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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盃紀實(下篇)
送交者: 易大旗 2002年07月17日17:56:23 於 [競技沙龍] 發送悄悄話

世界盃紀實(下篇)

易大旗

六月八日:魂斷濟州島

都曉得濟州島很美麗,我踏上這人間仙境,便明白中國隊為何在頭場比賽里輸得那麼難看了。此間空氣濕度大,陽光變幻,海風拂面,散布在周邊海面的小島雲蒸霞蔚,如同飄浮在煙霞中的蓬萊神山……我六月七日便飛抵濟州島了,才落地就有一種度假的心情,再多吸幾口濕潤的海風,筋骨都軟了。中國隊下榻的豪華酒店,坐落西歸浦景色最宜人的沙灘,他們在這裡屯兵多日,看似厲兵秣馬,實為賦閒,從高原訓練營地帶下來的征塵與殺氣,頭三天或然尚存,再消磨數日,靈與肉便都墮入鬆弛狀態,焉得不輸球?

我這獨家假說雖屬荒誕,卻不過是“注家蜂起”的推斷和託詞之一種,再荒誕亦不及“哥國球員服用興奮劑”來得離譜吧?大概當年的泳壇“金花”和X家軍大力丸沒少吃,這股心勁便輕車熟路,都往那黑道兒上縱情聯想。其實,中國體壇連年“反黑禁毒”,以某家軍斷了活路為標誌,中國雌雄群英的血液已如蒸餾水一般淨潔,那些瘡疤舊話,不提也罷。

卻說這次到西歸浦,倒是不用住雞毛小店了,不過濟州島酒店照例狂滿,中國球迷縱橫全島,到處都是南腔北調的漢語。我入住酒店之後,不斷有中國同胞前來叩問卻碰壁而歸,但我卻有奇遇,原來郝海東的父親就住在這酒店,我們相識之後就神聊一通。就頭場比賽而論,整個中國隊都其爛無比,要在矮子裡頭挑將軍,倒是10號郝海東略有表現,當然,他年事已高,下半場體力透支,甚至有抽筋現象,不過他在前鋒線上尚能拿得住球,雖然球傳到他腳下的機會屈指可數。郝海東的父親叫郝文生,這是一個體育世家,卻非足球遺傳,郝父只是老一輩的乒乓球運動員。我自己對現時國家隊的成員知之不多,自然談不上是追星族,我居然不曉得在先後八一、大連隊踢過球的郝海東原來是青島人。我從郝父口中得知,郝海東與范志毅不睦果然是事實,由於范在頭場賽事中表現不佳,郝父的話語便更為不敬。但我倒覺得既然全體隊員都不敢恭維,范志毅豈能獨善其身?

更有意思的是,我到樂天酒店的沙灘趕海時,還和最後一榜落選的大腕球員李明相遇,那是和我同住一間酒店的大連球迷協會頭頭介紹我認識他的,李明是自費來看世界盃的。我們談了好一陣,因為我得知,中國球迷對他之名落孫山,大都感到不解和遺憾,眾多大連球迷還因此集體退票,拒絕來韓國看中國隊的比賽,於是我們的交談就從這裡開始。李明開始還很克制,只表達了自己對不能參加世界盃比賽的終身遺憾,但說到國家隊在頭場比賽中的表現,李明便打開了話匣子,他說:以他的切身體會,國家隊向來存在大問題,那就是體能的訓練,米盧教練沒有解決這個陳年病根,國家隊的對抗訓練間歇太多,而在實際比賽中又少有這種停下來耳提面命的機會。國家隊下半場的體能衰竭,和罕見打出四五腳以上傳球的流暢攻防,那是他們根本就缺乏這種訓練和素養。我們的交談難免說到米盧,李明說,頭場的失敗和國家隊的進退失據、攻守無度,導致了隊友們對米盧的集體埋怨。我告訴他,米盧將在世界盃後離開中國,返回墨西哥,李明說,國家隊的隊友對米盧已失去信任……我完全相信李明的“素養說”,但對米盧的評價,夾雜了他太多的個人情緒,不足為憑。

事實也證明李明的話亦不可盡信__上場比賽象服了“十香軟筋散”的中國球員洗心革面,陡然打出氣勢,一如大家在電視直播所見。

卻說我在六月八日這天早早就來到球場,體育館外面已是一派沸騰景象,巴西不比哥斯達黎加之小國寡民,她的球迷團隊陣容不弱,但依然被中國的人海戰術所壓倒,西歸浦簡直是中國人的天下。此間體育場不外二萬多人的容量,可以想象中國球迷占了其中多少份額。況且巴西隊向來有別國的死忠“擁躉”,球場上座率便逾九成,望去儼然文革中“紅海洋”的再現,中國球迷聲勢之磅礴,令人難忘,兼且到場的韓國、歐美球迷固然是為仰慕巴西的神乎其技而來,卻都是支持中國隊的,連中國球迷也為有如此之多的歐美同盟軍而感到驚奇和振奮,我注意到,穿戴五星紅旗T恤和帽子的美國人為數不少,不知這是否能改變中國反美鬥士對美國的觀感?

比賽開始前高奏兩國國歌,桑巴鼓點完全淹沒在《義勇軍進行曲》的萬人大合唱之中,“中華民族”只怕真的“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了,這場比賽用英文來說是“Win or go home”,於是“每個人被迫着發出最後的吼聲”,中國球員亦然,他們的士氣和膽識令人耳目一新,我想找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比喻中國隊的殊死搏鬥,“破釜沉舟”?不甚妥貼,畢竟那還有殺出一條血路的意思;“麻杆打狼”?更不妥當,因為沒有“兩頭怕”的問題;想來想去,還是一個粵人俗語最恰如其分,叫做“缸瓦全打老虎--盡在一煲”,這來自一個民間故事,一個名叫阿全的缸瓦工匠遇上老虎,手無寸鐵,更無伏虎之功和縛雞之力,怎麼辦?唯有把手裡的“砂煲”(類乎“砂鍋”的陶製炊具)照頭砸過去,以求一逞。你既然和猛虎狹路相逢,不砸它一傢伙,又能怎地?砂鍋之殺傷力,眾人皆知,但萬一真能把老虎給蒙過去呢?這總比束手就擒來得有志氣。中國隊用的就是“盡在一煲”的砂鍋打虎戰術,不問輸贏,只搏彩聲。你還別說,中國球員將士用命,打得不賴。至於最終四比零的結局是宿命難逃,亦為中國足球與世界水準的真實差距,但誰能說我們的球員是一群熊包?他們輸得比沙特隊好看多了。

球賽進程無庸贅述,比起窩囊之極的頭場比賽,這才算得上是綠茵鬥士!中國隊在世界盃的悲壯之旅,“Go home”(出局)運數已定,但看看人家日韓奮鬥了多少年,丟了多少次臉,這不終於找回了自尊了嗎?

站直了,別趴下,中國隊。

六月十日:白虎與黑雕

我來韓國看世界盃,原圈定要看開幕式和中國隊的比賽之外,還要看另外兩場,東道國的賽事當然在計劃之中,我鎖定的是十四日韓國對葡萄牙,既能體驗主場觀眾的強烈氣氛,也順便瞻仰勁旅葡萄牙的風采。另一場,我原圈定是的法國對丹麥,分區在韓國的各隊第一階段賽事,最旗鼓相當的就是這兩隊。至於來自足球荒漠的美國隊,我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興趣。那天從光州坐火車回漢城,同車廂的幾個美國乘客在大田站下車,我搭了兩句腔,才知道是日美國隊在大田開打,我卻沒有興致去翻看行囊中的手冊,查核這天美國的對手是誰。

殊不知,回到漢城才知道美國隊居然先聲奪人,以三比二令強敵葡萄牙稱臣。這一來,該組的形勢極為混沌,韓國人剛剛沉浸在四十多年來首次在世界盃中贏球的狂喜之中,不旋踵又忐忑不安了。這便提起了我的興致,實話說,美國隊在外圍賽中的多場轉播,我僅賞臉看了一場(對牙買加),而且沒有看完。然而,美國隊如能進入十六強,其意義之重大不言而喻,美國老百姓是時候該學學如何看足球了;但作為亞洲人,我當然期望韓國隊斬關奪隘,譜寫歷史--尤其在沙特和中國隊接連失敗之後,韓國與日本已成為亞洲希望之所系。美韓之役,生死浮沉懸於呼吸之間,我便臨時改了主意,要前往大邱賽場了。

出發前夜,在旅館附近的酒吧又與韓國酒友神聊,他們逼着要我答誰將是贏家,我說最好打平吧。韓人幾乎和我撕破臉,我便只好作更細推測,說希望2比2平局,這樣韓美均可攜手出現,皆大歡喜,韓人聞之依然不悅。但事後我再想,這一來就把葡萄牙給做掉了,世界盃少了葡萄牙而多了個“陪太子讀書”的美國隊,好玩嗎?

無論如何,總要有人出局,別忘了我此去的首要目標是看風景,感受東道主磅礴的聲勢,美國的勝負得失是次要的。我抵達“大邱驛”時,各地趕來的韓國球迷正絡繹於途,多股紅色人流匯集於此。大邱在韓國東南部,為僅次於漢城、釜山的第三大城市,體育場依山(八公山)而建,容量頗大,本屆世界盃的季軍決戰也將在此舉行。我進場稍晚,剛趕得及奏國歌,於是一輻壯闊的圖景陡然展現眼前--我才調侃過中國球迷的“紅海洋”,其實那頂多是紅色的湖泊,因為中國球迷的服裝主要由韓國三星和另一大公司贊助,卻分紅色和白色兩種,未能統一,人家韓國球迷才真叫“紅海洋”,全場滿目是熊熊燃燒的火海,前兩場唱國歌時中國球迷之齊心合力、響遏行雲,已為本屆世界盃一絕,但比起韓國球迷,還是小巫見大巫,因為我覺得那不是五萬人在唱,而是發自一個人的胸腔卻唱出了幾萬人的聲音!至於助威吶喊,韓人亦為世界之最,他們有個“紅魔”球迷團,就是全場指揮的核心,信號就是旗幟和規定的鼓點,他們交替喊口號“哦--KOREA!必勝--KOREA!”或是合唱“阿里郎”和國歌,總之一刻不停,聽去山呼海嘯,天地和應,令我肅然動容。他們還有一種約定俗成的手勢,就是連拍數掌然後雙手向前方一指,喉間再發出獅子吼:“大韓民國!”那瞬間,你會覺得大地在震動,雲層在迸散,而眼前倐臾生長出了手臂的森林!我真慶幸自己前來大邱,果然此行不虛,這才叫人間奇觀,比起漢城的宗廟、青瓦台、景福宮之類的景點有意思多了。

看熱鬧歸看熱鬧,說句心裡話,兩者相較,我還是更喜歡中國的球迷,他們不但服色不統一,也無統一的口號,當然亦無統一的中國歌曲可唱(國歌除外),當人家豪唱《阿里郎》時,捫心自問,我們自己有類似的民歌嗎?好象僅有一首被世界其他地方公認為中國民歌的代表,那就是《茉莉花》,實難想象,倘若全場合唱“好一朵茉莉花呀……”我們的綠茵健兒就能奮起打破零蛋,說不定還將輸得更多!不過,無歌可唱卻非中國球迷的錯,這恰是吾國吾民博大深邃的體現,歷史之悠遠,地域之寬廣,文化之多元,找不到一首總括國風的民歌,那是我們的光榮而非恥辱。況且,就算有這麼一首歌,中國球迷也不樂意服從什麼指揮棒,管你是大連球迷協會還是什麼更高的協會。於是他們的加油聲總是此起彼伏,各執一詞,你打鼓我吹喇叭,自由活潑得很,這正是中國球迷的可愛之處。在這點上,他們和歐美先進國家是完全同步的,美國球迷有什麼統一的口號和歌曲?沒有。頂多有一種呼喊:“USA!USA!”但要全場同步,偶有一見,終是不能持久。要說真切感受,韓人山和谷應,風馳雲走的吶喊怒濤,讓我覺得恐懼--中國也有過這種時候,千人一面,千部一腔,億萬人民同一意志,發出同一聲音,然而那卻是中國人最不堪回首的年代。好在,韓人的集體主義情操畢竟生長在一個自由民主的社會,在這個國度里個人自由和個人價值得到尊重,若然北朝鮮也象南韓這麼富強(韓國的總產值和人均產值已進入發達國家水平),以他們的專制集權加集體主義,會長出一頭什麼樣的怪獸?自然,這假設也絕難成立,一個鉗制自由的極權制度,是無法一圓富國強民之夢的。

回過頭來說比賽,美國儘管先前爆過冷,但到底是小組裡排名墊底的隊伍,韓國的沙盤推演毫無疑問是要滅掉美國隊,否則還有什麼出線前途可言,這就象中國隊原先打算吞掉夜郎小國哥斯達黎加一樣。所不同者,是韓國確有這實力,卻無運氣,美國發動奇襲,一擊得手,韓隊又是射失點球又是打中門柱,屢屢錯失良機。便要說一則花絮:我知道韓國有個明星叫安貞煥,便在剛落座時寫個漢字“安”,然後指點着問鄰座韓人:“誰是安?”他告訴我是19號,我查看手冊,整支球隊只有一個姓安(AHN)的,卻沒在首發陣容里看到這個號碼,下半場打了一段,安上場了,果然扭轉乾坤,以頭球扳平,那一刻,全場的狂歡簡直把巨大的鋼架棚蓋都掀開了,鄰座韓人熱淚盈眶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口中吱哩呼嚕的,顯然是贊我慧眼識英豪,這令我頗為自得。可惜,韓國隊其後攻勢如潮,卻福無雙至,僅以一比一平而終局。我對結果自然十分滿意,此亦為我的願望。韓人雖抱憾,但畢竟避過了最糟的厄運,也還過得去。沒想到晚上便風雲突變了。

我是查過旅遊手冊,知道大邱的馳名美食是牛骨湯“兩吃泡飯”和鰻魚,但魚和牛骨不可兼得,躊躇半晌,還是決定吃鰻魚,手冊上有推薦的飯店和電話,便叫出租車,孰料這車是從釜山市載客來的,根本不認得路,打電話也不行,末了磨磨蹭蹭,總算撞對了,走冤枉路的錢他倒沒多收,但時間耗費不少。鰻魚果真不錯,還送一小盞顏色微綠的米酒,味腥,似是混入了某種魚類的膽汁。才吃完,大屏幕電視直播的葡萄牙對波蘭的賽事也剛好結束,結果讓在座食客目瞪口呆,4比0!韓國隊有大麻煩了。

次日坐火車回到漢城,法國對丹麥的仁川賽場雖距漢城不算太遠,但再趕場子顯然來不及了,於是我就在酒店房間裡看直播,目睹法國隊慘遭滅頂,便更覺得中國隊的成績也還不算太尷尬,再怎麼的,能有法國人難堪嗎?

這又回到原來的懸疑,美國、韓國、葡萄牙誰能出線?於是,此番我不會再改主意了,六月十四日,我將到仁川現場觀看韓國與葡萄牙的生死戰。對不起,我的韓國朋友,你們這回真是凶多吉少,願神與KOREA同在!

六月十三日:突厥胡騎征東錄

昨日漢城豪雨,今日卻是大晴天,這對中國隊似為吉兆。原先在中巴之役前,我方祈雨,因水戰對精於地面作戰的巴西不利(這大約類乎卜巫者的想象);但土耳其的突厥胡騎,卻慣用長驅直進的戰法,呼嘯而來,大掠而去,雨天對他們無甚影響,而今遍地陽光,中國球迷亦當舉手加額了。

鑑於此為中國隊的謝幕之戰,雖說他們的觀賞性實在有限,而五花八門的中國球迷倒頗具娛樂性,於是我早早就到達漢城競技場,果然飽覽了風景。按說,這是整個第一階段賽事中水平較低的一場比賽,除了中、土國民及與之命運相關的哥斯達黎加,有誰關心?沒想到,競技場外人頭躦動,彩幡飄飄,一派節日景象--原來這天是包括漢城市長在內的全國市長、市議會、區議員的選舉日,為方便國民投票,便定為公休日,恰又遇上大好天氣,韓人便趕場子趁熱鬧來了,他們實為休假與觀光而來,這新建的競技場很多人都未見過,至於球賽精彩與否,那不重要,既來之則看之。於是場外便有基督教會及F輪功拉隊為中國打氣,韓國著名的“紅魔”啦啦隊也派出一路偏師,他們擂鼓放歌,還將招牌口號改為“哦--高麗!哦--中國!必勝--高麗!必勝--中國!”

進場後一眼望去,上座率高達九成,中國球迷軍團依然是主力,加上韓人一邊倒的助威,中國隊儼然是主場架勢。昨夜豪雨,涓滴不存,風和日麗,綠草如茵,中國隊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這是他們為榮譽而戰的最後機會。

卻說中國隊極為難看的輸掉了頭陣,次役對巴西採取“砂煲打老虎”的孤注一擲戰術,無可厚非,因為面對超強對手,龜縮死守也難免一敗,不如轟轟烈烈去赴死,拎着個砂煲摜過去,砸不着也聽個脆響,末了以零比四大敗,那是劫數難逃。這回不一樣了,中國隊已註定捲鋪蓋打道回府,土耳其的命途尚在未定之天,他們非但要贏,而且不知要贏多少才夠本,如此,心急火燎的是他們。中國隊可打操練已久的防守反擊戰術,堅壁清野,不教胡馬度陰山,然後伺機輕騎突襲,踹破突厥的大營。不想中國隊自一鳴哨便大舉出擊,白袍小將和老將們均策騎疾進,要真能把突厥胡人一棒子打懵了倒也不錯,可惜人家沒懵,於是10分鐘內連失兩球,這下便是想打防反戰法也不成了,唯有繼續狂攻,中國隊的“破蛋”雄心可昭天日,尤以楊晨飛身墊射,擊中門柱內側的一瞬間,為中國足球譜寫了歷史,不過球沒入網,便寫不進正史,只堪在野史里傳頌。

如果剔除開局未久被拔二寨,中國隊上半場還是打得不壞的。誠然這是廢話,中國隊若是不輸巴西四個球,那場比賽也打得很好。只有頭場比賽,中國即使不輸,以零比零終局,那也是本屆世界盃最爛的賽事。這就涉及一個爭議命題,中國隊要是由當年的本土舊帥高豐文來執教,這次可能真不至於輸那麼多球,但那卻是一條死路,當時中國隊十一人齊刷刷死守禁區的“滾刀肉”和“牛皮糖”戰法,一樣是輸,卻“輸少當贏”,於是被評為該屆奧運會最沒有進取心的球隊,高豐文因此前程盡毀。中國隊還想重蹈覆轍?日本隊上屆世界盃三戰皆北,韓國隊上屆輸荷蘭五比零,他們面子上好看嗎?韓國人知恥近乎勇,乾脆把那位荷蘭教練請來執教國家隊,這不就有了四十八年來第一勝?更別說日本隊已篤定進入十六強了。

我以為,米盧教練的具體戰術安排或有爭議之處,但他激勵隊員爭勝和爭取入球,正是中國球員向來缺乏的敬業精神,沒有鬥志與激情,所為何來?

下半場,戰局陡變,新換上場的卲佳一還未活動開來,就被紅牌罰下,中國隊以寡敵眾,卻夢想以弱凌強,一味與對方搶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既非“砂煲打虎”,亦非“麻杆打狼”,在我看來,這是“肉包子打狗”。果然中國隊再失一城,門前更聞胡笳陣陣,風聲鶴唳,若不是土耳其射術欠佳,則應為五比零之數。由此亦可窺見,土耳其不外是歐洲二流,能順利出線,實拜分組之上上籤所賜,中國隊則扮演了逢人送大禮的好好先生。

尤記哥斯達黎加與土耳其戰平之日,一群哥國球迷在旅館裡酗酒嘯聚,他們滿懷信心,說:瞧着吧,CHINA能贏TURKEY!哥土之戰,突厥胡騎確實打得平庸之至,但哥國球迷把寶押在中國隊身上,未免看走了眼。

至於中、土漢城之役若還有什麼可記述之處,就是中國隊開局便被胡騎蹂躪,大肆攻城掠地,旋即失去了廣大的同盟軍--韓國觀眾,他們要助威也無從發力;中國啦啦隊遭當頭棒喝,加油之聲大弱於上兩場;誠然,為數不少的土耳其球迷亦再無必要大呼小叫,這大概是連場比賽里最安靜斯文的一群,絲毫看不到他們突厥祖先的狂野血性。聞說我們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擅長“同化”異族,說不定這群土國球迷被在場的二萬多中華上國來賓給同化了吧?

終場哨響,中國隊以連負三場,淨吞九蛋而黯然謝幕,這不是屬於他們的遊戲--2006年能否在德國看到龍的傳人捲土重來?尚未可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中國和沙特這對亞洲難兄難弟,的確要重新勘查一下,現代足球的門檻到底在哪裡?

當晚中國大使館宴請國家足球隊,次晨整個球團就直飛北京了。我不曉得使館官員要對他們說什麼,我只知道,中國隊賽後的最後一場新聞發表會,西方記者問米盧教練:當終場哨響時,你的內心感受如何?米盧這樣回答:

“那一瞬間,我感到悲傷。但生活仍在繼續。”

六月十四日:亞洲的曙光

今日是世界盃分組賽事的最後一天,此夜亞洲的榮辱將把握在日韓手中。日本出線應無大礙,韓國卻岌岌可危,因為僅得一勝的葡萄牙非要和它硬撼不可,葡人的強大攻擊力令人膽寒,太極虎阿里郎能否抵擋得住?

這是整個國家騷動不寧的一天,無人有興致談昨天的選舉(執政黨一潰千里),會考在即的學生無心向學,白領藍領心有旁騖,店鋪無心營業,幾近百業蕭條。因從漢城坐地鐵去仁川賽場,約要一個半鐘頭,我提早四個半小時出發,地鐵已赤潮湧動,韓人男女老幼穿着紅衣,打着兩儀太極旗,浩浩蕩蕩奔仁川而去。他們的圓領衫上印着“Be The Reds!”這就是著名的紅魔球迷團隊,全韓國民有三分之一是它的會員。據說,基督教會為之痛心疾首,按聖訓,“魔鬼”總不是好名稱,教會一再懇請“紅魔”改名,卻如螳臂擋車。如前所述,紅魔吶喊起來,能令天崩地裂、江河倒流,但足球這玩藝,並非靠吆喝就能嚇癱對手的,沒見中國隊是怎麼輸的?啦啦隊鑼鼓圓號、急管繁弦,再鼓足肺活量去吶喊,為己方壯膽不成,倒孵出九枚鴨蛋來。若非賽制所限,再賴下去,鴨蛋都要變為油光鑒人的北京烤鴨了。故此,我仍為韓國隊的前途而擔憂。

仁川為韓國足球的啟源地,當年英國軍艦直抵仁川港,水兵下來在碼頭踢球取樂,足球自此傳入。此城的文鶴體育場年頭較早,當時的設計沒有考慮到聲波傳遞和迴蕩的功效,所以全場爆滿的五萬多名“紅魔”縱聲咆哮,效果反不及早幾日的大邱體育場,自然更不如新建的漢城競技場了。雖則如此,韓人眾志成城的呼喊和合唱,依然有如驚濤拍岸。國際足聯極為着意這場賽事,大批要員盛裝出席,當然少不了鄭夢准,此人今後之運程只怕無可限量,連金大中總統蒞臨主席台,都未能稍挫鄭夢準的風頭。我前面坐着韓國一位電視明星,開賽前多人請他簽名,我隱約想起在酒店房間看電視時見過他,大概是個著名主持吧,和港台的“名嘴”一樣,他長得一坨番薯似的,人丑卻無礙他娶得一房如花美眷,夫婦共攜一雙小兒女來看球。他可能對同胞的簽名和合影要求不勝其煩,見我穿黃衣,又不諳韓語,便寧願和我這外國人搭腔。我說:“希望韓葡打平。”他當然開心。看來,他和我都未敢奢望韓國勝出。

比賽在“哦--KOREA!必勝--KOREA!”的怒濤中開始。韓國還不錯,未處下風。孰料第26分鐘葡國隊就被紅牌罰下一人,在現場,細節反而看不清楚,東道主之所以難纏,在於天時地利人和,而“人和”也者,當然包括國際足聯不希望東道國球隊早早出局。這下葡人不好辦了(事後我回旅館看重播,那張紅牌是應罰的)。不多久,觀眾中打手機者喜形於色、彈冠相慶,我不知何解。電視明星告訴我:那邊廂波蘭隊已以二比零領先美國。我粗算一下,葡國原非贏不可,現時大可不必了,打平不亦樂乎?如此免傷和氣,也別辜負了國際足聯和主辦國的拳拳盛意。果然場面漸變得很沉悶,兩隊無心進取。忽又報來:波蘭又拔一寨!我坦言告訴電視明星:“It’s good for Korea;但真是一場難看的比賽。”他或是沒聽懂,或是開心得不願意聽懂,總之笑得燦爛之極。我真有兩度欲抽身退席,但再想,來仁川不易,來韓國看球更不容易,還是忍下去吧。哪知下半場開打不久葡人即領取第二張黃牌,從而又被紅牌罰下,這真是自找,怎能怨天尤人?戰局那就微妙了,11人打9人,彼此還是一團和氣,便明顯要賣掉美國人。韓人即使與葡人無怨無仇,終歸非親非故,有國際足聯和金大中、鄭夢准在盯着看呢,打假波引致的輿論譁然,其道德壓力也非同小可。韓國球員到底沒有中國的“假A假B”聯賽那麼黑,他們進球了!全場歡聲雷動,文鶴體育場的頂棚因之折了若干年壽命,那音頻真震聾發聵!我確信整個國家此刻在爆發一波五級以上的地震。我明白了,這絕非球員受脅於輿論或官方的壓力,而是四千七百萬韓國人民要他們贏球。

這就是韓國。這就是韓國精神。他們可以選擇打平,仍是小組第一;也可以小輸,坐小組次席,避開意大利隊。他們的選擇卻是勝利。沒有這股志氣,韓國能成為OECD的成員國,晉身為發達國家嗎?

回程每個站台都擠滿了歡慶的人群,回到漢城已是晚十二點,然而“今夜無人入睡”,成群結隊的青少年仍在街上狂歡。我沒有直接回酒店,想先解決肚皮問題,但所有餐館酒吧都客滿,酒巴實行啤酒買一送一,可惜無空座(後聞一些餐館是夜全部“無料”免費大酬賓)。總算找到一家韓式烤肉店,裡面都是五、六十歲的老派韓人,他們放歌縱酒,唱的是舊式民歌。店東不明白我要吃什麼,便請來一位會點英文的顧客,他告訴我,日本隊也以二比零贏下來了。他說今日是韓國人的節日,也是日本人的節日(這是我首次從韓人口中聽到對日本人的褒揚)。我回應道:這是所有亞洲人的節日。我吃畢付錢離席時,那群韓人都喝醉了,一個女聲在唱類似戲曲的調調,一個男聲在高喊:“大韓民國萬萬歲!”……

然而,這真是中國人的節日嗎?

六月十六日:再見漢城

中國隊踢完第一階段就打道回府,其實在絕大多數球迷的預料之中,我的韓國之旅亦劃下句號了。歷數十餘日來的見聞,印象至深的是韓國和中國的球迷,他們風格各異,但有一點是近同的,就是他們的愛國激情實際上遠遠超過了對足球的熱愛。

在韓國,這次世界盃捲起的足球狂飆,甚至可能左右國家的政局。因為十四日生死攸關的韓葡之戰,影響了前一天的選舉,偏低的投票率令執政黨吃虧不少,但這不是決定性的原因,金大中到年底大選時顯然要鞠躬下台了。此前呼聲最高的角逐者是法官出身的李會昌,不過我新結識的韓國朋友都說他並非善良之輩。現在世界盃風雲變幻,韓國政壇的一匹黑馬也呼之欲出,此公是誰?鄭夢準是也。鄭夢准作為無黨派人士,已宣布參加下屆總統競選,以朴正熙的女兒為代表的一杆政治力量轉而和鄭結盟,倘若韓國隊撼倒意大利,進入八強,鄭登高一呼,天下歸心,完全可能當選總統。以鄭夢准在國際足聯縱橫捭闔之能力與手腕,總統之職當可應付裕如。在韓國,這就是足球的能量。

我和金大中算是有一面之緣,若干年前我在美國一個研討會上見過他,用餐也在鄰桌。該次會議的主要客人就是金和尼日利亞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後者發言滔滔不絕,金則較為簡短。那時金大中還什麼都不是,只是流亡美國的政治異議人士,金畢生獻身民主事業,與獨裁政權抗爭到底,他是一個劃時代的人物,卻未必善於在政壇縱橫捭闔,他的兒子受賄被執,與金大中無直接關係,但對金的負面影響難以消除。今年底政權易手,當為必然。民主選舉和政權的和平交替,這本來就是金大中的理想追求之一,他這回是求仁得仁了。

卻說韓國人對中國的友好情懷,除了文化淵源,也來自中國先朝和朝鮮的良好關係。中國歷代王朝,都把高麗視為教化之邦,和“化外蠻夷”有本質區別,中國的所有藩屬國之中,和朝鮮最為親善。雖然遙遠的隋朝一度侵略過高麗,但明清兩朝中國均派軍隊幫助朝鮮抵禦外寇。直至日本吞併朝鮮,歷史才發生了大轉折。半個世紀的日本殖民統治,在韓人中植下了極深的仇日情結。我在濟州島看到過韓國先民抗擊蒙古人入侵的紀念遺蹟,但翻遍旅遊手冊,都沒看到韓國和中國兵刃相見的紀念地。誠然,五十年代初的朝鮮戰爭卻是例外。

韓國人素有強烈的民族主義情懷,但和美國有心理疙瘩,卻是在這十餘年間才表面化的,它集中體現於年輕一代身上,算是韓國“憤青”吧。美國在十九世紀晚期曾派軍艦逼進朝鮮,和漢城的門戶仁川的炮台要塞交過火。美國的要求是門戶開放和自由貿易,朝鮮李氏王朝不允,這還和清朝中國有瓜葛,因為天朝宗主國降旨不同意朝鮮對外開放,遂有仁川“江華島之戰”。朝鮮戰敗,國門深鎖、自給自足的農本文明從此步入黃昏--這和中國現代史的開端極為相似。其實船堅炮利只是外在的符號,內里卻是工業時代的強勢文明,它是歷史潮流,順昌逆亡。韓國能有今日,走的不就是這條路嗎。五十年代初的朝鮮戰爭,漢城已陷落,是山姆大叔拯救了南韓,迄今仁川仍矗立着麥克阿瑟的銅像。然而,美軍駐守韓國幾十年,難保沒有這樣那樣的文化摩擦,雖然這是韓國生存的常態,但是韓人自尊心很強,例如他們把韓美混血兒都送往美國,我在韓國數城停留,均不見一個混血兒;再舉例,韓人看不起不會說韓語的韓裔人,我就曾被以為是韓人而遭白眼(在比較國際化的漢城好一些)。我住的酒店位於明洞,這裡相當紐約曼哈頓第五大道,尺土寸金;還有旁邊的梨泰院,那裡相當於北京的秀水街,人氣極旺。美軍大本營毗鄰此處,問題也就來了--漢城是世界前十位的大都市,偏偏美軍第八集團的營盤就在市中心最熱鬧最昂貴的地段,它叫南營洞(韓國的地區單位為里、洞、邑等等),占地遼廣。這本非美國人的選擇,而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南營洞之“營”字出處,在於明朝軍隊、清朝軍隊入朝鮮均在此駐紮,日據時期它也是軍營。漢城越來越膨脹,政府便和美方協商,請他們搬遷。美方說可以,但算下帳來,美軍構築的地下軍事指揮中心和全套電子裝備,一搬起來,韓方就要支付不知多少兆韓幣,根本就付不起--此議遂作罷。不過美軍基地想在南營洞建新的公寓,卻被韓國老百姓的集體意志所否決,因為再建房子,美軍就更不會搬走了。

但說了半天,這才說到關鍵之處。韓國的人均產值為9628美元,在1996年便進入發達國家行列,在此前後(也就是近十來年),韓人產生了很強的心理訴求,就是要得到與之相襯的地位和尊重,他們認定韓國不再是二流國家和二等民族。這種心理騷動,在較早時的日本也出現過,《日本可以說不》一書就是典型的產物。而中國也處於要中興而又未曾真正發家的臨界點,所以也奔湧出喧譁不已的“說不”思潮。韓人爭辦亞運(今年十月亞運會又在釜山舉辦)、奧運和世界盃,蓋源於此。而韓國成為一流國家的假想障礙物,除了美國還能有誰?雖說美國沒有“圍堵”和“遏制”韓國,但在一家獨大的單極世界,任何人任何國家要找假想敵,美國都是最簡易的首選。韓人還對美國滑冰選手在鹽湖城冬季奧運會上撒詐,剝奪了韓國速滑名將的金牌而耿耿於懷,當時落後的美國選手以礙眼法的動作,令裁判誤判韓人犯規,事後看慢動作重播,韓國選手根本沒侵犯他,但金牌已旁落。世界盃美韓之戰中安貞煥入球後做的慶祝動作,就是摹仿滑冰姿勢,以抗議美國人在奧運會之巧取豪奪,雖說是某運動員的品德問題,但在體育比賽中,個人行為很容易被抽象為國家的象徵。好在這場比賽打平了,當時漢城有十萬青少年在光化門一帶看大型屏幕的直播,要是輸了,防暴警察就得為附近的美國大使館作一級戒備了。其實,在上次漢城亞運(1986年),韓國正處於要發家尚未發起來的節骨眼上,當時他們也要強得跡近變態,大量的裁判不公和偏幫事件就發生在那次亞運會上,最後以總獎牌數韓國第一,金牌數中國以一枚險勝而落幕。其後韓國真的邁入發達國家的門檻,他們的體育風尚和公平競爭精神也水漲船高了。

總括韓人和美國的心理疙瘩,他們從來沒有把美國看作敵人,即使韓國“憤青”也明白,美國的興盛來自她的制度與價值體系的強大生命力,美國自然也有它的種種問題,但如丘吉爾所言:“民主制度不是很好的制度,但它比其他所有制度都好。”在二十世紀,所有和美國逆向而動、豎幟為敵的龐然大物都次第潰滅,納粹德國、日本法西斯和蘇聯莫不如是。韓國選擇的也是這種民主制度和自由價值,並無對人類文明的精華“說不”,更不曾叫嚷“為什麼要把這套東西強加給我們?”他們受夠了軍事獨裁的黑暗統治,要這個國家走回頭路,根本就不可能。

追述過這段心路歷程,再來看看中國球迷。無可否認,中國人民的生活水準有了較大進步,能有二萬五千人出國看球,就是明證,想想韓國人的北方同胞仍可望而不可即,曾記否,二十年前中國人民就是那樣活着,這其間進步跨度之大,不言而喻。就我看過的三場中國隊小組賽,最貴的A級座位也坐滿了中國球迷,沒有點經濟實力,是做不到的。中國球迷的表現遠勝於國家隊的場上表現,他們熱情而不狂囂,要用國內語彙就叫“文明看球”。他們當然愛國愛得投入而忘我,但不象韓國球迷那般筋絡痙攣,把國運與球運拴在一起作乾坤一擲。中國球迷走出國門,見了世面,也就和別國球迷相見歡,從合影到交換國旗、帽子、紀念品之類,總之彬彬有禮,友誼第一。

然而,中國球迷團為何不能統一服色(老實說我不喜歡劃一)?他們為何不能組成韓國“紅魔”那樣的跨省市團體?原來並非他們不願意,而是成不了事。我在濟州島認識的大連球迷協會的人士告訴我,各方確曾在北京聚義,籌劃“五嶽聯盟”,但立即為座次、排名和經費等問題打得不可開交,宏圖遂成畫餅。其實就算他們不內訌,杯弓蛇影的官府也不會容許他們建立類似組織,這是鐵定的。另外,中國足協和球迷關係不睦,甚至互為敵對,足協油水雖足,球迷的服裝卻要由韓國大公司贊助。從文化基因而言,中國人不能合夥,他們實在做不到。我在開往光州的火車上看到一幕小品,一群來自杭州的球迷和一個說漢語的韓國人談笑風生,原來這韓人在杭州辦工廠。這時一個哈爾濱的球迷和他們搭上話了,交談甚歡。因這姓姜的韓人在光州當過幾年兵,我趁他到車廂連接處吸煙時,跟過去打聽當年的“光州事件”,不料哈爾濱人湊過來,要向姜姓韓人推銷他手中的剩餘球票,還保證賣得比那些杭州人便宜,那韓人唯有支吾應對。一個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公然拆人家朋友的台,而且就在杭州同胞的眼皮底下,這等事體韓國人幹得出來嗎?顯然目下國內世風就是如此,以鄰為壑,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為蠅頭微利,什麼親朋戚友都敢出賣。試問誰還敢跟別人合夥做事?

再說中國記者,他們素質參差不齊。某記者夜抵西歸浦,在旅館餐廳用飯,他要吃米飯,因時間已晚,餐館只有韓國面。該記者說:“你種也得給我種出來!”旁邊的中國記者看不過眼,勸說幾句,竟演變成口角和扭打,腦袋都開了瓢,韓國電視台自然猛拍一通,有無播出不得而知。那位仁兄口袋裡有幾個錢叮噹響,就“燒包”成這樣,中國人真成了發達國家的國民,都如此君,那還得了?只怕要在大街上橫着走了吧。還有,中國記者團與巴西攝影記者的衝突,雖被中國球團的領導南勇先生所淡化,事實卻是,巴西記者和香港記者發生推搡肢體衝突,中國記者要圍毆對方,韓國保安將巴西記者帶到車裡,近百名中國記者圍着不讓走,要他出來道歉。中國人這會兒倒挺團結,打的是有贏無輸的“太平拳”,我看他們比普通球迷都不如遠甚。中國與巴西賽後,巴西球員不願與對手交換球衣,可能與此有些關係,但更大的可能應是當日巴西某俱樂部隊與大連隊作友誼賽,曾發生身體碰撞和語言爭執,賽後交換球衣,中國隊員(張恩華?)把對方隊長的球衫扔在地上,吐唾沫和用腳狠跺,不巧這名蒙辱的隊長就是現今巴西國家隊的隊長卡富。中國人的氣那麼粗,他們果然不是“東亞病夫”了。

靠這股底氣,中國能晉身發達國家的行列嗎?我真不曉得。

再見漢城!我的世界盃之旅到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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