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因為練舉重沒上過幾天學,啥也不會,什麼工作也幹不了。。。。。。人事部的一位領導說,我沒有競爭能力,國家沒有這個政策。。。。。。等了整整13年,不知道哭過多少回了。
---我的例假不正常,有時候15天,有時候半年。這可能跟以前訓練吃藥有關。。。。。。你看現在我一直長鬍子,訓練的時候老讓我吃“大力補”。。。。。。
---我渾身是病,八萬塊錢看病早就花完了。。。。。。像我的腰因為舉重動不動就脫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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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29 09:18更新 來源:新京報
體工隊食堂打雜三年未領到工資
體育總局過問“冠軍搓澡工”事件
鄒春蘭接受本報採訪時稱不後悔選擇舉重,準備到北京治療以保生育
對話動機
鄒春蘭14歲被選為舉重苗子時,她可能沒有想到20年後的她會成為一名搓澡工。經歷了比同齡人更多的汗水和艱辛,才獲得的冠軍稱號,對於她來說,現在並沒有為她的生活帶來多大的幫助。運動員,尤其是冷門項目的運動員,只是因為他們沒有將奪冠的輝煌片刻留給奧運會,所以他們必須在漫長的人生中承受平凡,甚至苦難。
他們的保障應該引起社會的關注。
對話人物
鄒春蘭,1971年10月8日出生,1989年10月23日吉林省勞動局一紙調令,使鄒春蘭成了吉林省第一體工隊的正式運動員。她最好的成績是在1990年獲得全國女子舉重冠軍並打破全國紀錄。1993年,23歲的鄒春蘭面臨轉業,在體工隊的食堂打雜三年後,她沒能得到安置,從此離開了陪伴她十年的舉重生涯,開始艱難的社會生活,至今滿身是傷的她在一家將要兌出去的浴池搓澡。
新京報:你當時是怎麼離開體工隊的?
鄒:1997年,那時我已經在體工隊的食堂打了三年雜,平時掃掃地,做做麵食,後來一分錢沒給我。我的教練說不能給你安排工作了,你得自己找了,他們就不讓我住在體工隊的宿舍,讓我搬走。
新京報:為什麼不能安排了?
鄒:教練說是體工隊分成了重競技和田擲球兩部分,領導班子換了,事情就擱置了,沒人管了。
新京報:當時你的教練怎麼說?
鄒:他說他沒辦法,上面不能安排,他也不能給我安排。
新京報:以前教練為什麼說能幫你安排工作?
鄒:我是幹部,當時因為我的突出表現才評上的,按照以前是應該安排工作的。當時一位領導特別批示,先讓我到食堂待着,一有機會,就馬上幫我安排,他都寫了批文,我這都有。教練當時也說能安排。我就特別信,一直等了三年。
沒上過幾天學什麼工作也幹不了
報:從體工隊出來後你幹什麼了?
鄒:我一邊等(安排工作)一邊打工,因為練舉重沒上過幾天學,啥也不會,什麼工作也幹不了。後來找了個力氣活,就是給人搓澡,就一直幹這個,別的我也幹不了。我還經常往體工隊跑,但問也沒有用,他們說讓我去體育局找領導,找到領導又讓我回原單位解決,到現在也沒解決。
新京報:原單位的領導怎麼給你解釋的?
鄒:人事部的一位領導說,我沒有競爭能力,國家沒有這個政策,拿不出文件來,他們也沒辦法。我就說,像那些沒有成績的還都分配了,為啥不讓我去。他們就說這個情況不清楚。
新京報:你一直覺得自己比他們強,一定會得到分配?
鄒:那也不是,我就覺得自己好歹也為吉林省做過貢獻,得過冠軍,冠軍可不是滿地都有。
新京報:等了多少年?
鄒:整整13年,不知道哭過多少回了。
為能要小孩一定要到北京治療
新京報:工作安排不了,你想過其他辦法了嗎?
鄒:我能有啥辦法。一個朋友看我可憐,說認識報社的記者,可以讓他們報道一下。我就打了個電話給他,說了情況,他說可以報就給報道了。
新京報:當時的目的是什麼?
鄒:報道一下,領導就知道了,就可能給我安排工作了。
新京報:實現願望了?
鄒:沒有,報道這麼多天了,今天上午去體工隊問還是以前的那套說法。
新京報:一點進展都沒有?
鄒:那倒不是,有一些單位提供了幫助。
新京報:都有什麼單位?
鄒:北京的廣仁醫院醫生來了,問了一些身體狀況,說要帶我去北京免費治療。還有北京婦聯的一個人,說可以資助我開一家乾洗店,她們出錢、租地方、買機器,還讓人來教技術。
新京報:你都接受了?
鄒:廣仁醫院的鄒本艷醫生已經跟我談過了,我一定要去北京治療,不然以後要不了小孩。
新京報:你清楚現在自己為什麼不能生孩子?
鄒:以前去醫院看過。我的例假不正常,有時候15天,有時候半年。這可能跟以前訓練吃藥有關,醫生說還要進行檢查。
新京報:乾洗店要是有了,還用等領導安排工作嗎?
鄒:先看看吧,心裡一直想去體工隊,實在不能給安排,那沒辦法就得干。
新京報:現在有這麼多人幫你,可以安心了吧。
鄒:不能。
因為長鬍子後遺症要來傷殘補助
新京報:你在體工隊的工資是多少?
鄒:剛開始進體工隊時,50塊錢,後來我有好成績了,就漲了。新京報:漲到多少?
鄒:在1993年以前是每個月170多塊錢,1998年到2000年是360多塊錢。
新京報:2000年以後呢?
鄒:2000年時,體工隊讓我去,說是要發給我工資和傷殘補助,一共給了八萬塊錢,但要求把檔案拿走。
新京報:拿走意味着什麼?
鄒:當時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但不拿走檔案就不給那八萬塊錢,現在看來,檔案都自己保管了,那不是把我從體工隊攆出來了嗎?所以,現在體工隊不承認我是那的人。
新京報:八萬塊錢有書面協議嗎?
鄒:有一個,我現在還保存着。我除了會寫自己的名字,認不了多少字,後來我的朋友看了協議書說,八萬塊錢只是一次性傷殘補助。
新京報:還應該有什麼?
鄒:如果我自己找工作,按照協議他們還應該按最好成績,給我一次性獎勵,他們沒給。如果要他們安排工作,就得在協議書上的幾種分配方式中,劃出組織推薦。他們一樣也沒給我劃。結果就只給了點傷殘補助,其他的就不管了。
新京報:他們為什麼要給你這個傷殘補助,當時你有什麼病?
鄒:我找教練跟他說,你看現在我一直長鬍子,訓練的時候老讓我吃“大力補”,現在弄成這樣,工作也不給安排,你看怎麼辦?2000年3月份,體工隊就讓我去拿錢,說是一次性傷殘補助,用於治療我的病。
希望以後有點錢可以自己買肉吃
新京報:向領導反映過嗎?
鄒:以後要反映的,不能安排工作,就要按協議給我成績獎勵。再說,我渾身是病,八萬塊錢看病早就花完了。
新京報:平時都需要買什麼藥,一個月下來要花多少錢買藥?
鄒:花多少錢沒數,像我的腰因為舉重動不動就脫臼,平時我對象就幫着給扶上了,但像吃女性激素、止胳膊疼的藥還有些心臟病的藥、治療心肌缺血等都花不少錢。
新京報:聽說你今天又去了省體育局。
鄒:是的。
新京報:為什麼還要去?
鄒:那是體工隊的上級,要是省體育局再不管,我就要去北京找總局去。
新京報;有什麼好消息嗎?
鄒:他們說體育總局打電話過問我的事了,省體育局領導會調查此事的,然後肯定會給我一個答覆。
新京報:聽到這些你高興嗎?
鄒:他們能這樣說,就比體工隊說我不是隊裡的人、不能安排工作,讓人聽着舒服。最起碼人家把你當自己人看,讓人覺得有希望。
新京報:你會提什麼要求?
鄒:安排個工作,我也不能老搓澡啊,老了怎麼辦?要不就給我一定的補償,我看病或干點別的,能養家糊口的買賣。現在我和我老公一個月一共才掙800塊錢。過年我們都沒敢回老家,太遠,來回我們兩要200多塊,是我老公一個月工資,不捨得,就在浴池裡過的。
新京報:那你現在後不後悔走上舉重這條路?
鄒:不後悔,要不也得在農村待着,那樣也就不可以在城市住下了。
新京報:這事要是解決了,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鄒:其實我挺滿足我們家那間小屋的,不能見光、不透氣我也喜歡。因為花錢少,要不是我朋友幫忙,連這個小屋也沒有,在附近租一間一個月要400塊錢,太貴了。將來沒有怎麼想過,在浴池干,我們吃的是老闆的,老吃大白菜,有時候我老公饞肉了,就得告訴老闆,以後有點錢就可以自己買了。
實習生 趙艷玲 長春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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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冠軍搓澡工拒赴北京治療》
新京報訊 昨日,前全國舉重冠軍、現為搓澡工的鄒春蘭接受電話採訪時表示,她已看到了網絡上的報道,覺得一些媒體對其病情的報道侵犯了她的人權。被問及是否來京接受治療時,鄒春蘭稱一定不來北京治療。
鄒春蘭昨日稱,吉林省體工隊有人懷疑她男性特徵是由其本身導致的,並非在體工隊期間造成的。鄒春蘭接着說,她可以與體工隊當面對質,只要體工隊指定一家醫院,她一定接受檢查。鄒春蘭還稱,雖然體工隊以檔案已被提走為緣由,答覆稱不能為其安排工作,但是她將繼續找有關方面解決問題。
廣仁醫院院長王雲宏表示,院方最後一名代表今日將返回北京,希望鄒春蘭能同他一起來北京,醫院有這個能力為其治療。王雲宏接着說,鄒春蘭的病情還有待確診,希望她能來廣仁醫院進行確診,對媒體公布的情況都是在該院醫生實地目測後,針對表面症狀做的六種醫學分析,並不是診斷結果。在記者告知鄒春蘭拒絕來京治療一事後,王雲宏對此感到不解,並稱為此設立的專家小組和對鄒春蘭夫婦生活及工作的安排,都將暫時擱置。
據廣仁醫院的院長助理吳楠透露,多倫多的一位IT界人士會在鄒春蘭到京之時,在加拿大進行募捐,為她提供一年的營養品。針對是否願意接受他人捐助一事時,鄒春蘭表示,自己有胳膊有腿,不會隨便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