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腫與清新——春節聯歡節目短評

　　　　　　　　　　　　　　　　　　·圖　雅·

　　說說今年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節目。

　　最讓人起膩的是流行歌曲。現在時興伴舞，唱什麼都伴。有一首歌明明是講孤獨講思念的，按理說應當是假裝深沉。誰料又拉了一幫盤絲洞似的舞女上去添亂，涵養不好的真能氣得死你。奶油小生個個鼻尖通紅，頭髮溜光，臉上塗雪花膏。上了台，大多一曲未盡就一灘灘地融在台上了。女星們玩蘭花指兒，表情風騷而淺薄。歌詞則好象一句京韻大鼓：“玲瓏塔，塔玲瓏，玲瓏寶塔十八層”，聽完了腦袋裡空白如紙，不知道說啥是好。

　　最艱苦卓絕的是說相聲的，大過年的非得跟自己過不去。比如有一個段子，說開門見了個漂亮女人，眼睛當場就直了，另一演員便嘲笑他色膽包天。聽這種格調的相聲，又想起“關公戰秦瓊”那樣的相聲，怎麼教人不傷心。

　　總的說來小品還不錯，但也有一些很不是味兒。在“糾察”，“有事您跟我說”，“焦點”，“包裝”這幾個小品里，我覺得“焦點”的水平最差。兩個農民扛着攝像機上台來走一圈，說些瘋瘋傻傻的話，大概以為這就是對農村富裕的歌頌了。其實他編這些不三不四的台詞，首先已經假定農民處於智力低下的被取笑地位。我也算在農村呆過，時常驚異於農民的智慧，我真懷疑他們看了這種吃飽了撐出來的“節目”，是不是笑得出來。“有事您跟我說”嘲笑一個小職員為了討好上司而疲於奔命。小職員在社會裡始終倒霉，這是社會造成的。不對他們付出一點同情，反而變着法兒取笑他們，這幽默是不是過於黑色了？

　　主持人的風度不好，倪萍好象一個土耳其大美人，給人洗蒸氣浴的感覺。那股子熱乎勁劈頭蓋臉，為什麼不能淡雅點呢？藝術貴在含蓄嘛。老跟解放區那些農村婦女似的，臉蛋子上一邊塗一塊大紅，真是要命。其實農村婦女現在也搞時裝表演了，倪小姐何不跟她們學學台步？

　　好的也有，比如台灣的孟庭葦穿一襲白色的長裙，淡妝出場，她唱一曲“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出水芙蓉似的清新質樸，我喜歡。黃河水這個節目也很有創意，從黃河各段取來水樣，各段都派來一位代表，雖經預先化妝，但仍然掩不住現實生活的風塵磨礪黝黑的臉色。看着他們，過去和現在的中國也便浮雕似地顯現出來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江澤民親自審過這些節目，看看那些觀眾，笑起來居然也跟總書記一樣浮腫。這麼說不愛國，我懂。可叫人怎麼辦？集全國文藝精英，弄出這麼台老鼠娶親似的節目，又沒老鼠娶親的年畫那種ＣＵＴＥ，這也太讓人掛不住了。

　　最後總評粗放點，也用一句大鼓詞吧：個別節目除外，剩下的可以說是“大腦袋瓜兒，大腳卜丫兒，大屁股蛋兒”。庸俗的社會風氣需要庸俗的節目。大伙兒肥頭日腦的一笑，這豬年就算過去了。

　　　　　　　　　　　　　　　　　　　　　　　　一九九五年二月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