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老聶當然是從中日擂台賽起.遙想老聶當年,涉藤澤,穿小林,挫武宮,折大竹,斷加藤,締造聶旋風不敗神話,風頭一時無兩,更由此掀起大陸八十年代的圍棋浪潮.想起中學時每天早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新聞報道,"聶衛平九段以一又四分之三子的優勢擊敗XXX",神州大地一片歡騰,那種激動,至今在心底迴蕩不去.

老聶早年曾在北大荒做知青,做為絕頂高手,其學棋的條件之差,境遇之奇,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陳祖德在>里曾說,一個青年有時來找他下棋,"他叫聶衛平".很有點海明威所謂冰山在水上只露一角的意思."我知道,聶衛平總有一天要超過我,可我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早...".用新竹清華前任校長沈君山的話說,就象武俠小說里的情節:一個無門無派自學成才的少俠(這個少俠有點胖)在比武大會上異軍突起,連敗少林武當無數高手一舉奪魁.(似見於沈為老聶>寫的前言.)想想老聶在鄉下揮汗如雨的時候,大竹武宮們泰半在木谷道場打譜研習吧?可不就是少林武當的名門高弟?

用媒體的套話說,鼎盛時期的老聶棋局大氣磅礴,有點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意思,現在的棋手裡我沒見過,常昊現在似乎也越來越重視貼身肉搏和官子.不過我頂佩服的還是老聶的心理承受力:多少次面對日本四五個日本頂尖棋士的挑戰,把日方準備的閉幕式一次次拖後,正是:自有雄心圖大業,只憑一劍斗群豪!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當年吳老對日本超一流的日番棋降級大戰,號稱"懸崖邊的白刃戰",想必也不過如此吧?

老聶擂台賽的不敗神話終結於羽根泰正,也就是最近淘汰王磊(?)進入三星杯(?)決賽的羽根直樹的父親.羽根泰正算不上絕頂高手,所以老聶輸掉這局棋多少令人有點意外.作為棋迷雖然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然而總不免悵然若失.不過中方以後的幾屆擂台賽還是勝多負少.

老聶和另一位華人棋士林海峰八十年代的如日中天直接促成了應氏杯的誕生.不料首屆應氏杯卻成為韓國圍棋與中日鼎足而三的標誌,林聶兩位成為曹快槍日後笑傲江湖的第一批犧牲品.半決賽老曹先敗二枚腰,決賽2:1出人意料地擊敗聶旋風.這樣的結局,令應昌期也不禁黯然.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華人棋迷,唯餘一聲浩嘆.

這場失利的副產品就是老聶與孔祥明婚姻的破裂和老聶不可救藥的沒落.聶孔的恩恩怨怨不再贅述.但我以為老聶的下滑在應氏杯前已見端倪.沈君山在老聶擂台賽一舉成名後曾寫信給郝克強,以為老聶是大漠英雄一流的人物,不宜久居於京城的花花世界(見於沈>),可惜中國棋院充耳不聞.惜哉.

擂台賽賽給老聶帶來太多的榮譽,全國十大傑出青年,國家體委的棋聖稱號,諸如此類.連帶某年的春節聯歡晚會韋唯大姐把一首"愛的奉獻"唱給他的姐姐聶珊珊,大家為了這個愛是不是施捨還很討論了一陣子.

應氏杯後老聶的最佳戰績似乎是東洋證券杯與馬小的雙龍會.馬小獲勝,師徒破臉,口水之爭,作師傅的以老賣老,做徒弟的口齒輕薄,真真令人失望.

後來就是王剛的妹妹肚子大了,聶棋聖作為肇事者奉旨完婚,去年(?)又離婚再婚,新太太好像是貴州的小姑娘,很有幾分姿色.至於他老人家的棋藝嘛,勺子越來越大,已經到了誰都能輸的境界.老聶現在歡喜說:我要不出昏招, 哼...

老聶現在有圍棋道場,閒時頂着欽賜棋聖稱號參加個名人邀請賽之類,也算發揮餘熱,其樂融融.去年世界盃還在新浪開專欄,寫球評,出線前說猛說沒戲,出線後就不見他老人家的大作.

聶門弟子中,除破門而出的馬小外,常昊和王磊最出名,然而現在都被曹李師徒壓得抬不起頭來.與孔祥明育有一子聶雲驄,在日本學棋,資質似乎也甚了了.與王靜似也有一子,並未下棋.

我每見到小林光一曹快槍輩至今在十九道上拼殺,心裡就一片悽然.身為職業棋士,縱然不能象赤星因徹般血濺棋盤,或者如趙治勳般在輪椅上作戰,也當誠於圍棋,對棋不誠,怎能期望命運的眷顧?

古人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信夫!

後記:這篇文章憑記憶寫出,細節或有出入,拋磚引玉,藉以紀念我的業餘棋迷年代(下圍棋我是庸手中的庸手).歡迎斧正.如果大家喜歡,有空再把馬小劉小光之流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