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球（一）

小時候，象許多男孩子一樣，我也有個球星夢。夢想着在人山人海的球場裡，千里走單騎，連過數人，瀟灑的將球送入對方的球門，然後高舉雙手，迎接看台上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球星夢終歸是個夢，野球的路子卻一直走了下去。

俺踢球是從上小學開始的。那時，剛剛跟着爹娘從郊區的工廠搬到市區，放學後就跟着住在附近大大小小的男孩一起踢球。學校里只有兩個籃球場，體育課也就是跑跑跳跳，最多拍拍皮球，實在沒有興趣。每天放學，都是迫不及待的背起書包就跑，先踢夠了再回家。

那時候一起踢球的孩子，大的已經上了初中，小的剛上小學。象俺這樣的，剛開始的時候都被安排站在後面，跟着球跑來跑去，象根小草一樣被那些大孩子晃過，撞到。一場球下來，根本沒落着幾腳球，卻是樂此不疲。隨着歲數的增長，模仿大孩子的動作，球技也不斷提高。到了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終於在球場上不是可有可無的人，有了固定的位置。

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時候，基本上沒有給孩子們踢球的地方，我們的球場到處都是，寬3，4米的小胡同，馬路上，樓前的空地。。。後來天津危房改造，到處都是工地，工地旁邊的空場成了我們最理想的球場，地方倒是寬闊，壞處是地上的石子，碎磚頭太多，摔一跤身上會破好幾處。還要不時躲避進出工地的車輛。有時候工地的人實在覺得我們礙事，就把我們轟走。

以前附近的小馬路沒什麼機動車輛，來往的都是行人和騎車的，在馬路踢球還算自在。就是時不時的闖禍，皮球經常招呼到行人的身上，或是打翻大娘們的菜籃子。
一次我們在馬路上正踢得歡實，一個過路的中年人跟我們說“不許在馬路上踢球，踢着人怎麼辦？”我們沒理會他，看他騎車過去了就接着玩。不料，他回來時，一個傢伙掄園了一腳抽射，球結結實實的砸在他的身上。那個中年人火了，下車撿起球夾在後車架上，告訴我們“想拿球，到派出所拿去。”然後揚長而去。

十幾個人面面相覷，實在捨不得那個新球，只得一路迤邐到了派出所，在門口誰也不敢進去。推來推去，只有我面相看着老實，象個好孩子，就把我推到最前面。正在門口探頭探腦，一個民警看見我，招了招手“小傢伙，看嘛了？”
我磨磨蹭蹭走了進去“叔叔，我們是來拿足球的。剛才我們在馬路上踢球，一個叔叔沒收了我們的球。”
那個民警笑眯眯的問“在馬路上踢球多危險，你們不知道？”
“不。。。”這字剛出口，就覺得不對，扭頭看看擠在門口的十來個腦袋，咽口唾沫“知道。叔叔，我們錯了。”
“知道還在馬路踢？”那個民警依舊笑着逗我。
“啊。。。可是，我們沒地方踢球，學校里不讓踢。叔叔，我們最喜歡踢球了，將來中國足球衝出亞洲，不就是要靠我們嘛。可我們連個球場都找不着，您看，我們多可憐啊。”
這時，我們那的片兒警笑呵呵的拿着我們的球出來，旁邊還有那個沒收我們球的中年人“又是你小子，淨給你爸爸惹禍。還挺能講的。你們這幫臭小子，連我們所長都敢踢! 以後踢球小心點。”說完，把球仍給我。門口一陣歡呼，那幫傢伙七嘴八舌的說“謝謝叔叔，謝謝叔叔。。。”那年，我小學3年級。

小學時，每次路過我家附近的兩所重點中學，看到裡面的正規球場就羨慕不已。小學最後一年，破天荒的用功學習，就是為了能在球場上踢球。每天放學後強按着百爪撓心的感覺在家念書，那一年，真難熬啊。拿到錄取通知書時，我得意洋洋的對哥們說“可算有地方踢球了！”要是爹媽和老師知道我這個念書的動力，估計要氣得吐血。

上學時，另一個大問題就是時間，畢業班的孩子放學基本都被圈在學校了。平常我們只有放學後那點時間。每天5點，鄰居的奶奶就會出來到處找我們，先喊自己的孫子“二子，回家了，該吃飯了。”然後又喊我“寶貝，乖啊，家去吧。”我只能戀戀不捨的跟着一起回家，在鄰居奶奶的監督下，悶米飯，洗菜，等爹媽回來炒菜。

有一陣，爹媽把監督我的大權交給老爹一個朋友家的女兒（我叫他二姐）。於是，每次放學後踢球，她只要看見我，就沖我大喊“趕快回家寫作業，就知道玩！”如果我不理她，她就會跑過來“再不回去，我就告訴你爸爸！”通常這時候，我只能在夥伴們的鬨笑聲中訕訕的回家。球技還沒練成，怕媳婦的名聲卻早早的落下了。

小時候一個足球的價錢對我們這幫窮小子還說，就是天文價格。正規的足球買不起，我們什麼球都踢，大大小小的橡膠皮球，排球，只要有點彈性，是園的就行。
每次湊錢買球都要花費我們兩三個月的零花錢。可是在馬路上，胡同里踢球，球磨損的飛快，通常一個球最多也就堅持兩三個月。實在沒錢買球，就結夥出去撿廢鐵賣錢。有時候還偷自行車鈴鐺蓋，結果在廢品站差點讓人家當小偷給扣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承認錯誤才得以脫身。

基本上，大孩子就是我們踢球的師傅，所有的動作都是模仿大孩子開始。沒有正規的場地和訓練，一切都是野路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