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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話從前】第四回 小球推地球 借春風送暖化堅冰 --ZT
送交者: 溜肩膀 2005年07月20日18:05:24 於 [競技沙龍] 發送悄悄話

  乒乓球運動,可以說和中國有緣。新中國成立後,百廢俱興,正趕上乒乓球由硬板膠皮拍向海綿拍進化的時候,所以新中國的乒乓球運動就直接進入了海綿拍時代。就如同今日之手提電話一樣。第二個契機,就是國際乒聯不受政治干預的宗旨,使得我們不必受“兩個中國”的困擾,乒乓球成了我們二十多年中唯一可以參加世界錦標賽的體育項目。因為這點,當時的國際乒聯主席蒙塔古勳爵,在逝世多年後的九十年代,還被人整紅材料說成是中國間諜。有誰能料到,這本不受政治干預的乒乓球運動,在一九七一年卻反過來左右了全球的政治格局呢?
  

這是一個出門就見鬼的年代。白皮膚的,一半是修正主義、霸權主義;另一半是資本主義、帝國主義。黃皮膚的,多半是兩家的走狗。而可交朋友的老黑弟兄,會打球的不多。“要掃除一切害人蟲”,但不知怎的,反倒搞得到處都是“牛鬼蛇神”。為了改變這種狀況,中國政府決定讓乒乓球隊重出江湖,以球會友。征戰名古屋前夕,中國總理周恩來邀請國際乒聯主席埃文斯訪華,商討有關事宜。埃文斯建議道,“你們過去每年八月的北京邀請賽不是現成的工具麼?”周總理當機立斷,採納埃先生的意見,不等八月,決定馬上就請。選出英格蘭、尼日利壓、加拿大和哥倫比亞作為四大洲的代表,連我們自己一起,世乒賽後在北京搞一個五大洲乒乓球邀請賽。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中國隊這回負有提供與尼克松先生打擦邊球機會的秘密任務。
  

美國的乒乓球運動,幾乎與英國同時起步,也曾有過光輝的時代。美國人發明過已被禁止了的拋球時把球先弄轉的發球法,在硬板膠皮拍年代出過八個半世界冠軍,邁爾斯、萊斯曼等馳騁疆場多年的健將。自從容國團多特蒙德奪冠後,中美兩國的乒乓球就走上了完全相反的路。一九七一年的美國乒聯,到了沒錢支付隊員參加世乒賽的路費的地步。選拔賽被選上的隊員得自己募捐籌路費。這次的美國女隊選拔賽得前兩名的選手,就因為沒能籌到路費,不得不由兩個中學生經同學和老師們湊份子替補。正如偉大領袖所說的那樣“敵人一天天爛下去,我們一天天好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美國隊自然早已降到了乙級。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美國此時仍然在國際乒聯的執委會占有一席,他是美國乒聯副主席哈里森博士。這回哈先生同時兼任美國隊的副領隊。哈先生本是杜邦公司的化學工程師,當這個副主席,只不過為自己所鍾愛的體育運動盡義務。熱愛乒乓球,自然對中國有好感,愛屋及烏嘛。所以這回宋中和翻譯王家棟來到國際乒聯全體會議會場時,哈先生以其美國人特有的自來熟,主動上來歡迎宋、王二位,稱讚王先生的英語講得好,向宋先生表示執委會應該有中國代表等等。但當議程進行到討論台灣入會的議題時,王、哈二位卻爭得面紅耳赤。為了表示抗議,哈先生發言時,宋先生乾脆背過臉去給他一後腦勺兒,各為其主嘛!
  

因為有了這段交往,一道“美國隊想訪華”的電波就飛到了北京。據哈先生回憶,當時他沒有表示過想來中國。不是他不想來,而是根本沒去想這完全不可能的事兒。而據最近看到的中文網站報導,說那天中國隊向加拿大隊發請柬,美國隊的這個副領隊也在場,就向中國人搭話兒,“你們邀請我們的鄰居,為什麼不請我們呢?”這個說法好象靠不住。按當時的外事紀律,很難想象宋先生會在有外人的場合下向加拿大隊發請柬。美國隊到底有沒有申請來中國,我們說不清。但是當時確實有美國人申請來中國。這個美國人就是當時執教於加拿大隊的“乒姐”紐伯格太太。
  

紐伯格太太是美國乒壇的一絕。她有個“乒姐”的雅號,曾獲得過9次女單、12次女雙和8次混雙美國公開賽冠軍。乒姐1951年第18屆世乒賽打進4強,被匈牙利的法卡斯打敗,1956年在第23屆世乒賽上獲混雙冠軍。她打了一輩子球,每盤球必須得有幾分錢作賭注。不論男女老少,只要願意打賭的,都可以跟他打球。按她自己講話,“沒個彩頭,我的注意力就沒法子集中”,“乒乓球就是我的生命”。朋友們開玩笑說,紐伯格先生因為輸了她太多場球還不起賭債,就向她求婚,答應給她做一輩子奴役抵債。邀請加拿大隊訪華,教練自然在列。乒姐就以美國護照申請來華簽證。外交部以時機不成熟為理由作出了暫不邀請美國隊的決定,周總理和毛主席都簽字表示同意。宋中不得不向加拿大隊道歉,乒姐不能隨隊來華。然而不到24小時,風雲突變。不僅乒姐的簽證獲准,而且中國隊正式邀請美國隊訪華。直到1992年去世前的病床上,紐伯格太太還在念叨,“我見過周恩來,是乒乓外交時最先到中國的美國人”。這話確實,因為加拿大隊比美國隊早一天入境。
  

這24小時之內發生了什麼事呢?話題就扯到當時不滿二十歲,在洛杉磯聖莫尼卡加州州立大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學生科恩身上。美國人熱愛體育運動,有如中東人對宗教的虔誠。譽滿全球的世界冠軍莊則棟,對於喜愛乒乓球的科恩,就象今日籃球迷眼裡的喬丹。小科這次到名古屋參加世乒賽,就老在老莊旁邊蹭,想搭話兒,又怕世界冠軍架子大不理他。而老莊呢,因為不知這孩子是哪一家的,有外事紀律的約束,也不好主動開腔,只好記在心上。


這天也該有事,科恩約英格蘭怪球手泰勒到練球場練球。泰勒沒到,中國隊來了,科恩站在一旁觀看。見有一張空球檯,科恩鼓起勇氣,找到與他年齡相仿的梁戈亮,表示想跟梁練球。小梁就按外事紀律,不卑不亢的跟他打了一回。時間到,工作人員收場子,運動員們各自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出門坐車回旅館。科恩找不到美國隊的車,正準備叫出租車,看到中國隊有人跟他揮手,以為是叫他搭便車,就上了中國隊的車。滿頭披肩長發,一條勞動布喇嘛褲,外加兩個耳環,逗得幾個女運動員直樂。科恩不好意思,就講了一番“我是勞動人民,跟尼克松不一樣”的話。莊則棟見時機成熟,從後排站起走到前面,送給他一幅杭州織錦,也講了幾句中美人民友好之言。因而有了中美運動員握手的動人場面。後來科恩回國後,憑這幅織錦,一句“則棟跟我是哥兒們”,逗得好事的記者們在他家門口排大隊。小科以兩千美元一次的採訪費,小小地發了一筆。
  

這段故事,經由記者高手們的報導,必是圖文並茂、景情環生,不似我說得這麼幹癟。作為外交部文件的附件,報到了中南海。這夜,偉大領袖簽發了外交部文件,辦完公後,被小莊的故事搞得夜不能寐,服下大劑量的安眠藥也無濟於事。或是詩人的革命浪漫主義情趣受到渲染?老人讚嘆一聲,“這個莊則棟,不但球打得好,還會辦外交。”讓護士吳旭君趕傳聖旨,追回前件,邀請美國人。吳同志見事關重大,怕不保險,就追問“您的規矩是吃藥後的話不算數的呀?” 毛主席說,“我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規矩定了,就是要打破的。我清楚得很。快去,只爭朝夕。只怕來不及了。”果然,最新最高指示傳達到外交部時,前面的電報已經發出,只得再重發一份。因此乒姐的簽證,一天內改了兩回。
  

隨後,美國乒乓球隊一行15人,訪問了北京、上海、廣州等地。五洲乒乓球邀請賽變成了六國邀請賽。把美國隊訪華推到高潮的,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爭打讓球的特殊戰例。一九七一年四月的一個晚上,上海江灣體育館燈火通明,五千多觀眾為中美乒乓球表演賽鼓掌加油。中場時我乒壇宿將楊瑞華舉拍邀請46歲的美國《體育畫報》記者邁爾斯先生下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顯然邁先生不是楊先生的對手,楊先生先勝一局。邁先生熟知我禮儀之邦待客之道,掏出20美金,到觀眾席上找人打賭,說他必贏第二局。無人應賭,客人只好作罷。果然邁先生贏了第二局。第三局兩人打到18平,按限時規矩,開始輪換發球。主人打一擦邊球領先,隨後發球自殺打平。客人知主人用意,也來個發球下網。從此,兩人就你謙我讓,比分到21平。邁先生停下拍,向楊先生提議作和。楊先生說,“棋有和局,球豈有不定勝負之理?”逼得邁先生不得不贏了這盤球。各位看官不禁會問“你這個故事不是很無聊嗎?”您先別急,聽我交代這故事後面的故事。
  

邁爾斯先生不是美國隊的正式成員,這回訪華,是靠老關係開後門蹭來的美國乒乓球代表團的特殊成員。什麼老關係呢?原來,邁爾斯曾馳騁世乒賽疆場二十餘年,是1948年第15屆的混雙金杯得主。38歲那年還在27屆上闖進男雙16強,被張燮林/王志良擊敗。42歲那年打完29屆世乒賽後才退役。邁先生打球,一輩子最大的遺憾是關鍵時刻手軟,多次失去競爭聖布萊德杯的機會。讓人們談論得最多的是1959年25屆世乒賽。這時候邁爾斯已經34歲,使一隻硬板膠皮拍,一路奪關斬將,闖進四強。敗在他手下的名將包括我軍主力徐寅生、楊瑞華,足見其功力之深厚。半決賽時遇到剛獲中國冠軍的容國團,兩人鬥智鬥勇,打得難解難分。容師祖第一局以22:20險勝,第二局以23:25惜敗,第三局以17:21再敗,局勢嚴峻。第四局容師祖改變策略,打搓球控制。邁爾斯頻頻起板得手,以12:8領先。就在這勝利在望之際,邁爾斯舊病重犯。據他自己回憶,突然間他對自己的正手攻球失去信心,面對比自己小12歲的對手,也改打搓削防守,想把這局拖下來。然而比搓球,他那硬板拍豈是海綿拍的對手?容師祖連連得手,以21:18把比分扳平。決勝局容國團乘勝追擊,徹底打垮了邁爾斯。隨後便有了勝西多,一飛沖天。多年後,邁爾斯一直在想,“當年要是我贏了的話,今日的乒乓球會是什麼樣子呢?”1960年10月,年滿35歲的邁爾斯出人預料地再次獲得美國公開賽冠軍。可惜26屆世乒賽在北京舉行,邁爾斯無法參賽。所以楊瑞華這回的讓球,一是對這往日的對手表示尊敬,二是對當年邁爾斯不能來北京表示遺憾。時已過,今非昨。當年生龍活虎的容國團已含冤九泉。十二年中,人生又有多少不可挽回的憾事呢?
  

遙想容國團當年,風華正茂。“三年內奪世界冠軍”的誓言,雖是出自於大躍進年代,但能兌現的話,卻是那個年代少有的。“人生能有幾回搏?”成為我軍練功的正宗心訣。雖然只有七個字,可這“搏”字功法,博大精深。在世乒賽75年的歷史長河裡,有多少英雄豪傑,因為練不來這“搏”字功,留下一輩子的遺憾?眼前這位邁先生就是見證。當然,您可以說容國團運氣好。也許是的,他要是25屆輸了的話,1961年的乒乓球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有可能他再也拿不到單打冠軍。可是,幸運之神,往往只向強手招手。有誰能斷定,1961年的乒乓球革命不是由容國團一飛沖天帶來的呢?
 
  

再看容國團將兵。信手繪來“畫龍點睛”寶圖一幅,創我軍“秘密武器”神功之先例。這門功夫被後人搞成個“每場必有削球手”的定式,還哪裡有秘密可言?更有甚者,為了秘密武器,不惜到已退役高手中去“借”個削球手回來。形似而神違,容師祖在天之靈,只怕是對不屑子孫嘆息不已了。可要做到神似,談何容易?您說當初該如此這般,只不過是歪手支高招,沾的是個“賭”字訣;我侃當年該這般如此,只不過是悔當初沒買微軟股票,練的是個“馬後炮”。這一切,蔡指導都考慮過,可要把這分寸拿捏準確,又是多麼艱難?又見這“搏”字功的深奧與神奇!所以容國團列我乒乓八大師之首席,乃開山祖師之數。
  

您不禁要問,容國團列開山祖師,那傅其芳往哪裡擺?彭和尚教出了兩個皇帝,傅其芳指導了兩個冠軍。彭門畢老三乃由梁羽生先生杜撰,而傅門眾多讓冠軍拱手謝讓的排雷手們,個個確有其人。傅先生打球時,我爹還在玩彈子,我自然無處可見。由於他老人家又走得匆忙,未能留下筆墨,所以我就只好尊他為中華乒乓的伏羲老祖。縱觀我中華乒壇,由諸多史前英雄奠基打底,零字輩各位好漢艱苦創業,有多少償百草的神農?又有多少播火種的燧人?世人皆以成敗論英雄,我也不能免俗。這些史前英雄們,我就通稱他們為中華乒壇的三皇五帝。到底誰屬三皇,誰算五帝,我數不清楚。您要是把我逼問急了的話,我就搬出教書匠的殺手鐧,給讀者留一道練習題。
  

回到現實。美國隊的訪華,結束了帝國主義們對新中國二十二年的封鎖。隨後一年中,基辛格博士、尼克松總統、田中首相等相繼訪華。新中國加入聯合國,同二十多個國家建立或恢復了外交關係。搞出一個“我們的朋友遍天下”的局面來。我們鄉村小學的軍體課,也不用再去練那趴在溝里躲原子彈的功夫了。飲水思源,這一切,得虧了中國乒乓球。正如周總理所說,乒乓球一彈過去,就改變了世界!回憶往事,不得不佩服周總理輔佐君王的功力深厚。若象那劉主席固執己見,脫不了“把一切功勞歸於自己,把一切錯誤劃給別人”的干係,落得死無葬身之地。若象那林副主席,“我們的一切成績都是在毛澤東思想指導下取得,而我們的錯誤,則正是因為偏離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所造成”,三歲小童也知道是拍馬屁,免不了遺臭萬年。只有周總理,可以準確無誤、正大光明地評價這場“毛主席親手部署的外交攻勢”。
  

而我謂這局棋,老會讚嘆那個過河卒子莊則棟。現代社會,不再會有諸葛亮的錦囊妙計,周總理也不會掐指神算。更有甚者,只怕任務的布置都是含糊的,一切都須要見機行事。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莊則棟不光完成了艱巨的任務,並且幹得十分漂亮。連那幅放在包里那麼多天的織錦,都沒有沾上髒衣服上的汗味兒。尤其難得的是這分膽氣,實在令人敬佩。同帝國主義打交道,稍有不慎,便落個特務、間諜的嫌疑。若裁判判你球出界,總理也救不了你,更何況沒有錦囊作證。幹得了的,沒幾人願接這重任。而願接受任務的,又沒幾人幹得了。看世間,能得到偉大領袖稱讚的,人不多;能使得偉大舵手改變航向的,沒幾個;而能讓他老人家對着電視機喊“小祖宗”的,此君唯一!莊則棟的功力,乒乓球的神奇,還需要描述嗎?!想起這些,我不禁扯起破鑼般的嗓子,平仄不顧,走調跑韻,前言不搭後語地唱起歌來:


小小銀球,
扶桑地,
翩翩舞起。
莊則棟,
天堂織錦,
巧逢時際。
圓轉回天呈玉帛,
長弧過海收金戟。
借春風送暖化堅冰,
驚世紀!
世上事,
奇如戲。
成與敗,
難以計。
拋榮辱毀譽,
一腔豪氣。
四海歡歌拍浪起,
五洲喜詠台平立。
順潮流世界打乒乓,
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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