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看到新聞說浩然先生去世了, 當時也沒有太多的想法, 生老病死, 自然規律呀. 可是, 浩然先生對我們這一代人來說, 絕對是有個位置的. 想了想, 還是擠點時間說兩句吧.
七十年代的時候, 浩然非常有名, 大概除了黨和國家領導人以及西哈努克之類的外國元首, 就能數到他了. 他的小說屬於必讀資料(主要是沒別的可看), 而根據他的小說拍攝的電影更是翻來倒去地放. 到改革開放之後, 他的電視連續劇《蒼生》給人的印象就不深了.
去年從圖書館借到了浩然的自傳體小說《樂土》,《活泉》,還應該有一本叫《圓夢》,沒找到. 他在小說里講他的父親母親, 他的童年玩伴, 他的初戀,,,還有他是如何參加革命的, 等等. 照小說的進度推測, 《圓夢》應該寫到五十年代他成為了專業作家為止. 看了浩然的自傳小說, 就能體會他寫《艷陽天》,《金光大道》, 為什麼會那麼突出集體化, 為什麼會孜孜以求地塑造” 高, 大, 全” 式的人物. 這種寫法, 不單純是接受了上級交代下來的政治任務, 是作家自身生活體驗出來的.
浩然本名叫梁金廣, 金廣剛參加革命的時候, 有天晚上去開會. 當時的工作環境還比較艱苦, 處於一種半公開半地下的狀態. 他們開會的地點是在村外的一個什麼廟裡. 領導說: 因為工作需要每個人都至少有一個MJ. 金廣問: 啥叫MJ? 領導說: 就是跟自己名字不相干的代號. 金廣一抬頭, 看見匾上寫着”浩然正氣”, 於是就給自己這個叫”浩然”的MJ.
電影《金光大道》裡有一段場景給我的印象很深. 影片裡描述的是: 一場大雨過後, 馮少懷路過張金髮家, 看到張金髮在院牆內做着什麼, 於是湊過去問: “村長忙什麼吶?”
“噢, 是少懷啊, 院子裡積水了, 掏個排水溝.”
“哎, 你給我遞件傢伙來, 你在裡邊掏, 我在外邊掏, 很快就能掏好了.”
於是張金髮給馮少懷遞出來一把鎬頭, 兩人邊聊着什麼邊挖牆角. 過了一會兒, 隨着馮少懷興奮地叫着:”通啦, 通啦”, 鏡頭一轉, 一股污水從牆洞裡流了出來. 如果你的腦子裡階級鬥爭的弦兒繃得緊的話, 馬上就能反應出來: 這是在暗示張金髮和馮少懷在裡應外合, 沆瀣一氣, 挖社會主義牆角! 像這類鏡頭, 肯定是出自專職寫作班子之手了.
後來, 浩然的作品被貶損得一無是處, 浩然在文革中的表現也遭人詬病, 或者, 就根本沒人在乎了. 我的想法是: 從小處講, 浩然的作品在我少年成長過程中, 是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從大處論, 浩然作為一位認真反映農村生活的作家, 總會有其歷史地位的. 總而言之, 他是個時代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