方之一。因此，Catlin顯然還是低估了興奮劑犯禁者的決心和勇氣。

興奮劑破檢的難度在於，如果不知道所要檢的藥物，你根本無從下手。所以，有整整半年的時間人們對Dueck攜帶的未知藥物毫無概念。然而如同發現THG的過程一樣，這個新藥物的最後揭示也得益於內訌。

THG的發現來自於匿名電話，然後是神秘的針管。新違禁藥物的發現則來自一個匿名的e-mail。２００４年６月，正好是揭發裝THG的匿名電話整整一年之後，一個匿名的e-mail告訴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Dueck所攜帶的白色塑料瓶中有一種新合成的藥物。

或許這一次涉嫌跨國販藥，世界反興奮劑機構把這個未知藥物交給了美、加兩個國家的不同實驗室同時破解。

破解此藥物的加拿大實驗室稱該藥為DMT （脫氧甲基睾酮，desoxymethyltestosterone的簡稱）。美國ＵCLA的Catlin實驗室則稱該藥為Madol（甲基雄酮醇，methylandrostenol的簡稱）。加拿大實驗室率先同過媒體向外界公布，而Catlin實驗室稍後以科研文章的形式發表他們的結果。兩邊發表的化學結構式表明是同一東西。但由於公布的時間不同，媒體均採用DMT的說法。倘若按科研標準，Madol才是正宗名字。

與THG不同，嚴格說來DMT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新藥物。Madol於１９６１年就申請了美國專利，１９６３年有大鼠實驗結果，但從來沒有進入過市場。這一點與乙基諾龍（norbolethone)的經歷很相似。乙基諾龍也是六十年代合成，但從來沒有上市的藥物。從１９８８－２００１年的所有藥檢中均無陽性報道。到目前為此全世界唯一的一例陽性是２００２年在美國前自行車場地賽女子世界亞軍Tammy Thomas的尿樣中發現的。Thomas因此被罰以終身禁賽。

檢破乙基諾龍的也是Catlin實驗室。

那麼，有沒有人用過DMT？至少目前看來可能性極小。

上述兩個實驗室已複查了２００４年希臘奧運會的３０００份尿樣（根據國際奧委會的總結報告，這個數字也即是全部雅典奧運會的藥檢樣品），Catlin實驗室還檢查了另外７０００份留存樣品，沒有任何陽性檢出。由此，世界反興奮劑機構才敢誇口說，“這一次我們走在了犯禁者的前面”。但應補充的是，這一次，在生產和散發興奮劑藥物方面，美國再次走在了世界的前面。

直到今年二月之前，人們只知道THG，但沒有人聽說過DMT。

正如Conte將因THG而名留於史一樣，Dueck也將因DMT與史共存。

DMT，真他西紅柿的（TMD）反了！

彎刀 ０４－２８－２００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