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韓國球友

N年前，在國內因為合作項目，認識了幾個韓國人。
第一次開會，俺們單位的人和韓方公司的代表分坐兩邊。開始時只記得對面中間的韓方社長是個面貌威嚴的中年人，說話一板一眼。兩邊雁翅排開，坐着幾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傢伙，西服筆挺，頭髮抹的黑又亮。社長說話，頻頻點頭，社長一努嘴，開始發言。回會議中提到兩邊負責聯絡的人，那邊社長手一動，旁邊站起一個眉清目秀的傢伙，俺領導隨手沖俺一指，“ 就是他了。”
會議中間休息的時候，韓方的社長一出門，那幾個韓國人就急忙掏煙，點火，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等一根煙抽完了，那個韓方聯絡人走到俺面前“你好，我叫朴**，合作愉快。” 一嘴流利的中國話，“按中國的稱呼，我比你大幾歲，以後就叫我老朴吧。”
“MD，上來就站我一個便宜。“俺心裡暗罵，卻又沒法回他。當時一屋子人俺的歲數最小。“就叫我小*好了，我們這都這麼叫我。” 俺皮笑肉不笑的應着。老朴又拽過兩人，“這是老金，這是小高。” 俺這才仔細打量這三人。老朴大概30多歲，小個頭，小餅子臉，小南瓜腦袋，小眯縫眼在金絲眼睛後爍爍放光，挺有神的，一看就是個精力充沛，機智狡猾的傢伙，說話大嗓門兒，又比較啞，總是一副很熱情的樣子。幾個人中他的官最大，社長助理，負責協調。老金，將近40歲的中年人，他們的項目技術負責人。大餅子臉，大南瓜腦袋，小小眯縫眼，身材臃腫。以後一起工作時發現這傢伙寫程序時嘴裡總念念有詞，兩隻胖手打字飛快，眼睛從哪個角度看都象睡着了。小高人如其姓，高大魁梧，大概1米85左右，長着一雙韓國人里很稀罕的雙眼皮大眼睛。一頭短髮精神的直立着，超級帥哥，笑起來很陽光。他以後留在中國籌辦辦事處，負責具體聯繫。

老朴的漢語極好，第一次和他們喝酒的時候，這傢伙沖俺一舉酒杯“到地方還是到中央？” 嚇俺一跳，KAO，連這都知道！老朴熟悉中國各種酒令，什麼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等。老朴喝高了，開始吹噓自己的漢語造詣，聲稱背中國古詩，在中國人里還沒遇到對手。俺當場和他單挑背唐詩，竟然在50句以後才把他拿下，當時對這傢伙的水平刮目相看。老朴狡猾大大的，責任問題能推就推，恨不得把事情都推給中方。以後俺和他的梁子因此而結下。

老金是個大實在人，項目中的錯，只要有人給他指出來，不管是哪方的，他立馬就改。還在程序中標註下來。脾氣極好，就是英語的口語實在太差，俺和他交流只能在計算機，他敲一句，俺敲一句，手談。一次喝酒時，幾個韓國工程師起鬨，說老金的老婆極其漂亮，他還真的從錢包里掏出全家福，很自豪的給大家傳看。還說，本人比照片更漂亮！老金的技術在他們公司里是大拿，每次喝酒，如果社長在，三杯後社長就把他的手按住，別喝了，喝傻了就沒人能賺錢了！老金是個好好先生，那時他把寫程序的經驗和竅門很無私的教給俺這個菜鳥，項目上的事情也不對俺保密，到現在俺還很感激這個老好人。

小高陽光，帥氣。實際上那時他也比俺大幾歲，快30。有一次俺單位組織卡拉OK比賽，他知道後主動報名，還自帶唱片。當時小高一身白西服，在台上載歌載舞，頗具專業水準，台下俺單位有幾個MM當時就動心了。剛開始的時候小高的中文說的磕磕巴巴，撐不了10句。他曾經在台灣學過一段時間中文，估計那時光顧泡妞了，把學習的事扔在腦後。小高曾經讓俺幫他找個人教中文，俺推薦鄰居一個外院英語系的男孩。小高抗議，“為什麼是男孩？” 俺嘿嘿一笑“我可不想你在韓國的未婚妻發怒，把你暴打一頓，為你好。” 小高無奈的接受了，至於他是不是又找其他的MM，俺就不知道了。小高也給俺看過他未婚妻的照片，很文靜秀氣，和小高在一起很是金童玉女，那時小高正在苦苦追求。用老朴的話說，他們公司馬上又會多一個怕老婆的男人。

有一次一起吃飯，老金難得沒有老闆看着，左一杯，右一杯，一會兒就高了。坐在俺邊上，搖頭晃腦的用結結巴巴的英語對俺念叨“ I, I, I work hard, give…all the money to my my my wife. I I I have no money with me… I’m poor…”小高滿臉通紅，以手撫額，大笑“哈哈！為什麼結婚的男人都那麼命苦！” 老朴也搖頭晃腦的指着小高說“你呢？還沒結婚，已經沒有喝酒的錢了。” 俺大奇，原來韓國也盛產氣管炎。小高反擊老朴“每次喝酒，喝了一半，你老婆肯定給你打電話，還不滾回來！” 頭一回看見韓國人起內訌，看着特有意思。在一片悲壯的對河東獅吼的控訴中，三個人喝的天昏地暗。

三個韓國人全是足球迷。有一天早晨，老朴對俺說，“昨晚你們的足球隊輸給我們了。” 俺無語。
“其實你們的國家隊踢得還不錯，就是運氣太差。當然，他們的技術比我們國家隊還要差些。” 老金用結結巴巴的英語安慰俺，又順便在俺傷口上撒把鹽。KAO，連老實人都會用軟刀子傷人。小高則拍拍俺的肩膀，得意的哈哈一笑“你們的國家隊還要輸我們很多年。”

他們三人在俺單位的時候正趕上俺們參加本系統的足球比賽。先是小高心動，又鼓動其他兩人，跟俺們一起去比賽。三個人在場邊看球，比誰都熱鬧。他們只認識俺一個，就時不時的沖俺喊，給俺指導。俺的同事都跟俺笑“什麼時候多了仨韓國教練？” 老朴比賽時一直站在場邊，大喊大叫，指手劃腳，很有點教練的味道。小高總是躍躍欲試，想上場玩玩。老金則是坐在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如同寫程序時的樣子，象睡着了。

光看球不過癮，三人商量要踢球。正好俺當時周末踢球的球友，好幾個因為跨入適齡青年的行列，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每次都湊不齊人。俺就把他們三人拉進俺們的隊伍。隨着這三人的加入，給俺們的球隊注入了新鮮的活力。俺們幾個當時踢球已經朝老油條方向發展，很少盤帶，決不做鏟球，凌空等危險動作。基本上跑動少，傳球多。
小高身材高大，體力好，腳頭硬，正是高中鋒的材料。每次踢球小高總是沖在最前頭，來回奔跑扯動。踢法硬朗是他的優勢，缺點是好賣弄，腳法不夠細膩，舒服的傳球只要停好了就能射進，偏要凌空打一腳，卻經常放高射炮。
老朴給安排在前衛的位置上，表現儼然是中場核心兼總教練。水平實在一般，但滿場跑，要是盯誰，寸步不離。正好彌補了俺們跑動不足的缺陷。就是總扯着沙啞的嗓子大喊大叫讓俺們有時覺得難受。
老金在場上基本是個擺設。但踢的很努力，姿勢那叫光PP坐凳子，有板有眼。他胖乎乎的身材怎麼也看不出是個足球迷。來回跑兩趟就光剩下張嘴喘氣的份了。老朴狡詐的對俺說“看看，有個漂亮老婆，體力就不行了。” 俺們就衝着老金一起大笑。

小高進了兩球，休息的時候就開始張狂，貶損俺們的球技。他們是俺介紹來的，讓俺很沒面子，當時大怒，和小高比試點球，5個定勝負。俺看出他射門腳法一般，5個肯定要踢飛一兩個，以俺守門多年的水平，再撲出去一個，就贏定了。果然，小高踢飛了一個，被俺撲出去兩個，輸的很慘。小高也不介意，哈哈一笑，按事先的賭約帶大家吃燒烤去了。以後小高踢球時仍很張揚，但言語收斂了很多。

三個高麗棒子只有小高最受歡迎。老朴很快就回國了，老金也呆了沒多久。小高則和俺們踢了一年多，幾乎場場進球，成了俺們的寶貝前鋒。有一天小高打電話給俺，說周末踢完球要請大家喝酒。俺一問，才知道小高終於和女朋友訂婚了，以後要回韓國，不能再長駐中國。那個周末，踢完球，俺們幾人和小高痛飲一翻，送給小高几樣工藝品作為賀禮。小高又一次喝高了，直說胡話“單身真好。。。” 。
幾個月後，俺收到小高的一封信，附了一張他們兩口子在濟州島蜜月的照片，小高說，俺現在很幸福，很快樂。呵呵，不知道他現在兜里有沒有酒錢。

BY 屠老七
3/21/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