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年是個好年景，讓俺傷心的還真不多。
年初，國家隊參加尼赫魯杯，1-0贏了阿根廷隊，趙達裕最後3分鐘不到時的一次巧
射，給了俺們中國球迷又一次的大吹大擂，自娛自樂的的本錢。當然，估計那支阿根廷是只水隊。
最後的冠軍是波蘭隊。同時，中國還戰勝了羅馬尼亞和其他幾個強隊，最後兩負波
蘭(？)，獲得亞軍。
5月，日本麒麟杯，中國隊負日本，贏了只法國的俱樂部隊，好像決賽輸給了愛爾蘭。
7月，長城杯，最精彩的是中國3-0勝加拿大。半決賽，中國隊前15分鐘連進3球搞定。可
古廣明在本方領先3球的情況下，居然被紅牌罰下，不能參加決賽，實在夠可以的。
決賽，李大隊長有點木，對德國的什麼曼海母隊失了一球。其實，519後的鬧事，在
這次比賽已經初現猙容。比賽結束後，不滿中國隊失利的球迷就向曼海母隊扔了雜
物和汽水瓶。
年底，亞洲杯賽，在新加坡還是吉隆坡俺記不清了。好像是新加坡。賽前，忘了古
仔因為什麼被中國足協停賽半年。更有意思的是，亞洲足聯以此想取消古參加亞洲
杯的資格。中國足協的解釋竟然是，古仔僅僅是國內禁賽，DUH！賽前，中國隊和澳
大利亞進行了場叫安寶杯的熱身賽。雖然中國隊3-2獲勝。中國門將楊寧的表現十分
糟糕。後來，甚至不得不換上了路建人。此時，李大隊長已經回家抱孩子了。
亞洲杯，中國隊的分組非常有利。同組幾乎沒有強隊，伊朗，新加坡，印度，阿聯
酋。而另一組是死亡之組，強隊林立，科威特，沙特，南朝鮮。最後那個小組整個
小組的比賽，平局為多。最後科威特小組第2，傻特第1出線。另一小組，中國首戰
伊朗，就是那支上次玩過的伊朗隊。楊寧再次讓同胞們大失所望。本來楊寧出道很
早，17歲便在省港杯上一舉成名。除了有一段時間讓許建平搞了次復辟，一直都在
國家隊做替補。可能在醬缸里混久了，等李大隊長退休了，他的靈氣也磨沒了。這
次亞洲杯，成了他在國家隊的最後表演。雙方上半時0-0。下半時20分鐘左右，伊朗
隊獲得前場任意球。中國隊排好人牆，楊寧還在檢查人牆的漏洞。可裁判根據規則，
見中國隊人牆排好，READY，就吹哨了。伊朗罰球的哥們老奸巨猾，看楊寧還沒回到
人牆擋不到的位置，一腳射去，楊寧只能站在那裡，望球興嘆了。中國隊馬上換上
李華鈞，企圖扳回比分。伊朗隊乘中國隊大舉反攻之機，又入一球，2-0戰勝了小組
出線呼聲最高的中國隊。
對伊朗的失利，使中國隊不得不背水一戰，力拼一年前曾經戰勝過自己的新加坡隊。
這次中國隊沒有讓人失望，2-0戰勝了對手。但楊寧在壓力之下，已經不堪重負，幾
次很一般的球都出現脫手。於是，曾大教頭的得意門生，路建人粉墨登場了。在俺
的印象里，這兩個大門是我見到的中國隊裡面比較差的兩個。當然，小路同志比小
楊強點。小楊隨後一天不如一天，回國後，國家隊的替補就變成了81隊的王振傑。最後，楊寧連廣東隊都混不下去了，
來了美國洛杉磯. 10年前，俺一個朋友居然在他手裡買過家具。
中國隊隨後3-0橫掃印度，最後一場比賽裡面5-0痛宰阿聯酋，以小組第一的身份出
線。在這些小組比賽裡面，賈秀全脫穎而出. 作為盯人後衛的他，一人攻入3球，成
為當次亞洲杯的最佳射手。賽後，足球報一版居然登出了‘把賈秀全調去當中峰如
何’的胡掰文章。說實在的，賈技術上，頭球上不錯，可他的速度呢？不敢恭維。
這次比賽里，古仔也表現出色，在對阿聯酋的比賽裡面，有一連球帶鞋一起入網的
精彩鏡頭,在當年評選亞洲最佳球員時古仔名列第2。
半決賽，中國迎戰科威特。這場比賽，是中國足球的經典之一。中國隊在比賽以前，
全隊連黃牌都沒吃過。這場比賽，拿到兩張。中國隊派出了4-3-3的陣容，後衛 隊
長林樂豐，小賈，朱波，和前鋒改左後衛的呂洪祥，中場，李輝，林強，左樹生，
前鋒，楊朝暉，趙達裕，古廣明。從進了阿根廷那球以後，身高1米61的趙達裕就成
了中國隊主力。雖然技術不錯，趙的身體素質實在很差。百米好像近14秒，12分鐘
跑才2500米左右。而中國當時鋒線上人才濟濟，除了古仔，教練的寵兒楊朝暉，連
李華鈞，柳海光都要做板凳。此外，替補席上還有一位後來鋒芒畢露的前鋒殺手，
在國家2隊風頭出盡的馬林。因此，對趙達裕的使用，國內爭議很大，曾幾進幾出國
家隊，俺也從來沒有欣賞過他。趙自己和隊友的關係後來也不好，據說有人就是不
傳球給他。519以後不久，他和古仔雙雙在國內比賽內被鏟受重傷，不得不很早就結
束了運動生涯。
對科威特的比賽，90分鐘， 雙方都有不少機會，不過誰都沒把握住。加時30分鐘，
前15分鐘，也沒什麼動靜。後15分鐘，快馬李華鈞攻進了他一生中在國家隊最重要
的一個球。大概加時25分左右，李抓住一次機會，斷過對方後衛的球，直奔球門。
不要說已經跑了100+分鐘的科威特後衛了，就是兩人換位，科威特人也跑不出10秒
9的百米成績。李華鈞單騎闖關，在禁區內推射入網，完成了他運動生涯里唯一的一
次絕殺。中國隊領先以後，全力防守，科威特全力反攻。不知為什麼，裁判就是不
吹終場哨。15分鐘的半時，居然踢了近20分鐘。好在科威特最有一次很有威脅的進
攻，球被路建人抓住了。
這次失敗也是科威特足球從輝煌走向平庸的開始。從這以後，在80年代初橫行亞洲
的科威特，再也沒有了在亞洲賽場上老大的威風。
決賽，是中國的又一次悲哀。本來沙特一直都是中國的手下敗將，不少朋友連鞭炮
都買好了。比賽開始時，孫正平說場地剛下過雨，裁判是來自東亞的日本。俺十
分滿意。雨，對於並不擅長水戰的沙特，不是什麼好信息。81年中沙吉隆坡的第2次
交鋒，就是在雨後進行的。裁判嘛，當然東亞人還是對東亞人有利了。俺當時的感
覺:中國的冠軍馬上就要到手了。
中國足球的事，從來就不是那麼簡單的。開場不到20分鐘，沙特的一腳遠射，就讓
俺倒吸一口冷氣。路建人撲到了球，但是球上沾滿了水，球從Y的手上彈出，脫手入
網。我想，當時全中國的球迷可能都被澆了個透心涼。
隨後，中國隊大舉反攻，出現一次極好的空門機會。不幸，球沒進，中場的林強又
和當年的黃向東一樣，被沙特踢得人事不知，抬了下去。林強是中國隊唯一的真正
中場。其他兩名前衛，李輝和左樹聲都是踢前鋒的心思。而中國隊還是按照老皇曆，
把林強的位置換上了李華鈞。這樣，中國隊在場上，其實有4個前鋒：古仔，楊朝暉，
趙小中峰和李華鈞。中場確只有兩人。俺到現在都想不清，這次換人，曾大教頭是
怎麼想的。沒有中場的中國隊，基本沒什麼威脅。下半時，一開球，沙特的那個著
名球星個人斷球成功，把盯他的賈瓦遠遠甩在後面，面對路建人非常冷靜，一個假
動作，路就上當了，撲向了相反方向，人家輕鬆推球入網，2-0。 中國隊的士氣似
乎有一落千丈。後來70分鐘左右，曾雪麟才用吳應華換下了古仔，把趙達裕退後到
中場。TOO LITTLE，TOO LATE。中國隊基本上沒有什麼有威脅的射門,就繳槍了。
誰能想到，這次亞洲杯的勝利竟成了包袱。誰能想到，中國隊再次進亞洲杯決賽，
竟然是20年以後的事了。
中國隊亞洲杯以後不久，就開始了86年世界盃預選賽的小組賽。這次預選賽，亞洲
有兩個名額，東西亞各一個。東亞有4個小組，中國所在小組的對手是香港，澳門，
好像還有一個文萊之類的鳥隊。看起來，PIECE OF CAKE， RIGHT？非也，這次小組
賽成了中國足球歷史上的最大慘案之一。
事情就是這樣，越容易的事，有時是壓力最大，最難完成的事。一旦沒有了平
常心，把對手放到和自己不平等的地位，把自己祭在高處，就會摔得頭破血流。放
得越高，摔得越狠。比賽場上，不管怎麼樣，對手都是平等的，都是11個人在
踢。就算中國有10億，香港不到一千萬，場上，還是一個一樣的對手。中國隊多
次陰溝翻船，就是犯了不能把自己位置擺正的毛病。與其說輸給了香港，更不
如說是輸給了自己。
中國隊客場0-0平香港以後，足球報的頭版新聞竟然是‘省港杯亞軍逼和亞洲杯亞軍’。
不知這樣做，除了給隊員增加壓力以外，有什麼好處。而香港隊在郭家明的領導下，
不斷示弱，除了省港杯輸球，贏其他隊也都是點到為止。由此增加給中國隊的壓力。
而中國隊以一種高人一等的心態，漸漸得上了人家的套。當然，中國隊在同澳門，
文萊的比賽裡面撈足了淨剩球，本來在主場只要打平就可以出線，完全處在有利地
位。可不知為什麼，就認準了必須在北京戰勝香港的理，否則就是丟臉，就是對不
起國人。這，就等於自己給自己挖個坑，然後把自己埋在了裡面。
中國隊在519前的一個周末，牛刀小試，6-0痛宰澳門隊。足球界一片歌舞昇平的景
象，有消息甚至開始報導，中國隊下一輪的對手將是朝鮮隊。從隊員到教練，到足
協和球迷，根本沒有任何打硬仗的思想準備，好像519這場球就是鐵板釘釘，有百分
之百的把握的事。俺不僅沒想到，因為準備參加市數學競賽，連比賽都沒打算看。
比賽那天是個星期日。俺打開電視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場了。一聽，就覺得場上的
氣氛有點異樣，孫正平的聲音甚至都有些顫抖。他的一句話讓俺有五雷轟頂的感覺，
‘現在場上的局勢對香港隊有利。’開什麼玩笑？這是俺的第一個反應。不過，從
隊員到觀眾的情緒，就可以知道，這不是玩笑。怎麼可能？這個以林樂豐，賈秀全，
呂洪祥，朱波組成的，號稱亞洲第一的防線，居然讓對方兩次得分？這個擁有亞洲
第2的古廣明，高過所有香港隊員一大截的楊朝暉，世界級前鋒速度的李華鈞組成的
前鋒線，居然就進不了球？那個從廣東調來，專門對付香港的中場高手王惠
良，怎麼連球都停不住？李輝，林強怎麼都急的象熱鍋上的螞蟻？香港隊一個隊員
倒地耍賴，拖延時間，李輝竟然拽着那香港人的腳，要把人家拖到場外去。。。。
俺的神經和中國隊的神經一樣，徹底崩潰了。儘管大家都不想相信，悲劇就這樣上
演了。
其實，俺只不過看到了這悲劇的最後一幕，前面的經歷更是慘不忍睹。香港隊比賽
開始沒多久，就靠一次任意球得分。人家好像找到了路建人的命門，頻頻在禁區前
施放冷箭。這次，又是趁中國隊任意球時警惕放鬆，一擊而中。當然，中國隊也沒
有馬上放棄，楊朝暉的禁區內的一次射門讓孫正平拍了桌子，給了全場和電視機前
的觀眾以新的希望。可中國隊還是沒有從夢裡醒過來。下半時仍然全面出擊，力求
再破對方大門。中國隊攻勢如潮，可光開花不結果。終於，老奸巨猾的香港隊的機
會來了，足球鬼使神差地進了中國隊禁區，作為中衛的林樂豐這時候才想起來往回
跑，太晚了。
在一種神情恍惚的感覺下，終場的哨音吹響了。
比賽以後，北京球迷向香港隊員扔了汽水瓶子，磚頭，在街上掀了幾部汽車。。。
‘我向全國人民請罪’,曾雪麟在賽後兩天，還寫了封給全國球迷的信。他似乎還
抱有幻想，好像還不明白，他的足球生涯結束了,這隻球隊的命運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