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雙胞胎”---哈密頓案件始末》
哈密頓(Tyler Hamilton)是美國僅次於Lance Amstrong的大牌自行車運動員,甚至被寄望於Amstrong退役後在環法賽中的接班人。
他曾在2003年奪得過環法第四的好成績。在2004年雅典奧運會上,哈密頓奪得自行車公路個人記時賽的金牌。
就在他獲得金牌的第4天之後,他的血樣檢測發現其使用過他人的血液回輸。不到一個月之後的環西班牙自行車賽中,哈密頓再次被查出
使用他人的血液回輸。使用血液回輸是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明文列出的禁用方法,自然也是奧運會禁用的方法。
今年4月18日,正好是哈密頓獲得奧運金牌的整整第8個月這天,美國反興奮劑委員會(UASDA)宣布哈密頓因使用他人血液回輸證
據確鑿,判其停賽2年的處罰。
哈密頓案件之所以引人注目,我認為大概有這麼幾點:
第一,這是歷史上頭一例被檢測出來的血液回輸個案,犯案者是美國奧運會金牌選手。美國,奧運會,金牌選手,這三個關鍵詞缺一個都
不會有後來那樣世界範圍的新聞轟動效應。
第二,這個個案暴露了國際奧委會藥檢程序上的漏洞,進而讓人對國際奧委會對藥檢實驗室認證的質量產生懷疑。
第三,圍繞這個案例在科學、技術的理論和應用方面的辯論可以說是歷來興奮劑官司交戰中最精彩的一筆。
[血液興奮劑回顧]
為了對哈密頓案件的性質有一個基本了解,有必要先對血液興奮劑的原理和一些歷史事件作一個粗線條的介紹。熟悉這方面知識和背景
的讀者可跳過不讀。
血液興奮劑泛指使用藥物或非醫學治療的手段來增加人體血液載氧能力的方法。任何使用或企圖使用這種方法即視為使用興奮劑。
眾所周知,肌肉的運動需要氧。輸送氧到肌肉的過程97%是由血液紅細胞中的血紅蛋白來完成的。在高強度的訓練和比賽中,氧耗增
大,血液中氧釋放到肌肉的速率減慢,造成肌肉群不能處於最佳工作狀態,身體動作於是變慢或走形。在局部缺氧的情況下肌肉乳酸形
成,肌肉的疲勞及酸痛感出現。專業運動員比常人耐受肌肉疲勞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他們的紅細胞數量和血紅蛋白的含量較常人高。
當體內氧來源低於生理需要時,人體腎臟便分泌產生促紅細胞生成素(EPO)以刺激骨髓生產更多的紅細胞。因此紅細胞數量和血紅蛋
白水平可以由訓練來達到,在氧濃度低的環境中加強,比如高原訓練或低氧倉睡眠;也可以用藥物來達到,比如人工合成EPO。貧血病
患者以人工合成EPO來改善他們紅細胞生長代謝的缺陷,正常人通過藥物EPO獲得更多的紅細胞。訓練固然可改善紅細胞數量,但這種
改善的程度受制於一個人先天的遺傳背景。換句話說,藥物EPO可以提供比缺氧條件下人體所能夠產生的內源性EPO高得多的EPO含量,
因而大幅度增加紅細胞數量。人在這方面與耗子沒啥兩樣,如果給耗子吃EPO,它們游泳和跑步的耐力時間一樣可以比對照組大大延長。
另一種改變人體紅細胞數量的方法是血液回輸(Blood transfusion)。血液回輸有兩類手法:一類是自身血液回輸,就是先把自己訓練
期間(或者使用EPO的期間)具有高載氧能力的血(通常1至4個單位,或450-1800毫升)分階段抽出來經過處理存起來到需
要時使用。這個方法的局限性是實施者必須提前好幾個月抽取,才能使本身失去的紅細胞恢復到正常水平,然而大量的失血必然使這個
區段的訓練多少會有影響。此外,處理和儲存自血液是需要多種設施和技術的,這些操作的水平對最後使用的紅細胞質量至關重要。另
一類則是用他人相匹配的血液為己所用,技術上沒有了操作和儲存的過程,要省事得多。然而找一個血型相配而且能永遠封住口的“好
用的”人並非那麼容易,何況還有傳染病(愛滋,肝炎等)的潛在危險。兩類手法各有利弊,但總起而言,血液回輸因操作的安全性和
技術性的要求,此類作案多以團隊形式進行。
高原訓練或低氧倉睡眠雖然也是一種增加紅細胞的方法。但通常在一、二個賽事之後運動員體內的紅細胞水平將趨返正常,因此高原訓
練或低氧倉睡眠方法並不能提供長期、穩定的紅細胞來源。這對有漫長賽季的運動來說效果有限。
在與耐力有關的競賽項目尤其是自行車運動中,要得到穩定的高數量的紅細胞,運動員最常使用的藥物是EPO,最常使用的方法就是血
液回輸。EPO增加耐力平均可達10-15%左右,而血液回輸法估記可達20%左右。血液回輸法本身是一個傳統的老辦法。自60-
70年代起就開始有人採用,芬蘭人在這方面是先驅之一。血液回輸獲得成功的首例大概是芬蘭奧運會傳奇人物,中長跑好手Lasse
Viren。他於1972年慕尼黑及1976年蒙特利爾奧運會上兩次蟬聯5千米和1萬米雙料冠軍,震驚世界。這個成績前無古人更無來
者,Lasse Viren至今仍是唯一在奧運會上衛冕了5千米冠軍的人,自然更是唯一在奧運會上蟬聯5千米和1萬米雙料冠軍的人,要知道
Lasse Viren不過是業餘跑着玩的一名芬蘭警察。如果你還不信Lasse Viren是超人的話,那就再看看這個事實:在蒙特利爾奧運會上他
不僅僅得了兩塊金牌,他還是馬拉松比賽的第5名!但如果說Viren是完美的超人也不象,因為在兩次奧運會之間的歐洲田徑錦標賽上,
Lasse Viren的最好成績只不過第3名。後來人們得知Lasse Viren秘密武器是在關鍵比賽時使用自身血液回輸。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
上Lasse Viren再次出擊,僅得1萬米第5名,他的隊友Kaario Maaninka那次獲銀牌。Maaninka後來承認他也使用了血液回輸。
血液回輸法在1984年達到一個高峰。那一年,意大利自行車好手Francesco Moser是第一個騎自行車用1小時突破50公里大關的
英雄。他當時使用改良型自行車固然是一個重大因素,但另一個因素在今天看來可能更為重要,那就是Moser使用了血液回輸。個人使
用血液回輸歷來有之,但厲害的是集團使用,大伙兒一塊上,那才見水平。到這年夏天的落杉磯奧運會上,美國自行車隊幾乎全體選手
使用血液回輸(他們輸的血來自其親朋好友),結果大獲全勝,他們在自行車項目上取得了4金3銀2銅共9塊獎牌的驚人成績。由於
直到1984年血液回輸還不在違禁名單上,所以他們都不算真正的犯事。然而美國人的這種干法引起了公憤,美國奧委會迫於壓力,
責成美國自行車協會給予那些選手30天禁賽的象徵性懲罰。正是從這屆奧運會後不久,國際奧委會與NCAA及美國運動醫學學院聯合
指出運動員使用血液回輸是“不道德的和不公平的,是對健康有潛在重大危險的”(美國好幾位自行車奧運選手由於血液回輸染上了肝
炎),國際奧委會進而宣布使用血液回輸為禁用方法。大約1987年左右,由於人工合成的EPO推出,注射EPO既簡單又安全,血液
回輸一法此後逐漸被棄之不用。另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儘管EPO在1989年才被FDA正式批准上市(同年上奧運會禁藥名單),
但一些運動員在1986年就嘗試使用,這說明什麼?這說明EPO還在動物試驗階段和人的臨床試驗階段就已有人拿到它來用了。
興奮劑醜聞沒有醫生的捲入是很難開始,也很難繼續下去。Moser使用血液回輸當時是在兩名意大利醫生的指導下進行的,他們的名字
叫Francesco Conconi和Michele Ferrari。Conconi是大學教授,Ferrari是他的學生。Conconi在80年代初引入並改進了芬蘭人的輸
血方法後,曾大規模地在意大利運動界推廣。當EPO上市後,Conconi也是率先指導自行車運動員嘗試服用EPO的醫生之一,圈內人稱
Mr.EPO。EPO是醫院嚴控的藥物。任何運動員只能同過非法手段或黑市弄到EPO。有趣的是,Conconi當時同時還在國際自行車聯合會
(UCI)的反興奮劑部門負責發展藥檢方法。在那段時間他甚至還曾被提名國際奧委會醫學委員會成員。然而在這個提名的時候Conconi
正被意大利檢方以散發興奮劑罪起訴。他這個提名後來成為意大利奧委會和國際奧委會醫學委員會之間勾結的醜聞之一。
Ferrari也是EPO的愛好者和推廣者,他還是意大利奧委會成員。自1998年以來Ferrari就一直捲入與意大利反興奮劑部門和意大利司
法部門的漫長官司中。然而Ferrari始終堅持EPO無害論,他為此還有一個EPO和橘子汁的危害是一樣的著名論點,大意是說你喝10升
橘子汁對身體一樣有害,所以EPO的問題只是濫用。後來人們常用橘子汁作為興奮劑的代名詞大概就跟Ferrari的這個說法很有關係。
Lance Armstrong之所以一直被人懷疑用藥,很大程度上就是與這個叫Ferrari的醫生密切的個人關係有關。自1995年以來Ferrari就
一直是Armstrong的醫學顧問,自1999年以來他也是美國郵政車隊的體能訓練顧問。Ferrari去年10月最終以體育欺詐罪被意大利
司法當局處以1年獄刑(監外執行),吊銷醫生執照1年的懲罰。至此,Armstrong和美國郵政車隊才宣布與Ferrari脫離關係。
Moser大概深受二位藥物大師的影響,或者嘗到了不正當手段的甜頭,居然曾倡議來一個“藥物運動會”(所謂“Gladiator Class”比
賽),那意思是大家隨便用藥物來比比看。這種荒謬的提議儘管無人喝彩,當時卻竟然得到前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的首肯。薩馬蘭奇
此舉倒是為其當政時期的奧運會反對興奮劑的軟弱和黑幕重重提供了另一種註解。事實上,國際奧委會曾在具體行動上為發展新藥檢技術
製造障礙。EPO的檢測之所以滯後多年,就與國際奧委會在90年代後期取消對該項研究的經費資助密切相關。
由於長久以來缺乏直接檢測EPO和血液回輸的有效手段,有關血液興奮劑的禁令如同虛設。實踐中判斷違禁的情況一般是通過檢查紅細
胞百分比和血紅蛋白水平來間接推斷的。1998年的環意和環法雙料冠軍,意大利自行車好手Marco Pantani在1999年眼看就要
衛冕環意冠軍的當頭,在倒數第二站被逐出比賽,就是因為被查出了不尋常高的紅細胞數量而涉嫌使用EPO導致的。在Pantani的背後作
指導的正是大名鼎鼎的Conconi。禁賽2年後,Pantani複賽的第一次血檢的結果竟跟他2年前一樣,於是他再次被取消參賽資格。Pantani
由此鬱悶不展,幾個月後,於2004年2月在睡覺中死於心臟病,時年僅34歲。雖然屍檢報告指出Pantani死於體內過量可卡因毒品
(高出致死劑量10倍!),但圈內人都清楚這種死法跟使用EPO有關。其實早在1995年,Pantani就曾因為高濃度的紅細胞含量差
點死過一次了。職業車手在安靜時的低心博率(大約30-40次/每分鐘)與使用血液興奮劑導致的高粘度血液形成巨大矛盾,對人體
構成潛在的高危因素,於是長期使用血液興奮劑的後果之一就是突發心臟病猝死。在Pantani死前兩天,一個比利時車手也死於心臟病,那
人才21歲。如果再往前推一年,連同Pantani共有8名車手在這段時間死於睡眠過程中的突發心臟病,他們當中有一半人還不到24歲。
從2000年悉尼奧運會起,當新檢測手段的發展使得EPO首次列入正式藥檢項目後,EPO愛好者不得不有所收斂。然而,所謂新檢測手
段的心理威懾似乎大於實際作用,其局限性很快被使用者破解。新檢測手段包括血檢和尿檢二種方法。EPO刺激紅細胞增加的效應從首次
注射後可延長作用至6周左右,但血檢的有效檢測範圍不超過使用EPO後3周,尿檢的有效時間區段在96小時以內,所以最好的辦法是
同時用二種方法檢測。不幸的是,據說世界上27個國際奧運會下屬的藥檢實驗室中,目前只有6個藥檢實驗室能同時完成這兩項檢測。
這些局限性給EPO愛好者留下了足夠的參考空間來針對性的用藥。這幾年使用EPO被抓個正着的還是不多,許多EPO案子是從別的方向突
破的。從這些案子可以看出當事人在使用EPO上已經達爐火純青的境界。由此反推,被抓的人要麼是知識不夠,要麼是運氣不好。即便如
此,在職業自行車賽中,每年仍然有數十例EPO案子曝光,為所有運動之冠。
其他使用EPO應對藥檢的策略之一是使用掩蓋劑。在芬蘭舉行的2001年世界越野滑雪錦標賽上,芬蘭人自己卻在掩蓋劑上栽了個大跟
頭,多達6名芬蘭運動員被查出使用同一種EPO掩蓋劑,爆出團隊系統作案的大醜聞。在這個醜聞中,芬蘭國家隊總教練和2名芬蘭國家
隊隊醫是具體策劃者。儘管2000年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的禁藥單上已有那種掩蓋劑在上,但當時檢測方法還沒成熟。到該次錦標賽時,
檢測方法已經建立,但世界反興奮劑機構有意秘而不宣,導致芬蘭人被抓現行。在頭一名獲獎芬蘭選手被查出EPO掩蓋劑陽性時,芬蘭人
全亂了套。芬蘭代表團發言人強調那不過是一起“孤立的事件”;被抓的那人為了掩護隊友,聲稱是一名外國醫生干的這事;另一名選手
則在比賽中故意失誤;然而兩天之後,又一名芬蘭人落網,人們開始懷疑系統作案的可能性;接下來4X10公里接力的4名選手全軍復
沒;更糟的是,一名隊醫的包忘在一個加油站了,從中發現了包括注射器在內的作案工具。人贓俱獲,芬蘭人這次輸得一塌糊塗。
鑑於這段時間對於血液回輸還是沒有好的檢測方法,有心人的工作重心於是開始轉移,血液回輸的老辦法又被人們重視起來。2002年
美國鹽湖城冬奧會上逮住7個藥檢陽性,為歷屆冬奧會之最,其中兩例陽性便是涉嫌血液回輸。涉嫌的意思就說並沒有直接藥檢證據。犯
禁的是2名奧地利越野滑雪運動員。定他們罪的根據並不是血檢來的結果,而是查獲了他們住處附近丟棄的輸血設備,裡面尚有殘存的血
跡,因而推斷他們曾經做過血液回輸。如同所有國家但逢興奮劑就會為自己的面子辯護一樣,當時奧地利奧委會用了及其幼稚的理由試圖
開脫,他們先是聲稱輸血是為預防流感而輸的作過紫外照射處理的血液,繼而還反證說涉嫌輸血的2名運動員成績並不好,說明輸血的幫
助很有限等等。國際奧委會當然不接受這個解釋,該2名運動員的奧運成績被取消(儘管不是很好),越野滑雪主教練和給他們開處方買
輸血設備的醫生也各被禁賽兩次冬奧會。這個處分可以說是國際奧委會歷史上對體育官員和醫生最重的懲罰。
血液回輸死灰復燃的另一個證據見於一個失意自行車手的報復性揭露。2004年3月,一名叫Jesus Manzano的西班牙職業車手由於與
其車隊反目,向西班牙體育媒體詳細地描述了他在2003年環法賽中被所在車隊實施血液回輸的過程,這是我所聽到的對血液回輸最直
接的現身說法。在那次環法賽前Kelme車隊考慮賽程中用EPO不安全因此啟用血液回輸,至於用自己的血或用別人的血由Manzano決定。
車隊曾建議他問問親屬方面的血型情況。但Manzano覺得用他人的血對自己的健康不利,所以決定用自己的。他被抽了1000毫升的血,
按車隊計劃在環法賽中分兩次回輸。抽血和儲存的費用自理,為此Manzano預付了3000英鎊。如果車隊贏不了獎金,這筆錢等於就飛
了。當他在賽程中被回輸了100多毫升血後,就感到全身發冷,後來覺得自己幾乎死掉了。他說,如果按計劃給他輸500毫升的話,
那就肯定沒命了。他後來回想起當時隊醫抽了血後並未在容器上標上他的名字這個細節,於是猜測車隊要麼對血樣的保存有問題,要麼有
可能混用了他人的血。
在那個系列訪談中,Manzano還揭露了該車隊如何系統用藥,用藥的種類,用藥的時間和地點,他承認自己就用過EPO,HGH等各種藥
品許多年但從來沒有被發現過。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談到為了對付飛行藥檢,車隊選擇停留在高海拔地區時集體使用EPO的手法。前面提高
到過,海拔地區訓練本身就有增加紅細胞數量的作用,因此這個時候的高紅細胞百分讀數難以據此給人定罪。Manzano的揭露令全世界震
驚,國際自行車聯合會稱他的話有如一次“大屠殺”;西班牙自行車協會一面譴責他胡說八道,一面說要就此事開展調查;然而最值得注
意的是那些職業車手們的反應,就在Manzano訪談第一次面世後的一次國際比賽中,112名職業車手竟然在起點集體延遲出發2分鐘來
抗議Manzano對自行車運動的誣衊。在我們局外人看來,Manzano的揭露無異於破壞行規的做法,引起公憤是可以理解的,就好比一年之
後,今年初美國退休職棒球員Jose Canseco的書中對美國職棒醜聞的揭露引起職棒球員公憤的情形差不多。Kelme車隊為此付出的代價是
去年被環意,環法等大賽排斥在門外。
除了血液回輸和EPO,還有一種不尋常的血液興奮劑手法,即使用血液替代品(HBOC)。這類藥品的開發出發點本是為了幫助貧血患者,
還有就是為了解決在外科急救時血源短缺的難題。其原理是用動物的血紅蛋白製品來替代人的血紅蛋白功能,但是目前批准用於人的只有
美國的一個產品,而且只在南非獲准用於外科手術輔助用品。其他的類似產品要麼只能用於動物,要麼尚在動物實驗階段。使用HBOC的
好處是使用它們在大輻度提高血液載氧能力的同時卻並不增加紅細胞數量,而且在室溫下可穩定保存數月,更重要的是它通用任何血型,
不需要象EPO那樣在服用時要大量補充鐵離子。還有,EPO一般要提前2-3周使用,但HBOC可以現用現注射,打了就管用。這對興奮
劑愛好者吸引力就太大了。但HBOC案例報道的不多,已知的有使用HBOC後引起器官功能衰竭導致運動員死亡的報道,此處略去不談。
EPO被禁後11年才正式有了藥檢方法,而血液回輸從被禁到實用檢測則花了16年。直到2003年,澳大利亞人發明用流式細胞計數
儀檢測血液回輸後,2004年雅典奧運會才得以首次進行直接測定血液回輸作弊。哈密頓正是這個新方法應用後落網的第一條大魚。
[一塊有沾有興奮劑的奧運金牌]
由於BALCO的巨大陰影,2004雅典美國奧運代表團對名聲“清白”的渴望比對金牌/獎牌數量的角逐迫切得多。美國反興奮劑委員會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美國奧運代表團組團前後進行了不同尋常的高密度的抽查。藥檢人員有在運動員家裡侯着等到晚上11點半的,也
有早上6點半就來敲門取樣的,有的大牌選手一個月之中竟被抽查達3次之多。美國奧運代表團的目標是把犯禁者在賽前徹底清除,這與
上一屆悉尼奧運代表團對犯了禁的人還捂着不吱聲併網開一面的作法成鮮明對比。
2004年雅典奧運會是歷屆奧運會抓獲犯藥者最多的一屆奧運會。在此前,落杉磯奧運會的犯藥者為歷史上最多。
1984年落杉磯奧運會藥檢查出12個陽性,而2004希臘奧運會共抓獲24人,其中一半是舉重選手。這個增加當然也相應於藥檢
總人數的增加,希臘奧運會藥檢總人數比悉尼奧運會多達25%,藥檢總數完成3500多人次,為歷屆之奧運會最。
然而從使用興奮劑的歷史看,過去那些奧運會的絕對統計數字是靠不住的。這首先是許多今天的違禁藥物和方法那個時候是隨便用(如上
面提到過的血液回輸法);再就是那個時候的隊醫隨便給運動員開用藥證明以開脫用藥者,而那個時候反興奮劑機構是國際奧委會屬下的
部門,無力對抗國際奧委會有意為某些陽性藥檢選手保密的作法;還有就是由於某種原因,一些陽性的B樣品曾神秘的失蹤了。類似的失
蹤在1984年落杉磯奧運會和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期間都發生過。亞特蘭大那次據說有多達18個陽性B樣品神秘消失了。
在雅典奧運會上,美國奧運代表團的獎牌總數為103,其金牌數為35,這是自1976年以來美國人得金牌最少的一屆。但美國人卻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滿意,因為沒有一名美國運動員犯了藥禁。美國媒體為這支“乾淨之隊”而極盡讚美之詞。
然而,美國人的結論下得有點輕率。
奧運會倒數最後一天(8月28日),美國前200米短跑世界冠軍John Capel被查出在奧運會賽前幾日的熱身賽中服用大麻(marijuana)
而受到大會警告。本屆奧運會抽檢的時間擴大至賽前3周,在這個期間取的樣品其結果與奧運比賽掛鈎。大麻在興奮劑條例上屬於受一定限
制的藥物,不算嚴格意義的興奮劑用品,因此初次犯禁者一般不會直接給予禁賽處罰。但再犯將被停賽2年。
Capel已被預定參加4X 100米半決賽。儘管警告本身並不影響Capel參賽的資格,美國隊這次還是立即把他從名單撤了下來。從這個舉
動可以看出美國奧運代表團是對這次奧運會“萬無一失”的態度是如何的小心謹慎。
說美國人的結論下得有點輕率,是因為美國人有一塊金牌的歸屬至今尚有爭議,那便是自行車公路個人記時賽的金牌,其得主便是哈密頓。
自1984年落杉磯奧運會上Alexi Grewal奪得一塊公路自行車個人金牌後,20年來,僅有Lance Armstrong在2000年悉尼奧運會
上奪得一塊公路個人記時賽銅牌。因此當8月18日哈密頓一舉奪得自行車公路個人記時賽的金牌後,他被冠以自Grewal以來美國公路自
行車賽最成功的人。
哈密頓素以頑強著稱,其代表作是2003年在鎖骨斷裂的情況下勇奪環法第4名而為車迷津津樂道。
哈密頓曾說他騎自行車一直受到Grewal在奧運會偉大成就的激勵。在Grewal那次奪得金牌之後,美國自行車隊的秘密武器也爆了光。
20年後哈密頓果然重現了Grewal的成就。但他也重現了Grewal另一個成就:涉嫌血液回輸。
儘管哈密頓涉嫌血液回輸在他奪得金牌後的第三天就被發現了,但由於雅典奧運會一個國際奧委會指定的藥檢實驗室一個違反起碼常識的
疏忽,使得哈密頓涉嫌血液回輸一事直到一個月後才暴光。可以這麼說,雅典藥檢實驗室的疏忽挽救了整個美國奧運代表團的國際名聲。
哈密頓涉嫌血液回輸是在9月份的環西班牙自行車賽中公諸於世的。奧運會閉幕後三周,9月19日這天,哈密頓在奧運會上和在環西班
牙自行車賽中的兩個A樣品同時傳出陽性消息,具體是在他的血樣中發現了兩種不同來源的紅細胞,結果指向哈密頓涉嫌血液回輸。血液
回輸在理論和實踐方面的好處都是為了增加耐力,這一點前面已有詳述。如果只是環西班牙自行車賽出了問題,估計世界上感興趣的人不
會太多。但奧運會樣品出了問題,又是一個金牌選手,這個新聞就大了。所有人立馬想知道B樣品的結果如何。
哈密頓為人謙虛,人緣極好,許多不喜歡Armstrong的車迷對哈密頓卻推崇備至,甚至認為他是世界上僅有的幾個乾淨的大牌職業自行車
手的代表。哈密頓涉嫌血液回輸的曝光使世界上無數車迷尤其是美國車迷肝腸寸斷,痛不欲生。哈密頓對車迷說:“如果有一件事我可以
打保票的話,那就是:我是百分之百清白的。”車迷們更相信當時哈密頓說的話,那肯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關心這件事的人都在等待B樣
品的結果。許多車迷打賭B樣品肯定是相反的結論,國際奧委會對此保持沉默,或者說他們在等着B樣品的結果準備宣布處理哈密頓的金牌。
48小時之後,事情出現了戲劇性變化。環西班牙的B樣品證實了A樣品的結果,但奧運會的B樣品卻沒有結果,因為那個B樣品由於深凍
後紅細胞被破壞了,無法再證實A樣品的結果。環西班牙自行車賽的血檢是瑞士洛桑WADA的藥檢實驗室做的,哈密頓的A樣品是雅典奧
運會藥檢實驗室做的。B樣品的損壞是雅典藥檢實驗室的疏忽造成的,發現這個問題的卻是洛桑藥檢實驗室,他們當時受國際奧委會的委
托復檢哈密頓雅典奧運會的B樣品時才發現樣品中的完整紅細胞所剩不多,其數量已不足以完成一次常規檢測了。
從理論上或科學上,第二次復檢並不能否定第一次檢測陽性的結論。B樣品不能證明清白,只能證明無罪。由於有罪認定的前提是B樣品能
夠證實A樣品的陽性結論,於是在程序上或法律上哈密頓在奧運會上無罪。奧運會B樣品的這個意外事故使哈密頓得以保存奧運會金牌。
然而環西班牙自行車賽的血檢結果一清二楚,根據規則哈密頓仍將被禁賽兩年。
奧運會獎牌的特殊性在於它們代表的是國家的榮譽。美國和南韓雙方曾花了那麼大的人力財力來爭那塊奧運會男子體操全能金牌可看作是捍
衛國家榮譽的最好解讀。那麼,如果哈密頓有罪,如果因為程序法問題使哈密頓豁免,別的國家怎麼想?最先作出反應的是俄國奧委會,早
在去年11月份他們就公開要求國際奧委會剝奪哈密頓的金牌。俄國的衛冕冠軍Ekimov在雅典得了銀牌。今年4月,當美國反興奮劑委員會
宣布哈密頓禁賽2年後,澳大利亞奧委會也提出要求給他們的運動員發銅牌。他們的運動員在該項比賽中位列第4名。兩國奧委會將狀子遞
到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但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以哈密頓有最後上訴權為由暫不受理兩國訴求。
但為什麼是洛桑藥檢實驗室來做奧運會的B樣品?為什麼雅典奧運會的藥檢結果在奧運會結束幾周后才出來?還有,雅典藥檢實驗室的疏忽究
竟又是如何造成的呢?
彎刀 06-2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