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亂書

近鄉情更怯

回去的飛機上，翻來覆去睡不踏實，不知道是回去前幾天在公司忙活的，還是又有幾年沒回國，總是心神不寧。閉目養神時想着馬上就要見到小豬八戒晃晃悠悠滿地溜達的樣子，不禁嘿嘿笑出來。

在仁川機場回村灌會兒水，無聊的度過三個多小時。

出了天津機場，覺得還挺暖和的，帽子手套都免了。上出租車，習慣先去摸安全帶，司機笑了，“一看就從國外回來的。有10年沒回來了吧？恁們博寺還沒畢業？”

俺笑問“泥啦恁麼看粗來的？我介樣像寺念博寺的？”

“你內棉猴，十幾年前的。”

俺上次回來是夏天，沒穿這件棉衣。不過這棉猴倒是98年買的。

機場一路過來，俺完全不認識。快到家了，才認出道來。最近幾年路修得很瘋狂。

進家門，小豬八戒還在午睡。被俺們說話吵醒了，揉着眼睛哭了兩聲，睜眼看見俺趴在跟前，咧嘴又笑了，伸着胳膊要抱。兩個多月還能記得俺，嘿嘿。

吃過年夜飯，一大家子人圍坐閒聊，春晚放着，多數節目都沒人注意。9點多，昏昏沉沉的睡了。12點外面震天的鞭炮聲也沒吵醒俺。第二天吃早飯時，弟弟說春晚狠無聊，忒政治，趙大叔狠不給力。

母校

有十幾年沒中學瞧瞧，那天和弟弟出去拜年，正好路過中學。20多年前門口的自由市場已經不見蹤影，連片的高樓看着有些眼暈。學校面積比以前大了兩倍有餘。不知現在有多少學生。看見體育館假期還在開放，就溜進去瞧瞧，竟然也擴建了，有兩個籃球場，一幫師弟師侄們在裡面玩得挺帶勁兒。

足球場鋪了人造草坪，綠油油的。想起以前校隊冬天訓練的時候，在梆硬的土地上左撲右擋，摔得真疼啊。球場的那邊蓋起游泳館，以前淹死過人的露天游泳池不見了。估計再也沒有以前上游泳課前，女生換了泳衣，羞答答的從更衣室出來，一溜小跑的景象了。

一天和小學的哥們吃過晚飯，三個人都想回母校看看。開車到了校門口，看見學校的牌子已經改成私立學校。老樓依舊，只是粉刷，貼了點磚。從一條走道望進去，依稀還能看見最裡面的廁所。說起俺和另一個哥們當年一個望風，一個用水槍往女廁所里噴水，壞事幹了不下10次，竟然未被抓獲，每次都是在老師趕來之前倉惶而逃，三人不禁大笑。門衛從窗口探出頭，迷惑的看着俺們，欲言又止。

初二去岳母家呆了一天，吃過午飯，老太太要睡午覺，俺收拾一下，也出來遛遛。打個車，直奔天大。告訴司機在八里台的書店停一下，準備買本書回來的路上看。到了地方一看，店去樓空，怏怏下車。

天大正門修得很氣派，可以前進門時的林蔭路沒了，感覺陌生了許多。

不知哪年新建的樓，好幾個系的牌子掛在樓門口。

以前人文系科英系的5樓還在。當年可憐理工男們最喜歡上自習的樓。

敬業湖，WSN們以前很猥褻的把第一個字念成一聲。

學二食堂大變樣，連名字都改了。原來踢球，畢業前喝酒砸酒瓶子的小廣場舊貌換新顏。突然間又想起當年的大肉包子。

澡堂子沒變。以前俺哥們在澡堂門口，看見班裡一個女生剛洗完出來，秀髮微濕，面若桃花，心裡撲騰騰亂跳，腳下一拌，摔個跟頭。俺趕緊拽起他，問那MM“裡面人還多麼？”

巧遇神仙姐姐

無聊的在天大轉了一圈，出去準備打車回家。突然聽到身旁有人輕輕的叫俺。扭頭看去，一個很優雅的女士有些不確定的看着俺。幾秒後，確認沒看錯人。俺很不好意思的問“您是?。。。”

原來是俺剛工作不久相親的神仙姐姐，人家當年沒看上俺，不過後來還偶有聯繫。3年後神仙姐姐嫁給一個很出色的醫生，那傢伙竟然俺跟俺也認識，雖不是鐵哥呢嗎，也算熟人。十幾年後，神仙姐夫已經是大醫生，神仙姐姐在某政府部門也幹得風生水起，舉手投足之間雍容灑脫。

聊了兩句，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領着個清秀羞澀的男孩走來。男孩十一二歲的樣子，和30年前那個秀氣得有點像女孩的神仙姐夫一個模子。

兩口子家就在附近，硬拉着俺去家裡坐坐。神仙姐姐笑曰俺現在沉穩許多，當年張揚狂妄的樣子蕩然無存。俺說美國是個好地方，什麼壞蛋華人去那裡呆上幾年都成良民（ZT--王朔）。不過俺們現在的樣子是“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比不得他們在國內的發展。

神仙姐夫接口道“咱們誰也別光看見賊偷，沒看見賊挨打。你們在外面從頭開始有艱辛，我們在國內也是疲於應付，沒安全感。”最後敲定小侄子將來要去美國念書，俺代為督管。已經有好幾個國內有幾個糟錢的哥們想送娃出國念書，為娃某個好點的生存環境，這幫中產們對前途有些看不准。

鼓樓，古文化街

天津衛，三宗寶，鼓樓炮台鈴鐺閣（這個字俺們念搞）。初三，俺兄弟說一家人去鼓樓，古文化街轉轉。坐上出租車，沒過多久俺就認不出道了。

鼓樓位於舊城中心，附近整修得還算不錯。人群熙熙攘攘，天后宮門前香火旺盛，說是不要門票，買香火就能進門。

文廟門前沒啥人，大概是因為買票的緣故。

賣小吃的攤子櫛比鱗次，俺沒啥食慾。以前俺除了三頓飯，很少吃零嘴。人到中年，本色不改。鼓樓和旁邊的古文化街，賣古玩玉器，民俗物件，服裝家具的店 不少，可轉了半天，俺也沒找到一個古籍書店。給小豬八戒和侄女買了幾個玩具，趕緊撤了。小豬八戒穿得跟個小包子似的，抱着還挺費勁。

舊居

很奇怪，俺以前住的胡同，拆遷前俺還經常回去看看。拆遷後就沒回去過。兒時老友也是四散奔逃，沒有一個住在那邊。一日興起，讓哥們開車帶俺回去瞧瞧。

胡同口的兩棵大樹早就伐了，樹影婆娑被一個挺氣派的大門代替。這片地方蓋了幾個挺高尚的高層。以前還挺寬敞，能夠踢球的胡同，變成更加空闊的大院子，環繞着幾棟高樓。奇怪的是，臨街的一棟80年代初蓋的舊樓沒被拆掉，那樓里的單元狹小侷促。而旁邊一棟更新的樓卻被拆了。恍惚間又看到以前俺們在院牆上跑來跑去，飛檐走壁，在胡同里踢球，踢牆一過一，一幫禿小子打架，個個滾得渾身是土衣衫破爛。

哥們踩踩腳下的磚，“這兒應該是你家吧？記得以前你爹病重的時候，我去看他，已經瘦得不行，說話都有些費力，還跟咱們聊詩詞。”

突然覺得臉涼颼颼的，抬頭看看黑漆漆的夜空，轉身大踏步走了。