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和我一起鑽學校電影院的長頸子有十幾年沒見面了。回國前夕我告訴長頸子做好準備說那電話中打了好多年的比賽這次無論如何得成行了，長頸子慢聲慢調地說：“好啊，到時打得你摸不到出屋的門。” 長頸子是我在體院學習時的同班好友，江蘇鎮江人，家裡的獨子，一路順風，直接來自省城業餘體校的排球班。 長頸子話語不多但字字幽默。除了脖子長之外兩隻眼很大。長頸子一張嘴就讓人發現他缺了顆大門牙。有次院隊和外單位比排球，他舉手請裁判暫停，原來他扣球時用力過猛假牙從嘴裡飛出。雙方球員低頭幫他找牙，那可是真正的滿地找牙。 從那次體育館找牙之後長頸子不再戴假牙。缺的門牙使他十分的稚氣，如今不同了，這次在火車站兩人見面哈哈一笑，他那缺損的上門牙和我那空着的下門牙恰好一對。長頸子首先發難說老矮你怎麼這麼老了？我回擊說時間面前人人平等。 長頸子本性沒變，待人和善與世無爭，數十年沒挪個窩。讓我驚訝的是他當了多年的中學體育教研室主任至今卻還是中級職稱。問他為何不申請高職，他說懶得去惹麻煩。 長頸子是運動好手，進體院就是院男排的主力。我是真正的工農兵學員、表現好的下鄉知青沒文化沒技術只有一身蠻勁。長頸子則不同，上課訓練對他來說尤如魚在水中游，悠哉游哉的手到擒來不費功夫。 數十年過去了，前幾年就開始在電話里和昔日的師傅長頸子叫板羽毛球和乒乓球。 到了長沙的第二天我們去了一個健身館。我們一面做熱身一面不約而同地玩起當年在體院下跳子棋時的心理戰，無非就是說把對方打得趴下或打出屎來。 像國際大賽那樣事先我們擺好握手姿勢在球檯前請管理員給我們攝影，商定好比賽完畢還得照相，勝者舉大拇指。 一番練習後雙方都脫去了衣服赤膊上陣。 蹉跎歲月！當年的兩小伙子是瘦精精的，全身到處是線條和疙瘩肉，如今是大腹便便皮膚光潔哪還有當年的影子？各自嘲笑一番對方的體形後比賽正式開始。 按老規矩，21分制。我先發球。 一上來就不順，長頸子不吃我的發球。下旋、側旋、反手都用到，這要在平時，那些中國留學生早就被我貪幾個便宜更不提美國佬了。相反，輪到他發球時，我就摸風。第4個他發來的球我終於搓了回去但長頸子狠命地就是一板子打得沒商量。下一個接發球又被他一板子拍蒼蠅般的拍死。 我心裡發慌，沒料到長頸子如此厲害。我的乒乓球向來是以反應快防守好著稱，接對方的抽球是自動的行為應答，就是說都不知道那抽過來的球是怎麼回事只是手往那邊一放，那球就回對方桌上去了，一般人的兩板子是難殺死我的。可今天見了鬼，長頸子的動作之快，線路之刁，力量之猛讓我始料不及，我們不在一個水平上。 我的窘態讓長頸子哈哈大笑，挖苦得更厲害。第一局沒過10我就糊糊塗塗敗下陣。我嘴硬，說太長時間沒摸球，剛才的那只能算熱身。長頸子大度地同意從頭來過。 我的實力的確遠遜於對方，但我仍不死心，想盡辦法分散長頸子的注意力外加全力以赴。終於逮住機會拍了他兩球，比分掙扎着過了10然後立馬又完蛋了。 第3局長頸子突然拉起弧圈球。我怕弧圈，自己不會拉也接不好。接弧圈球的醜態很快露光，長頸子給笑得要倒到地板上去。“耶！球呢？哪裡客達羅(哪裡去了)？”，長頸子盡情地挖苦。4對21，我說不出話來。 第4局長頸子跟我玩貓捉老鼠了。他放肆嘲笑我的動作如何的醜陋不正規。我一板抽失後他就陰陽怪氣地來一句：“放鬆點煞，肩膀夾得那麼緊慫那麼高做么子嘛，哈哈哈哈”。我成了長頸子矴板上的一塊肉，他是屠戶。 橫豎是一死，要死也不能這麼窩囊。我改變打法開始一板一板和他磨絕不送長球給他，對他的發球也有所適應。長頸子的進攻威力有所減弱，加上心不在焉，我居然慢慢追平，19比14我反超，長頸子這時不笑了。 他不笑我開始笑，這局我有戲。可是，接下來硬是見了鬼。長頸子讓我停在20分上再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到嘴邊的熟鴨子飛走，20比22完球。全場0比4，我認輸投降，管理員過來給我倆照紀念照。 我問長頸子說你何時乒乓玩得這麼好？長頸子說他的第一個體育名次是長沙市小學乒乓球賽的第3名，那時他還是小學三年級學生，後來省體校要招他去打乒乓家裡沒同意。我吃一驚說你真是個悶葫蘆，幾十年了都沒聽你說起過。 接下來是比羽毛球，更是一身大汗。我們決定走回我住的旅館免得弄髒出租車的椅子，反正不是很遠大概3華里。在長沙的大街上就這麼赤膊着上身背着球包腆着肚子招搖過市，經過停在路邊那裝滿乘客的公共汽車時突然間覺得有些窘因為發現滿車的人都在盯着我倆。好像聽到有人議論說都十月中旬了這兩個老傢伙還在大街上玩半裸。 回國隨筆全文完 謝謝閱讀 （請複製點擊 http://blog.creaders.net/aizi/ 進入步步矮首頁，再點擊首頁最上面的“我的相冊”你就能見到老矮和長頸子的真人大肚子秀。） 最熱烈歡迎沙龍網友們光顧老矮的博客 07/24/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