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樣年華(下) |
送交者: 采蝶軒 2003年01月20日13:50:00 於 [競技沙龍] 發送悄悄話 |
水樣年華(下) 回家跟爸媽一說,沒想到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老爸急得臉紅脖子粗的,在他高知的眼裡,搞體育都和“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劃上等號。何況當時老哥已在爸的極力反對下進了長寧區體校打籃球,現在寶貝女兒又要去搞體育,那不是給知識分子的家裡丟臉嘛!老媽倒是比較開明,說與其讓我整天瘋瘋癲癲地瞎玩,還不如正正規規地學樣東西。加上老哥的全力支持,就開始了我的水樣年華。 那時雖然是屬於上海市隊,但訓練還是基本不影響學業的,每周三次的訓練,每次三小時訓練加一小時自由活動。一起訓練的都是差不多大的蘿蔔頭,我是最高的一個,為此大伙兒老是笑排在隊尾的男孩,碰巧,他跟我同姓。 進跳水隊的那天,我還是個標準的旱鴨子。反正跳水後只要能游上岸即可,因此我的游泳怎麼說都是有些趕鴨子上架的意思。為了取得最快的速度,教練索性綁了根繩子在我腰上,一點點地放出去讓我狗刨。這法子果然奏效,三天后我就“刨”到對岸了(當然我是不知道繩子早已軟軟地松在水裡了)。 那時也許是還小吧,訓練也不覺得怎麼苦。現在回想起來很多簡直就是殘忍的酷刑,當時居然也能嘻嘻哈哈地挺過去。記得有一回老媽來探班,正碰上我們在做陸上訓練,教練沉沉的身子輪番坐在我們背上,壓着背和腰的韌帶。上身抬不起來或不到位的,教練就使勁往上掰,每個人都疼得齜牙咧嘴的。壓腳背更是可比滿清十大酷刑,可憐我們這些在家都給當作寶的孩子,眼裡噙着眼淚將腳背繃成近乎畸形的直線。老媽看得當場就抹起了眼淚,在入水訓練前抱着我說:咱們不練了,回家吧!那時候已經愛上了跳水隊,不知道怎樣安慰媽媽,就地做了個手倒立,笑嘻嘻地跟她說:“看!我沒事!”蹦蹦跳跳地又一頭扎進了跳水池。 跳水的基本功我們叫“插蠟燭”。顧名思義,筆筆直地往下跳。就這麼個簡單的動作,讓我們這些蘿蔔頭枯燥得練了一年多。別看它簡單,自己跳的時候不知道,看別人跳才能看出毛病來。身子稍稍有些鬆懈,或是腳背略略未壓緊,就能濺起多餘的水花。 那時是跳台跳板一起上,我喜歡跳板多些。不像跳台那樣硬邦邦的。何況每次上跳板前,還有我最喜歡的訓練 – 跳蹦床!以我們那時候的年紀,與其說是訓練,不如說是嬉笑打鬧。蹦床上上下翻飛的感覺簡直像飛一樣。 秋天的愜意很快就被嚴冬的寒風驅走了。上海的冬天總是濕冷濕冷的,那年的冬天似乎也特別冷。凜冽的風直直地侵蝕入骨,十五分鐘的路變得越來越難走。好在一塊兒的女孩是家裡的掌上明珠,她的父親開始了每次的接送,我也有幸沾了光,一前一後地坐在車槓上風雪無阻地度過了那個冬。 訓練了半年的光景,我們才有幸上了十米跳台參觀。雖然沒有懼高症,可那景觀還是結結實實地撞擊了一下幼小的心靈。然後是五米跳台,跳慣一米台的我們仍是覺得心懸懸的。 教練開了口:“怎麼樣?誰有膽量在這兒跳?” 四周一片死寂。 隨之是我的驚叫聲,可惜一會兒就淹沒在水裡了。邊上兩個男生推推搡搡的,一不小心將我擠下了跳台。由於猝不及防,狠狠地在水面上吃了個“大餅”,直到游上岸,胸口還堵得慌。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我成了跳五米台的吃蟹人。 一年將盡的時候,十個人中淘汰了三個,那時並不知道優勝劣汰的道理,卻也知道失去小夥伴的傷心。幸好,這時迎來了全國跳水公開賽。我們這班蘿蔔頭近水樓台地在池邊地仰望着當時的跳水女皇陳肖霞,近得觸手可及。可惜當時還沒有追星族一說,我也就錯失了請她簽名合照的機會。當時,作為壓軸戲,我們7個人表演了練了好幾個月的“彈鋼琴”- 也就是一個個由池邊像多米諾骨牌似的斜插入水中。表演十分成功,觀眾們給了比陳肖霞還熱烈的掌聲。 轉眼到了五年級下學期,我也真正愛上了跳水。訓練比以往更艱苦了,當然也就不可避免地開始與學業有了衝突。每天3點半放學,4點訓練。等到近九點回到家時,已是連吃飯的力氣也沒有了,更別提做作業了。爸媽為此又起了紛爭,最後這一次以老爸全面告捷畫下句點。升學在即,老爸在學習上一向是抓的毫不含糊的。 一年半後,教練幾次三番的勸說無效,我被迫離開了跳水隊。當時,隊裡連我還剩4人。 那5.5米深的跳水池邊的日日夜夜呵,是一段似水的年華,水藍色的記憶。。。 -------------------------------------- 後記: 直到現在,我還會跟老爸開玩笑說他斷送了一個世界冠軍,老爸也會樂呵呵地反唇相譏說你以為你是高敏啊?每到這時,我會沉默一下,偷偷地想:高敏大了我幾年,可算來仍是同輩,誰說不可能呢? 可惜後來同隊的那些夥伴似乎並沒有很好的成績,嘆息之餘,多少也讓我心裡稍稍平衡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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