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雲霧
電視劇《紅日》雜感
幾周前看了電視劇《紅日》，難得看過一部片子還有些雜感，現隨便聊聊。
在解放後文革前的戰爭小說里，《紅日》算是規模較大的一部，也較早濃縮搬上大
銀幕。但改編搬到小熒屏，卻是最後的一部。本來製作組邀請因為《亮劍》而成為
當前一號軍旅幹部演員的李幼斌飾演正面的男一號共方軍長沈振新。但李幼斌看過
劇本後主動要求改演反面國方代表整編七十四師師長張靈甫，並降低片酬，沈振新
一角則由尤勇接過。不過，在演員表上，李幼斌仍然是男一號。
眾所周知，《紅日》小說作者吳強是中共華野六縱的政工幹部，六縱也是在華東戰
場和七十四師多次交手的主要部隊，並最後擔任主攻孟良崮的任務。在小說里由於
當時的政治環境，作者不敢為六縱的領導過分歌功頌德，對敵方張靈甫的描寫雖然
高於同時期其它作品，也不夠深入。在這部連續劇里，改編者加油添醋，對國共雙
方在大小方面都做了不少渲染，對國方也比較中性。然而，本人認為，對於發生在
近代的而且記錄較多的歷史題材，小處誇張固然是文學作品的特性，大局亂寫可就
是對歷史的不夠尊重。
與小說不同，電視劇的主角集中刻畫了共方軍長沈振新和國方師長張靈甫。本來小
說里對副軍長梁波的描寫也不少，但電視劇就全併到沈振新一人身上。沈振新就是
六縱正副司令員王必成和皮定鈞傳奇的綜合，還結合了許世友大刀片和陳賡追老婆
的故事。
電視劇一開始就是二戰漣水。沈振新上寶塔視察機槍班就是皮定均的一個小傳奇。
那個女扮男裝當兵打仗後來負傷被認出，最後在沈振新苦追下成為他老婆的黎青，
也是搬用發生在皮定均部隊的一件真實故事，那是幾年後渡江戰役中的一位排長，
當然愛情的味精是編劇加上去的。
劇中為了突出共軍形勢的危急和張靈甫的厲害，把二戰漣水改成六縱被包圍，而後
在突圍時中了國軍計謀幾乎被全殲就荒謬了。歷史上在一戰漣水和六縱打成平手
後，張靈甫在第二次交手時改變了主攻方向，南門佯攻而主攻西門，騙過了主管的
譚震林和六縱幹部，突破防線，迫使華野放棄漣水和蘇北。此仗六縱傷亡八千多，
損失很大，但離喪失戰鬥力就差得遠了，也沒有被包圍。而且七十四師也有一定傷
亡，由於他們的打法，補充上來的人員要恢復到全盛時比土豹子共軍要慢多了。據
後來七十四師被俘將校的回憶，這些損失的戰鬥力也影響到孟良崮戰役的進展。
接下來為了突出張靈甫，劇中把提出重點進攻陝北山東的戰略安在他頭上，這就更
荒唐。七十四師是俞濟時王耀武那個小派系的班底，張靈甫雖然得到老蔣的寵愛，
以張靈甫黃埔四期的資歷，根本到不了提出全國戰略的地位。另外，原北大歷史系
學生張靈甫雖然勇猛有謀，在以前的戰爭中也沒有過他雄才大略的記載。
連續劇對張靈甫愛護下級，但驕橫跋扈，與上級同僚搞不好關係，導致最後兵困孟
良崮時無人力救作了很多鋪墊。劇中強調的是張走上層路線，企圖間接指揮其它部
隊，但實際上張靈甫當時是劃歸李天霞和黃伯韜指揮，而他不服。否則日後追究責
任，如果是張指揮別人而李黃不聽，結果就不會是李黃基本無事。確實，張和別人
搞不好關係，尤其是老上級，同屬一個派系的八十三師李天霞都搞成那樣，只有孤
軍奮戰覆滅的命運。
重點進攻時的萊蕪戰役中，劇中把南線的牽制任務交給了六縱，其實是另外的部
隊。在巧妙突圍北上加入萊蕪戰役的過程中，也搬用了中原皮旅突圍的故事，大部
隊藏在一個小村莊裡，從國軍身邊滑過。劇中把六縱攻打萊蕪吐絲口的戰鬥寫得太
輕鬆，其實由於缺乏攻堅力量和經驗，六縱花了兩整天才拿下。就是整個華野攻堅
戰都不行，直到濟南戰役和淮海才有起色。萊蕪城的城牆共軍也沒敢硬攻，是往裡
打炮造成守軍傷亡，在網開一面誘使李仙洲突圍後在野外殲滅的。
最後一段就是大戲孟良崮，占了全劇的三分之一篇幅。這段中讓軍長夫人黎青不去
後方而是到地方工作被七十四師俘虜當人質最後犧牲編的離譜。共軍一貫對各級干
部注意保護，就是最殘酷的戰鬥每個連營都要留下幾個人以便日後重建，對高級干
部更為重視，怎麼可能會讓家屬去打游擊分領導的心？還有就是把攻克垛莊抄七十
四師後路正好和吐絲口寫反，把一夜就解決的突襲戰改成艱苦的攻堅戰，還要加上
國軍韓旅長起義的編造。整個山東戰役中只有國軍某師長地下黨員韓練成在萊蕪出
城時故意脫離指揮造成國軍混亂於四小時內被殲，就是這位黨員也做不到起義，就
別談當時的嫡系八十三師部隊還會起義了。
由於連續劇把小連長石東根寫成當時的六縱特務團團長何鳳山，最後攻打張靈甫師
部的任務就交給了他，傳說何也確實得到皮定鈞的指點找到了最佳的攻擊路線，
不過傳說中何鳳山利用繳獲的火焰噴射器和七十四師俘虜攻下最後堡壘就沒有提
及，還是靠人海衝鋒的辦法。劇中無論國共雙方的衝鋒都是人海型，也許是資金人
員有限弄不成橫隊型, 還是其它原因就不得而知。
連續劇最後一段就是張靈甫之死。到底他如何死的有很多種說法，有被俘後被某個
排長槍斃，有準備投降或抵抗時被打死，也有較不為人認可的自殺說。影片採用了
準備自殺時被槍打死的路子，感覺在那段描寫上對國軍將領寫的過於悲壯。解放戰
爭中國軍將領自殺的基本沒有，就連王耀武在抗戰時叫部下軍官以死報國，在內戰
時都暗示部下不用走這條路。
總之，個人認為這部連續劇總體只能算一般，雖然李幼斌和尤勇都演得不錯，但對
國共雙方都吹得過多。歷史題材（不是野史）作品，在大局處應該嚴謹，尊重歷
史。對於歷史人物和事件，應忠實反映，其功過自有後人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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