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茶是排在最後一位。因為這個東西屬於奢侈品，沒有它死不了人。小時候窮，飯都吃不飽，對喝茶就沒什麼講究。能有茶就不錯了，有時候沒有茶葉就喝白開水，也能對付。 那時候的茶葉，沒有什麼說法，到店裡去，就說買二兩茶葉就可以，不像現在，有品種，有產地，有級別，且得挑一會子。當年茶葉也差，基本都是碎末，不太碎的都是茶梗。我們那裡賣的大概是屬於比較次的綠茶，泡出來是淡棕色，味道也比較淡。但是好歹比白開水強，家裡來客人的時候，是一定要泡一杯的。夏天的時候，會用個大搪瓷缸泡上一大缸，放涼了喝，解暑。這就是我們那時候說的涼茶，和現在的王老吉完全兩碼事。小孩喝涼茶的時候，有的會加點糖，和美國的sweet tea一樣，孩子們就會喝得很高興。 後來，有了花茶，主要是茉莉花茶，也有珠蘭，不多見。物以稀為貴，我一直很懷念珠蘭的香氣。花茶雖然喝起來未必好，但是那剛泡出來的時候的香氣是很讓人喜歡的，所以很快受到大家的歡迎。有些茶葉為了表示貨真價實，摻了不少微黃的茉莉花干，泡出來的時候漂在水裡，給喝茶又添了一點趣味。後來大報小報都說，茉莉花沒挑出來的是劣質花茶，這些花干又從茶里消失了。 第一次喝到好茶，是在一個親戚那裡。碧螺春，完全是嫩茶葉尖，泡出來，一根一根站在杯底。茶水是明亮的鵝黃，顏色很淡，香氣卻很濃。我大概是牛飲了一杯，隔了一會兒，就鬧了肚子，綠茶性涼，我的肚子還不適應。 從那時起，我開始喜歡綠茶那種清冽的香。綠茶以前主要是江浙安徽一帶出產，黃山毛峰，六安瓜片，太湖碧螺春，還有最著名的西湖龍井。現在，產地就不再局限在這裡了，尤其是碧螺春和龍井，幾乎全國各地都出了。 我喝到的最好的龍井是一個同學去西湖玩，從茶農家裡買的。我去他宿舍的時候，他從桌上找了個不知是誰的杯子，把裡面剩的半杯水倒到臉盆里，用開水涮了涮，就給我沏上了從一個破塑料袋裡掏出來的茶。那個茶的味道讓我認定所有關於喝茶的窮講究都是捨本逐末，完全是胡說八道。 出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喝不到綠茶，中餐館和亞洲店都只有烏龍茶。後來發現，有綠茶的茶袋，是日本綠茶，顏色很好，但是沒有味道。剛出國的時候，為了生活打拼，沒有閒情，慢慢也就不喝茶了。 現在，生活倒是安定了，也有從國內帶來的好茶，但是腎里生了結石，也只好放下茶，改喝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